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倦旅(GL) 作者:相许雁丘【完结】(9)

2019-01-24  作者|标签:相许雁丘 布衣生活 江湖恩怨

  

  洪绡站在门外头,将双手敛进袖笼里,她的面目是没有笑的,单是嘴角最天然的弧度上扬着,亲切又疏远地道:“三娘,我要走了。”

  

  三娘面上闪过几分慌乱:“您,您就要走了吗?不打算在乌城多待些时候?”

  

  洪绡摇头道:“我原也没打算住上太久,这不算提前太多。”

  

  三娘面色挣扎变幻,她向屋里望了望,又向停在屋外的马车望了望,继而望着天外广袤的世界,终究低下头,呐呐道:“我,虽然先前冒昧向洪姑娘提出想要离开的要求,可,可是,我走了,这屋子还有谁能打理……当家的这些天喝的酒也少了一些,虽然每天还要花那么多钱,可,可总归是好了一点……昨天……大概是前天,陆大夫说,我有孕了……以,以后……”

  

  三娘在那里闲闲碎碎的念着,说着丈夫虽然酗酒,近来比往常每天开销总归少了一坛两坛,自有身孕之后,打她的次数也大为减少了,多少还会留一些残根冷炙回来。

  

  洪绡专注地倾听,并未打断。

  

  “哟呵,好俊的马。”

  

  醉醺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三娘的话停下了,洪绡也转过头,去看来人。

  

  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男人,绿豆眼酒糟鼻,此时他目光贪婪,扯着马缰,要将马车往屋里拉,只是法子不当,扯得大马胡乱走了几步,却不遂他的心愿。

  

  相思推门而出,蹙眉望向男人,目光之中尽是警告。

  

  男人眼前一亮,笑得愈发猥琐:“哟,今个鸿运当头,竟遇到这样的美人。美人啊,你穿着丧服,可是死了老公?”

  

  那贼眼实在放肆,相思给瞧得心头怒起,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红漆瓷瓶,作势要拔塞倾毒。

  

  洪绡瞧得分明,喝了一声:“相思!”

  

  相思的行动一滞,洪绡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将那瓷瓶夺了下来。

  

  男人看见洪绡,愈发开怀:“大美人,这是在心疼相公我吗?”

  

  洪绡皱眉道:“瞧在三娘份上,你的胡话我不予计较。三娘现下既已怀了你的骨肉,往后好好过日子罢。”

  

  她这边话音未落,冷不防相思劈手抢了瓷瓶,打开瓶塞,里头的药粉尽数倾洒而出,风一吹,好似腾起一片白色烟雾。

  

  洪绡未及反应,便觉得腰间一紧,继而背后熨贴上一具温软的身子。相思带着洪绡,猛地往后退开几步,堪堪避开“烟雾”的波及。

  

  只见那男子猛地掐住喉咙,七窍尽皆淌出血来,噗通一声,扑地就倒。

  

  洪绡吃了一惊,挣开相思的怀抱,不待药粉散尽就冲上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尚存一息。

  

  洪绡向着相思伸出手道:“解药。”又转过头,喝道:“三娘,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三娘见了丈夫跌倒,小跑几步正要来扶,听得洪绡的话,只得在几步开外站定,不敢往前。

  

  相思取出一个拇指大的白瓶,从里头倒了一颗药丸,递在洪绡掌心。

  

  洪绡两指捏住男子下颚,掰开嘴,将药丸投进去,探了探男子脉门,感觉到对方脉搏愈发强劲,方松一口气。

  

  站起身时,脑中猛地一阵眩晕,左右一晃,眼看就要跌倒。相思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揽住,急切道:“快!张嘴。”

  

  洪绡张开嘴,原拟是要质问相思几句的。可嗓中并无声音发出,嘴里却突的多出一粒浑圆的药丸,入口即化,满嘴都是苦涩的腥气,不由皱了眉头。

  

  这样的毒算不得厉害,歇了小阵,毒性就已经散了小半。洪绡直起身,严厉地向相思望了一眼,但见她垂着眼目,一副乖巧受训的模样,洪绡一口气生生地散了泰半,怎么也绷不上脸了。

  

  三娘将那男子扶起,怯怯地瞧了二人一眼,洪绡见了她,轻叹一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既然三娘已下定决心,那我们就此别过。”

  

  三娘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目光直直地望着洪绡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还有存稿,随便丢吧。

  

  最近在看一本书,书名是《再不远行,就老了》,断断续续看了好几天,到今天才终于看完了。感慨、羡慕,与深深的佩服。

  上学的时候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穷游经历,我还记得第一次出发的时候,全身的财产加在一起也就千把块,那时候想着,最后剩下一张火车票的钱,就回家。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大概最多就能到相邻的省市去,网上订票的时候发现火车票其实很便宜,硬座车到祖国的另一端才百多块。二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坐得浑身都僵硬,到晚上一桌人混得熟了,彻夜不眠的聊天打牌。到了目的地,在青年旅舍里向同室的背包客请教攻略,运气好还能捡到一两个同伴。这样的日子,回想起来还是充满了趣味。

  如果有人无意间看到这里的话,真的建议,如果你们还有寒假暑假,不如背上背包,进行一场不计较时间的远行吧。

  最后,谢谢观看,大家晚安。

☆、酒楼

  “只见刀光一闪,一颗人头飞将出去,无头的尸首噔噔噔噔连跑四步,方才倒地。快刀之威,令贼盗闻之胆寒。”

  

  酒楼之内,说书人正讲得唾沫横飞,听众伸长脖子,面红耳热,仿佛也看见了快刀闪过,所向披靡的场景。

  

  哒哒的马蹄声自门口停住,一个清朗的女声道:“劳驾,给这马准备些吃食。”

  

  门口接待客人的小二当先走进来,点头哈腰地做出请进的姿态。这小二在店中迎来送往太多年,早已练就一双嫌贫爱富的势利眼,这般做派,想来又见了什么阔绰的人物。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人们仍旧注视着台上的说书人,显然故事的发展更加具有吸引力。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女子,身着翠色轻纱长裙,长身玉立,衬着她面上和煦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她所佩戴的发簪,翠绿剔透,雕刻出栩栩如生的蝴蝶轻舞姿态,双耳挂着银镶坠儿,瞧来确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富家女子。

  

  紧随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岁较小些的姑娘,披麻戴孝,模样虽有几分妖娆,却没有半分搔首弄姿的神态,反倒板着脸一本正经。唯有瞥见身前的女子,方才露出一丝温柔与亲昵。

  

  这二人正是一路奔波的洪绡与相思。这是离了乌城的第四日,二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到傍晚的时候恰巧路过这一座小城,因而特来歇歇脚。

  

  洪绡一进门就给说书人吸引了目光,那说书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干瘦小老头,在粗陋的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一把扇子在手里开了又合,时而扮作翩翩公子轻摇折扇,时而又化作粗野匪徒挺“刀”胡刺。

  

  她叫住小二,吩咐了两间上房,索性搬了一根条凳,拉着相思一同坐下观看。

  

  这乡野小城酒馆,平素里往来的大都是行脚的商人,还有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泼皮,再要不便是四处流浪的江湖人士,往常哪容易见到这般姿色气度皆为上佳的女子。小老儿看得心中亦是一阵火热,表演起来自然越发卖力。

  

  这故事说的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途中遇见山贼打劫,走投无路之下竟遇见了名满天下的大侠,大侠为民除害,替公子取回被抢的行装,二人得以结拜为异姓兄弟。

  

  小老儿描绘起打斗的情形时,手舞足蹈,好似当真身处其中,一会儿是侠客长剑挥舞,一会儿是山贼手脚并用,说到山贼被侠客打得屁滚尿流时,他干脆一下坐在地上,以手扶地,拖动着身子滑行。口中慌乱唤道:“我滚,我滚,求大侠饶命啊。”

  

  他的神情十分逼真,好似当真化作了被大侠的威能吓破胆子的小山贼。那模样甚是滑稽,逗得下头的看客一阵又一阵发笑。

  

  故事在小老儿一人分饰两角,烧香结拜的表演中结束了。一个清秀的男童举着竹篮,逐一向看客们要打赏。许多人起身便走,堂中仅余下稀稀落落几个人。

  

  男童双手将竹篮举到洪绡跟前时,里头还只是零零碎碎几文铜板。洪绡自怀中取出一块指节大小的碎银,问小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说书的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男童内向怕羞,整张脸埋在竹篮上头,偷偷透过竹篮的缝隙去瞧洪绡的神情,怯生生道:“我叫狗娃,说书的是我爷爷。”

  

  乡间的孩子,为了好养,往往取一些不大好听的“贱名”做称呼,洪绡也不过是随口问来,既然这孩子答了,自然要兑换承诺,洪绡抓住他的手掌,将碎银放了进去,笑道:“你爷爷说得可真精彩,往后也要像他一样厉害哪。”

  

  孩子满面自豪地道:“那是自然,往后我要变成比爷爷更厉害的说书人。”他一面说,一面却不住地偷瞄着手心的碎银。

  

  洪绡把着他的手掌,将银子裹在孩子小小的手心里,宛如握拳一般,笑道:“一定会的,以后我给你捧场。”

  

  孩子仔细的收过银子,不敢放在篮子里,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收进怀中。左右环顾,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处,又踮起脚尖,低声在洪绡耳旁道:“姐姐,千万不要在房里吃饭,他们会在你的饭菜里放上蒙汗药,偷你的钱财。”

  

  洪绡也低下头,小声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总是这么干吗?”

  

  孩子郑重地点点头,道:“如果独身的客人,没有什么亲友,他们都这么做。谋财害命,毁尸灭迹,爷爷告诉我的。”

  

  这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洪绡在外行走多年,什么龌龊的事情没有见过?但见得多了和见得惯了总归不是同一回事。她心中感慨,面色愈发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道:“谢谢你啦,你是个好孩子。”

  

  孩子被夸得有些羞涩,道:“平时我都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们知道了,会把爷爷赶出去,不让他在这里说书的。可是姐姐你是好人,不能给坏蛋害了。”

  

  孩子的话突然一顿,目光直瞪瞪地盯着洪绡身后,继而头一缩,声音又轻又快地道:“他们来了,我要先走了。姐姐你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情,赶紧走吧。”

  

  他说完这番话,抓着竹篮一溜烟跑到下一个客人面前讨钱去了。

  

  洪绡一扭头,看见方才的小二满面堆笑地前来,道:“姑娘,咱们店里上房单剩下一件了,您瞧……”

  

  小二的话说了半截,另半截自是希望洪绡仍能定下一间上房,相思住得差一些,两个人自然分开来。在他瞧来,洪绡是一位富家小姐,相思更像是她的随从小婢。哪料想洪绡听了他的话,转头对相思道:“你和人同住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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