江湖倦旅(GL) 作者:相许雁丘【完结】(38)

2019-01-24  作者|标签:相许雁丘 布衣生活 江湖恩怨

  

  大抵是情急之下,使的气力过头,那寒气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猛,蹿进屋子里那片刻时间,手脚都已有些冻僵麻木。

  

  可甫一进屋,就感受到了屋内扑面而来的火气。通身的寒气好似刹那间全给逼进了丹田里头,再也不敢出现。

  

  只是同样的,内力好似也给阻塞了一般,运转不灵。

  

  洪绡只得凭着脚力,往里头走。

  

  这一处偏殿也颇为宽敞,沿着墙根放了许多火炉,火光通明,正燃得旺盛。

  

  岳离宫用的是极为上等的炭火,可饶是如此,在这么多火炉的日夜燃烧之下,屋内的也实在有些气闷。

  

  洪绡走了两步,发鬓便全湿透了。

  

  也无怪乎先前那些弟子,都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好在偏殿总归不如正殿,洪绡穿过一道围屏,便见了立在床前的身影。

  

  “白姑娘?”

  

  洪绡认得那身影,正是白清。她与白清说不上熟悉,却好歹也算是先前有过相识。见着白清,总归也比旁的岳离宫弟子瞧着亲切些。

  

  那些时日的相处,洪绡也多少明白,这白清大抵便是离清思这一系的中坚。先前在酉城的客栈里头,她负伤将离清思带出重围,交付给洪绡二人,可见其对离清思的忠诚。

  

  现下她又陪在离清思身侧,想来离清思在岳离宫的境况,也算不上太糟糕了。

  

  “洪姑娘!”听得洪绡的声音,白清眼睛倏忽地亮了,调转身子却只见了洪绡一人,不由又有些沉郁:“洪姑娘独自一人来的吗?”

  

  洪绡欲答,却给突然闯进的一个岳离宫弟子打断了话。那弟子正是先前倚在门口的女子,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剑光闪闪的弟子。

  

  白清皱眉道:“你们做什么?”

  

  领头的弟子道:“师姐,那女子闯进门内,我们担心您和大师姐的安全。”

  

  白清颔首道:“没什么事了,洪姑娘是故人,并无什么恶意。你们各做各的事情去,将门合拢,莫叫风给跑进来了。”

  

  一众弟子听得白师姐这样说,犹豫片刻,便也纷纷退去了。

  

  洪绡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却发现这一套衣裳并非自己从前穿的,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丝绢。只得扯了一角衣袖,拂拭掉落进眼睛里的汗水,摇头道:“相思没有与我一道。”

  

  白清长叹一声,继而从床边走下来。她的身子走开,洪绡便看见了床上隆起的几床被褥。她拿手指了床榻,向白清问道:“这就是……离姑娘?”

  

  白清的面上露出沮丧之色,她的衫子也湿透了,眼圈发黑,显然已近心疲力竭。洪绡问道:“离姑娘现下是什么情形?”

  

  白清目光暗淡,道:“敌人的那一剑刺穿了大师姐心肺,往后少不得要留一些毛病。最要紧的是她的内力……”她扭头望一眼床榻,神情中的颓丧更甚:“我医力有限,只能使这笨法子一时压制,可究竟要怎样治疗,也仍是一筹莫展。”

  

  洪绡奇道:“以白姑娘的医术,连一丝法子也没有吗?”

  

  白清望着洪绡:“听门内的师姐妹道,相思姑娘先前用了一道方子,能将师姐的内力压制下来,走火入魔的危害也少了许多。我多番尝试,仍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法子。”

  

  洪绡摇头道:“我于医术之道只通些皮毛,这些高深处却是一窍不通的。”又问道:“岳离宫现下是什么情形。”

  

  白清道:“我原本被二师姐的人拘在途中一处据点,某一日也不知怎的,看守我的一位师妹突然中了药,昏迷过去。我趁着那机会,逃掉了。到了漠城,就听见岳离宫被攻打的消息,可上山之后,却不见了一个敌人。”

  

  洪绡问道:“白姑娘是几日前到的岳离宫。”

  

  “大抵有三五日罢……我在这屋中,看不见天光,时日也不甚分明。”

  

  洪绡却一愣:“三五日?不是昨日才到的?”

  

  白清却笃定地摇头道:“少则三五日,我每日里要给师姐调理,因此唤了师妹准时服侍大师姐服药。一日三回,我自身见的便有十余次,也有几回实在撑不住了,睡得昏天黑地,师妹们也不曾唤醒我。”

  

  洪绡皱眉道:“岳离宫的敌人退了三五日?那白姑娘到得岳离宫的时候,离姑娘伤了有多久?”

  

  “我回来的时候,一个师妹告诉我,大师姐是在三日前被二师姐带往药宗医治,后来不知道怎么,敌人在我回来的前夜全退了,派中传起了……一些流言,那时候我便吩咐拥护大师姐的弟子,一道来为大师姐疗伤。”白清说起传言之时,犹豫片刻,说法也十分含混。

  

  洪绡心头一跳,她这一迷糊,竟然就过了少说有六七日?

  

  白清说到为大师姐疗伤的事情,眉目间又笼上一层忧愁:“我现下只想得这样的笨法子来压制一时,却也管不得久。这屋内四面火炉炙烤,时间一长,便气闷得紧,于身体仍是有碍的。”她望向洪绡之时,总是带着一丝期盼。

  

  洪绡心绪却有些复杂,岳离宫的弟子之前扣押相思的做派,实在令她有些心里窝火,现下岳离宫又有求于相思,这等前倨后恭的姿态,甚为碍眼。更何况她与相思现下的关系有些微妙,如何又下得去口吩咐她涉足不相干的事情?可离清思……

  

  除却救命之恩,洪绡对离清思,也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亲切。

  

  她并不明白这样的亲切究竟来自于何处,但以离清思平素的气度,也实在令人无从反感。

  

  这样的奇女子死于非命,有些可惜。

  

  “我着实不晓得她们去了哪里,或许在江城能见到罢……”洪绡踟躇着,突然间心中一动,问道:“要医治离姑娘,便只能压制她的内力了吗?”

  

  白清眉眼一动,道:“若说法子……倒也有,向来阴阳相宜,若有至阳之物调养,许还有一丝可能。可师姐内力已臻化境,那内力已然是极阴,天下又有什么至阳之物能压制?”

  

  洪绡眼睛一亮:“相传炎玉触手生温,佩久灼人,或许有用。”

  

  “炎玉?那等珍惜宝物,寻常又怎么找得见。”

  

  洪绡贝齿含唇,颇有几分狡黠:“早年间我随手顺过一整块,现下找找,大抵还能找到。我记得那大小,给离姑娘做一个手镯倒也相宜。余下些边角零碎,大抵还能做个耳坠。”

  

  白清又惊又喜:“当真?”

  

  洪绡又蹙眉想了一阵,道:“只是有些年份了,我也记不分明,是将那物事藏在了江南还是江北,寻起来只怕要费些功夫。”

  

  白清道:“大师姐的情形实在是拖不得了,洪姑娘若信得在下,不如便让岳离宫的弟子去找罢。”

  

  洪绡笑道:“既然说要送,这东西便已然是岳离宫的了,说什么信不信的。只是这些年走的地方太多,早年的东西实在是记得糊涂了,劳你多费心了。”她向白清说了几个地点,白清仔细记了,核对再三,吩咐一个岳离宫的弟子飞鸽传书,发动当地的弟子一并寻找。

  

  那几处的岳离宫弟子不敢怠慢,自然使尽了浑身解数去寻,行动便不免张扬了些。致使许多江湖门派以为那几处出了什么宝物,一时间侠客云集,蜂拥至了那几个城镇,街头巷尾,熙熙攘攘,倒颇为热闹。

  

  此为后话,掠过不表。

  

  且说洪绡与白清这般商定之后,记挂着先前离清思交给自己的秘籍。现下离清思有白清照应,她便打算物归原主。

  

  岳离宫的弟子皆听说了白清的吩咐,这一回并未多加为难,洪绡顺利的从正路走出岳离宫。

  

  一路走到先前自己埋藏秘籍的隐秘处,挪开大石,掘出泥土,便见了一方简陋的木盒。

  

  洪绡捧出木盒,打开来时,里头躺着的却不是秘籍,而是一块拳头大的玉石,质地温润,鲜红如血。

  

  正是她先前与白清所说的炎玉。

  

  玉石的一角,有一处磕碰的划痕,洪绡识得,这正是当年偷窃这玉石之时,轻功不甚纯属,躲避护院时撞到了墙角,不小心磕坏的。

  

  洪绡虽记不清自己将炎玉藏在了何处,可总归是离漠城千里之遥。为何突然间就给送到了这里?

  

  原先她放在盒内的秘籍,却不见了踪迹。

  

  倘若是给人发现偷走,为什么取了秘籍,却要放上炎玉?

  

  洪绡将玉石交给白清,白清便唤了师妹,去寻门内的匠人打造。

  

  因着秘籍失窃,洪绡便只得在岳离宫住上些时日,等待离清思醒转,再交代这件事情。

  

  日子一时好似回复了平静,洪绡在岳离宫里头,整日里看书,连门也不大出,直至有一日,一个岳离宫的弟子前来告知她:离清思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临近,一点都不想看书的我也是醉了……报名费可以退货吗……我果然是考试协会的资深冤大头。

☆、辞行

  洪绡随着岳离宫的弟子,一道去了离清思房中。

  

  墙角的火炉已经撤了不少,却也还剩了许多。走进屋子里,好歹不如先前一般要命。

  

  白清就在屋里,洪绡向她打了个招呼,她回转身来,应了一声,目光中颇有些感激之意。

  

  离清思坐在床上,仅着中衣,白皙的肌肤几与素白的衣料一般,因着久病,面色苍白如纸,目光也有些惺忪迟滞,听得洪绡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她。

  

  这模样,退却威严,平白增了几分可爱。

  

  “洪姑娘来了,方才我还和师姐说起,多亏了洪姑娘赠宝,否则以我这粗陋的医术,也不知何时能找到医治师姐的法子。”

  

  洪绡听她这般说,心里却又有些愧疚。

  

  那一块炎玉,是从埋藏秘籍的盒子里找到的,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在洪绡瞧来,就好似以岳离宫的镇派心法所换取来的一般。她原先就说要将炎玉赠送给岳离宫,却又无法归还岳离宫的秘籍,那秘籍好似给她贪墨了一般,总归有些不大舒坦。

  

  洪绡问道:“离姑娘的身子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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