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涵是善解人意的,每次都不会直截了当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每次都只是默默地关心我、照顾我,让我在悲境中觅得一汪温泉,暖彻心扉。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学校了,晚上回来。”凌涵替我盖好被单,出了门。
今天是星期几我都不记得了,凌涵是班主任,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学校看管自己所带的班级。为什么下午会在路边碰到,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出现?
小阮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许是也在学校上课吧。太多的疑惑,太多的烦乱,头痛。我闭上眼决定什么都不想,很快就意识涣散,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生活
醒来的时候屋内黑暗,客厅却亮着灯光,凌涵已经回来了。我抱着被子坐起身,微小的动静也让凌涵察觉到了,她进门来打开灯。
“你醒了,先把药吃了吧,免得明天感冒。”拿过杯子倒了温水,取出药片放到我手上。我乖乖地吃了药,她把杯子放到书桌上,坐在床边。
“还难受吗?”她问。
“没有。”我说了连自己都轻不可闻的两个字。
“大家都很担心你,陈老师都快急坏了。”
“对不起。”我看着她,内心满是歉疚。
“有什么事,你不需要一个人强撑着,我们都会帮你。”
“你会关心我,在乎我吗?”现在的我太没有安全感,太孤单。人在低谷时,会闹脾气不想讲话,但并不代表就是真心不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
“我当然会关心你,韦婷、楚硕他们也会。”凌涵握住我的手,眼神和语气都温柔尽显。
“我一直觉得,我只有我一个人。”我低下头,述说着埋在我心底十几年的苦楚。
“怎么会啊?我们都在你身边,难道我是隐形的?”凌涵笑了笑,试图逗我开心。显然她并不知道我具体所指,因为我的话总是扑朔迷离。
“看你这样,我都要跟着难过了。”她不知所措地揉了揉我的头,带着悲伤的情绪。我知道,我的没有反应让她垂头丧气了,于是勉强挤了个笑容。
“对不起。”我说。
“你老是道歉做什么?明知道我感性,把我惹哭了你要怎么负责?还有,我总算明白什么叫笑得比哭还难看了,你看你现在的表情。”凌涵一洗先前的悲伤,似乎是在努力变成一个幽默的人。
这个模样的凌涵,会玩笑会俏皮的凌涵,如此坦率天真,她在努力化解我的忧伤,在努力让我面对当前颓废的自己。只有认识了此刻自己的“非自己”状态,才能重新站起来。
“谢谢!”我说。
“嗯,不客气,那就快点打起精神来。”她假装清了清嗓子,很认真的说,“记住了,你也欠我一个微笑,所以这回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欠我一个微笑?呵呵,不是我以前对她说过的话么。那次在办公室外捂住她的眼睛,走的时候说的话,她竟然还记得。
“明天,回学校上课吧?”凌涵轻声,试探着问道。
我能感觉得出话里隐藏着的小心翼翼,她是怕惊到我,还是怕我拒绝?窗外,雨已经停歇了,没了雨滴与大地接触,世界变得安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所带来的微妙旋律。
“我不想回学校,不想回那个人来人往的寝室,我……”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当然了,凌涵没有责任管,也没有义务管我想如何。
“蓝,听话,你这样,只会让朋友们更担心你的。”
“你也觉得我很无理,也要逼我吗?”我的声音急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涵连忙摆摆手。
“老师,对不起。”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会生气离开。察觉到我的不安,凌涵向我靠近了些,用行动告诉我她没有生气。
“是不是心情还没有整理好?”她问。突然好想将心底憋着的东西都释放出来,一个人承受太辛苦了,就当作是别人的故事好了。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说。在我的故事里,有个小女孩,被锁在黑屋子里,无人问津;有个花季女生,差点被男人羞辱,从此伪装成了假小子;有个未成年砸了人,心里独自承受着不安和恐惧;还有个孤儿,一个人住着一所空房子...
她静静地听着,流下了眼泪。说完后,我却笑了。从此以后,它便真的就只是一个故事,大千世界里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你也觉得她很可怜吧?可是她也有骄傲,有自尊,不需要同情。”我平静地说。
凌涵的眼泪无声滑落,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任谁听了我的故事,都难免会对故事中的主角产生同情怜悯之心,何况本就感性的凌涵呢?也罢,别人要怎么想,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就在我暗自苦笑的时候,凌涵倾身向前抱住了她我。我讨厌同情心的泛滥,更讨厌同情心是泛滥在我的身上,我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推开。
“别动,让我抱抱你,就当是你安慰我好了。我才说过,你把我惹哭了是要负责的。”凌涵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免疫不了她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我高举了十几年的“无所谓”招牌,算是为她彻底砸了个粉碎。时间溜走,我们都没有理会,好贪恋她温暖的怀抱,能够驱散我心里所有的阴云。
良久,她说:“以后,跟我一起住吧。”
拉开点距离,凌涵缓缓地道出心里的想法:“马上就高三了,你一定要乖乖上课,反正小阮搬走了我也是一个人。过两天我就去另外找一间小公寓,你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了,直到毕业,嗯?”
我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凌涵说让我跟她一起住?是幻觉吧,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幻觉,我在想些什么,期待什么,又失落什么?小阮搬走了,为什么搬走了?
“可以吗?”我问,犹如梦里呓语,怀着一丝侥幸,我听到的是真实的她的声音。
“像是在做梦么?”她捏了捏我的耳朵,轻声笑道。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是怀疑你的诚心,而是怀疑自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对我也很好?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你都说过喜欢我了,也帮过我很多,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对你好吗?还是,你不信任我?”她故作失望地埋怨。
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对一个人好;因为喜欢,所以没有缘由。一秒,两秒,我突然就哭了。凌涵,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如此珍贵。
“傻瓜,逗你的。还真哭啊,好不习惯...”凌涵看见我哭,有些慌乱,伸手帮我拭去滑落的泪滴,就像上次我为她拭泪一样…
“你哭那么多次,我哭一次怎么了!”我抽噎着,抹着不多的泪水,突然就恢复了往昔戏弄她时的语气。
“好好,就哭一次。”
“直到毕业”凌涵,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我何德何能让你对我如此!你的良苦用心,不管是老师对学生或是朋友相待,我都不能辜负。
听凌涵的话,我回学校了,不管我以后要做什么,都要好好把高中念完,也就剩下一年多的时间。
周末,凌涵就在比目前稍远一点的地方,租了两室一厅的公寓。步行到学校需要二十多分钟,搭公交的话七八分钟,一眨眼的功夫。
班主任那里,我以身体状况不佳需要静养,并叫爸跟老班打电话做了担保,然后取消了住读记录。当然,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是跟凌涵住在一起。对韦婷他们宣称是寄住在一个亲戚家,勉强算吧。
公寓的电器设备很齐全,挺有家的感觉。听凌涵说,小阮搬去跟男朋友一起住了。
想起了去年元旦过后不久,问过凌涵她的家人在今年就会迁过来,那么你的“直到毕业”,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我没有向她提起我的疑问,我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各自有各自的人生。
凌涵是有家庭的人,一个女人需要亲人和爱人的呵护,我喜欢她就应该为她的幸福而感到高兴。可为什么一想到她无法兑现承诺,想到毕业之前我们就会分开,心里就很难过。
老陈这回更是给足了我“人情”,硬是把我半个多月没到学校上课的事给压了下来。凌涵说,陈老师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对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我向老陈表达了我无比诚心的感谢,并保证以后再不会给他添麻烦,好好当他的科代表,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得意门生,不辜负他的厚爱。
课程落后了很多,尤其数学,明摆着成了我的“跛脚”学科。本来就没多大兴趣,这样一来,要跟上大部队的节奏,进入优秀的行列那是难以望其项背了。
韦婷见到我的第一天,大声怪我又无缘无故消失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给。我说知道错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要哄好这个小丫头,比哄凌涵还容易。在心智上我果真是个大人,怎么周围的不管女生、女人都要我来哄呢!我常想,我上辈子定是个不负责的负心男人,欠了一大堆女人的债,才使得这辈子投胎做了女的来偿还。
对于真正缺课的原因我只字不提,他们都懂,所以不会问。能够拥有这样的朋友,就算没了亲人,又有何憾?
我不该一直沉浸在黑暗的世界里,对自己不公平,对他们也不公平。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的,不能一味只做着心安理得接受的那方,我也要有所付出,从“心”出发。
白天努力自行补课,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样太过于丢面子,我不允许。中午、下午就跟同学在食堂或者到校外吃饭,毕竟也实在没多少时间能回一趟公寓。
凌涵是班主任,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花在做饭上,虽然我很愿意吃她做的饭菜。这样一来,每天我们都是早出晚归,不刻意同行也不刻意回避。
虽然也有学生寄宿在老师家里的,但我们不一样。凌涵在这边是单身,又没有自己的房子,学校有给老师安排公寓,租金便宜很多,而她却选择跟一个学生一起在别的地方租房子住,有些说不过去。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我想谁都懂。尤其这个社会,大家无聊得就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弄出点噱头才会满意。我不想给凌涵添麻烦,我们非亲非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两间卧室,我们都有各自的独立空间。“老师,晚安!”这是自住在一起后,我每晚都会对凌涵说的话。以前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叫她,开口后,也就习惯了。
那天在雨中,第一次听她如此亲昵地叫我“蓝”。后来我问她,怎么改口了?她说不知道,可能当时的有感而发,毫无意识。我说,我喜欢听你这么喊我。她笑,说好。
其实呢,我觉得吧,估计那天凌涵是太感性了,一时没把我的名字喊全。又或者是我的状态太糟糕,没听到那个“天”字。
“我要是晚生十几年,做你的女儿就好了!”凌涵对我很好,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不止一次我怅然若失地盯着她感叹。
“你不是我女儿,我不也对你这么好了?你要真想当我女儿,我也不介意,白捡的这么大一个,不亏。”她以为我又在为那些事而伤感,敲我脑袋。
“想得美,你自己生去吧,贤妻良母!”我朝她吐舌头,惹来她对我又打又掐的,我却甘之如饴。
凌涵,谢谢你让我走出了孤境,打开了紧闭的心门。你的温柔,你的美丽,将是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的珍宝。
高中的最后一年有你陪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为了自己也为了你,我会好好振作,给自己赢得一个漂亮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