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衣的拉链拉到最上头,缩着脖子感受脸边的冷风吹过。天渐亮,给谢峰打电话,他说打架的事年级和学生处都知道了,昨天初步问了情况,社会上的人管不着,但学生违反纪律要接受处分。
三个男人中那个小的,是咱们学校凌涵班上的学生,把我给供了出来,今天还要再次受审。
谢峰班上一口咬定我是被无意牵连进去的,让我也这么说。反正他们是无所谓了,只是不想看我被处分。
作者有话要说:
☆、烈酒穿肠
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我密不透风的装束引来了全班的注目。早自习还没下,老陈无声无息走到我边上,拍拍我的后背叫我出去,班上顿时鸦雀无声。
我站起来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了年级主任所在的办公室。谢峰班的学生和班主任、男生和凌涵、何主任、德育Y主任、老陈和我,还有一个学生处的女老师W,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一群人来兴师问罪,场面蔚为壮观。
“好了,这回人都到齐了。蓝天,你昨天怎么回事?不错啊,打了架一走了之,连课都不上了。”何主任轻蔑的语气开口了。
“何主任,我们说过了,蓝天没有参与打架,是刚好碰到才被牵连的。”谢峰急着帮我澄清。他班上的几个男生也附和着,说不关我的事。
何主任:“行了,我没问你们,她自己没长嘴吗,要你们帮她搭腔,我看你们就是在欲盖弥彰。”
老陈:“蓝天,你自己说吧,不关你的事就不关。至于昨晚没来上课,赵籽希帮你请了病假,可以算数。”
我:“陈老师,我没什么话可说。自己的学生被外面的人欺负,学校竟然还给学生处分,我能有什么话可说?”
德育主任:“蓝天,注意你的态度。”
我:“Y主任不好意思,我蓝天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可能你还不太习惯。”
何主任:“你还有理了?蓝天,你真是屡教不改啊,不要以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每次都有老师护着你。你看看你,像一个好班的学生,像一个正常的女生吗?!”
我:“什么叫像?我本来就是。”
Y主任气的大拍桌子:“好,很好,目无尊长,伶牙俐齿,你们家倒是教出来一个好苗子!”
我冷笑:“那可能要让Y主任您失望了,像我这样野生野长的,的确没什么家教可言,也怪不得别人。”
凌涵:“蓝天,你好好说话!”凌涵发话了。如果在场的还有一个人能够让我忌惮三分,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那么这个人只会是她。
我安静了,像刑场上的死囚等待死亡判决,再做挣扎也无用。既然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看我俯首认罪,我照做就是。
W老师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开口了:“蓝天是吧?是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犯错了勇于承担就是,干嘛非要跟老师顶嘴。其他同学都说你是无辜的,老师也不是不相信你,但首先你自己的态度得端正。你看你现在,衣服不穿好,帽子也不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老陈:“蓝天,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听老师一句劝,我相信Y主人何主任是不会为难你的。”
何主任:“你把帽子给我摘了,在老师面前像什么话?”
我无动于衷:“为什么要摘,我是学生没错,学生就没有戴帽子的权利了吗?我不记得学校有这样的规定。”
何主任:“在外面没人管你,在学校是另外一码子事。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你有没有规矩?怎么,还是要我亲自帮你取下来?”
谢峰:“蓝天,现在情况不一样,听老师的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要看,给他们看就是了。”
谢峰知道我脸部受了伤,但他不知道这伤今天看起来比昨天糟糕好几倍。莫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不愿意在这些无聊又烦躁的人面前揭开遮掩自尊的帘布而已。
凌涵:“你把帽子取下来吧,在师长面前,这是基本的礼貌。”
每次凌涵一开口,我就不想再说话,真的。众人见我又是沉默,何主任更加火大,看不惯我这么公然地违抗他们的意思。
凌涵朝我走了几步,抬起手来意欲摘我的帽子,被我后退一步躲开。对待不喜欢的人,我绝对是刀子嘴,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惺惺作态”。但做出此举动的是凌涵,我再怎么恼恨她也不会用这种词来侮、辱她。
我:“不要你管!”
凌涵这次被我恶劣的态度刺激到了,狠了心上前一步拍我的头。打在帽檐的地方碰到眼镜框,压着了眼部的伤。
我“嘶”的倒吸口气,手抚上镜框,抬起头来恨恨地盯着她,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惊慌。我苦笑着把帽子摘下来仍在地上,取下眼镜捏在手里:“凌老师,这下你满意了?”
谢峰跨步过来:“你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没去看医生啊?我让你走就是方便你去处理伤口的,怎么还肿的这么严重。”
W老师也走过来:“呀,这孩子脸上的伤可不轻啊。我看看,眼睛有没有伤到啊?听这意思,你都没去看医生开点药吗?外头那些混混也太过分了。”
谢峰:“主任,我们说过了,蓝天是受害者,真的不关她的事。她都伤这样了,老师先放她去处理伤口吧。我们违反了校规校纪,学校要怎么处分,我们都认罚。”
W老师说:“我看蓝天这个伤,确实很有必要去看看医生。”
老陈说了句:“这样吧Y主任,我先带蓝天去医务室看看,等确定了没什么大碍,再来商议关于是否需要处分的事情。”
德育主任没说话,凌涵换上担忧怜爱的表情看着我,有话无法表达。何主任似乎对谢峰他们以及各位老师对我的袒护很是不满,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让他有公报私仇的理由。
何主任走到凌涵班上的男生面前,问:“昨晚上是你说蓝天有参与打架的,谢峰他们又说跟她无关,你说清楚。”
男生:“她是打架了啊,我又没说谎。”
凌涵:“蓝天是打架了,这么严重又明显的伤,大家都看得出来。关键在于这场架是怎么打起来的,谁挑的头?”
男生被自己班主任问得心慌,不敢看她。我没想到凌涵能如此护着我,而不顾自己班上学生的颜面。暴露脸上的彩头后,我就一直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随你们怎么下结论,我不想再多说。
男生不得不说了实话,之后的事情也明朗,我被无罪释放,谢峰他们中有跟我一样无罪释放的,也有被给予记过处分的。
“陈老师,我带蓝天去看医生吧,顺道了解一下我们班那名学生的情况。”出了办公室,凌涵跟过来对老陈说,而老陈也没拒绝。
等老陈走后,我冷冷地看她一眼,戴上镜框:“不必麻烦了。”
凌涵把帽子递给我,我伸出手拿帽子的时候被凌涵拉住了手,带到堆放各种试卷资料的小办公室。
“听话,不要再任性了。”她抱住我,跟我说。过后,凌涵还是坚持亲自陪我去了就近的诊所开了药。
打架事件就这样画上休止符,接下来的几天里凌涵还是会回来公寓,只是我们不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她睡她的床,我睡我的床。
还好是正常行课期间,白天在学校不会有接触,晚上也是各自回公寓,我进自己的卧室,早早熄灯睡觉。
浴室的镜子换上了新的,当再看到镜子里的我时,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我的身体错跟了我的灵魂,灵魂受创,折磨的是肉体。我的心理,是不是真的早已扭曲了?
“手怎么样了?我给你换药。”在我晃神时,凌涵回来了。
“恩,不用了,放学的时候有人帮我处理过了。”拧开水龙头,冲洗牙刷。
“你的手不能碰水。”凌涵拉开我的手,关了水,“都打湿了,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溅到一点水而已。”我抽回手,“我洗漱好了,先回房去了。”凌涵站在我面前,不为所动。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想睡觉了。”心理扭曲就扭曲吧,又碍不着谁。我要继续做我的鸵鸟,伤害不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没事了,早点睡吧。”凌涵让开,我出去。
周末我老老实实待着,充当一个刻苦勤奋的好学生。奇怪的是,凌涵除了买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有时候,我很想置气叫她去陪李森,我一个人落得清静,也好过两人避雷般地相处。我避着跟她的任何身体接触,她避着我冷漠的眼神。
终究,那样的话,我还是开不了口。
从韦婷那里已经得知,凌涵似乎是在这边买了新房,李森请假过来一起装修。我没有那么犯贱到自讨苦吃,是韦婷在给我换药时无意中告诉我的,因为她并不知道我跟凌涵之间的事。
星期一平安夜的晚上叫了谢峰陪我,他是走读生,家就在步行街上,晚上没有宿限。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跟凌涵的约定已然作废。她应该陪着他,他们才是爱人,该一起享受浪漫。我于他们,无关紧要。
放学后跟谢峰去了酒吧,里面很热闹,确切地说每天晚上都很热闹。不顾谢峰的劝阻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把痛全都倾注在酒里,喝进胃中。
有的痛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让它烂在心底。腐蚀了,痛也就会跟着消失吧!
谢峰不明白我为何如此惆怅,他知道我酒精过敏,平时都适可而止,这次却毫无节制。烈酒穿肠,我倒希望是穿肠毒药。
头一次,我拉他去跳舞,零乱的脚步夸张的动作,我只想在喧嚣的音乐声里,迷失,忘情。终于,酒精作怪,我吐了,吐得几乎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吧的小包间里,这也是凯文一直以来专程为我们这些好朋友保留的清幽之地和休息之地。
见我不作任何反应,他又接着说:“已经十一点了,你手机一直响了很久,我怕有人担心就接了。对方是个女的,我没跟她说你在这里,哦,她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给我支烟。”我说。
“蓝天,你......”谢峰很犹豫。
“说了,给我烟!”我加大了声音,语气坚决。
谢峰不再言语,把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我。吸了第一口就呛住了,我忍住咳嗽大口大口地抽,眼泪也掉了出来。
“你他妈疯了!”谢峰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什么出格的粗话,这是第一次。
他狠狠地拍掉我手里的烟:“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何必非要折磨自己。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遇到什么麻烦大可跟我开口!你这样算什么?”
“我要怎么开口?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然后等着你们的好心劝解?”我自嘲。
“蓝天,你,你是在开玩笑吗?”他迟疑了,每个正常的人听了我的话,都会是这种反应吧!
“呵,是你让我说的,现在我说了,是你不信。你尽管鄙视吧,我就是这么变态!”
“......”
“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我站起来,随手拿起外套出门。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谢峰的好兄弟!”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了他喊出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思桐
街上嘈杂依旧,车水马龙。打车到了中心广场,十几米高的圣诞树,灯火绚烂,五彩缤纷,人山人海。
买了包烟,在广场边上的石阶坐下,对面就是大钟,已经指向了11点25分。寒风凛冽,刮在我的脸上,一刀一刀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