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菁哭累了,才抬起一张泪痕满面的小脸,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还有红肿的双眼。我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心疼感油然而生。
为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摸出纸巾替她轻拭泪痕。校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也不能带她回公寓。尽管此时子菁的事为首要,但潜意识里仍然不愿意让我和凌涵之外的人踏入公寓,那唯一的仅属于我跟她的小天地。
子菁很瘦弱,窄小的肩膀,骨骼的触感比我更为清晰。这个时候,她一定很需要有个人能陪在身边。给凌涵发去一条汇报行踪的短信,说要晚点儿回公寓。如果她晚上去了公寓,我不在的话,肯定会担心的。
拉着子菁去了附近的公园,因为面积大,也有很多比较隐蔽,适合独处或者谈话的地方。找到一处竹林中的小亭,坐在长凳上。
“是梁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意义,除了梁宇,子菁不可能跟其他男生发生关系。我是相信子菁的,但谈话的开始,还是应该确定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子菁低着头,双手抓着衣摆紧攥着,点了点头。
“多久了?”时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孩子是肯定不能要的。他们都这么小,还在上学,发生这种意外,除了怪本人不小心,就只能想办法掩盖、解决。
“我不知道,但跟他只有过一次,就是他生日那晚…”子菁的声音依旧沙哑,让我很难辨清。
“已经确定了吗...?”一月?如果真的是怀孕,那就是快有两个月了。镇静,我不能慌,子菁愿意来找我是信任我。
“这个月的生理周期没有来,自从那天过后我很害怕,查了些关于这方面的常识,昨天去买了试纸...”子菁说不下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男女之间发生这种事,第一次是颜恒易说她女朋友将自己交给了他,却分了手。梁宇跟子菁,也是两相情愿的吧,意乱情迷之时,两个相爱的人发生关系也是情难自禁。可一旦怀孕,事情就严重了。
“你还跟什么人说了吗?梁宇呢?”
“没有。”子菁回答得果断坚定,抬起头来紧紧咬着下唇,“不能让他们知道,蓝天,我只想到了你。没有跟任何人说,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子菁重复着,豆大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抽动着肩膀。
“好,我知道。”向她靠拢,让她匐在我的肩膀上,的确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才在上高中,子菁是个女生,这种事肯定不能宣扬出去。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责怪梁宇这个始作俑者,自己的女朋友独自在这边承受痛苦和压力,他却一无所知。为什么男人跟女人,就非得女人来承受这种疼痛?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是在万人期待下出生,无疑是幸福的象征。可是这个孩子的造访,对于子菁来说是多么的难堪。
“子菁,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就不会来找你了。蓝天,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想一个人...”子菁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救命稻草,那么的害怕失去。
“那你就要听我的话,我会陪着你处理好,不要害怕知道吗?”子菁温顺地点着头,眼泪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难过我怎能不知。
我们都不再是几岁的小孩子,碰上这种事,有的懂有的不懂,所以更加重了心里的不确定和惶恐。即使子菁不是梁宇的女朋友,我也会帮她度过难关,只因为这个女生惹人怜爱,而我们恰好认识了。
“孩子只能打掉,但你不能冲动。我们要去正规一点的医院,不能留下后遗症。”
“医院?会不会碰到认识的人,还有,不能跟爸妈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理由找人借...”子菁一听到医院两个字就变得惶恐起来。
“放心,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只要乖乖吃饭,不能垮了身体,生活也要保持正常。其他的我会尽快去查清楚,嗯?”
“蓝天,谢谢你。我不敢想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别哭了,多狼狈啊!小美人都哭丑了...”抛开愁云,子菁现在的身体情况,激动了不好。递给她纸巾,渐渐停了抽泣。
“这样吧,你先回学校,晚点儿我再联系你。今晚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养好身体。事不宜迟,下周末我们就去医院,要尽快解决,明白吗?”
“嗯,我都听你的。”子菁看着我满是感激。
带子菁去吃了晚饭,然后送她上车回校,已经六点半了。拿着手机,凌涵没有回我的信息,况且只是一条陈述的短信,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都懂,她也没有必要给我回复什么。
子菁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只好到就近的网吧上网查查相关情况,找一家声誉好的医院。
拿掉孩子是必然的,但手术过程不能有任何差池,要是对子菁以后的人生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一定会不安的。子菁是个好女孩,我不能容忍在她身上留下缺陷,哪怕她跟梁宇没有走到最后,我都当她是朋友。
一番查阅加电话询问后,终于确定了医院,打电话联系了体检和手术时间。在夜风习习中回到公寓,桌子上竟然还摆着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这两样是我最爱吃的“零食”。
凌涵来过了,难道没有收到我的信息吗?为什么还要过来。心底升起了一丝感动,更多的是愧疚和自我责备。涵,放弃你,我真的好痛好痛。
编辑短信,删删减减,最终发送成功的只剩两个字:“谢谢!”凌涵这次很快回了信息过来:“你乖乖吃完,我才收下你的谢谢。”
“报告:美味佳肴已经一扫而光,堪比山珍海味。”十多分钟后我再次给她发了信息。
“油嘴滑舌。”
星期六跟子菁在约好的地点碰面。子菁的眼睛肿胀,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还哭了,天见尤怜。带子菁去了一家稍远的医院,由于昨晚已经做好询问,于是挂号,住院手续办得都很顺利流畅。子菁很害怕,一直紧紧地靠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
病房是两人间的,另外一位也是个看起来不大的女生。渐渐熟络一点,聊天过程中了解到她22岁,没有上大学,在工作。怀孕是个意外,她跟男朋友都没有打算在这个不稳定的年龄要孩子,也没有结婚,等挣了些钱买好房子后才会考虑生孩子。
子菁的具体情况我们也没多说,只简单解释同样是个意外。我看得出子菁的不安,这种时候,别人都是由男方陪着,两个人承受。而子菁却一个人挨着,幸好我的存在多多少少能给她一点安心。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今天就是做一些化验,调理身体状态。早上凌涵发信息问我这个周末打算做些什么,我说朋友有事可能不会在公寓。
凌涵问什么事,会不会有安全问题叫我注意。当然不能跟她说实情,只能糊弄过去,保证什么危险都没有,让她放心。
子菁一直保持沉默,郁郁寡欢。但只要我离开她的视线,就会变得惶恐不安,拼命打我电话。我安抚她,说是去买吃的和用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又为之难过。十八岁就遇到这种情况,心里肯定不好受,还会有羞耻感作怪。这些痛,没有人能为她分担。
偷吃禁果,果然是危险的。
忆起我跟凌涵,幸好我们都是女的,幸好我没有越过雷池。不然,凌涵是不是也会承受这样的痛苦。一个女人若是跟丈夫以外的人有了肌肤之亲,还怀了别人的孩子,肯定被世俗容不下的。
凌涵,我该喜还是该忧。我让你成为了一个背叛婚姻的女人,面对李森,你是不是满怀良心的谴责。对不起,因为我,你肯定受了很多压力。
本来星期天下午是该回学校进行综合测试的,但实在放心不下子菁,只好提前打电话请了假。这学期的星期天,前半天属于自己,后半天属于考试。这也是学校高三年级的惯例,周日下午用于文综、理综的考试训练。
以前三科都是分开考,但高考场上是三科的试卷一起发下来做。为了让我们尽早适应在两个半小时内,两次转换思维来做不同科目的题,便“好心”剥夺了我们半天的自由时间。
晚上我就在躺椅上将就了一晚,一直保持清醒没怎么睡着。主要是担心子菁,怕她有什么事想不开,我得时刻警醒着注意她的举动。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毕业
第二天上午,子菁惴惴不安地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临进前还紧紧抱住我,说害怕。我让她勇敢一点,一会儿就结束了,我会在外面等你。
对于医院来说,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手术,不需要多少时间。可对于我们来说,尤其对于子菁,这都将是人生中难以磨灭的伤痛。
梁宇,你这混蛋。为什么爱情会造成这样的负担!经过此事,我想我再不会愿意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了。何况,我已经有了一辈子都会爱着的人。
子菁出来后,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我赶忙过去扶住她,让她靠在我身上。护士说还要在医院待上半天,打针输液。回到病房,让子菁躺下睡一会儿,然后出去买了瘦肉粥和鸡蛋,又问了护士需要注意的事项。听了护士的叮嘱,我有些为难了。
子菁的情况没有其他人知道,能照顾她的就只有我。可这个时候突然请长假的话,老陈那儿要怎么解释,凌涵那儿又要怎么解释?
子菁是肯定得请几天假的,她的成绩很好,加上平时又是绝对的乖乖女,没有大问题的话,班主任应该很容易批假。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我们两所学校折中的地带长租一间宾馆好了。我只能牺牲午休、晚休的时间来回跑了,晚上也得住一起,子菁的情绪不稳定,不能出一点差错。
拿定主意后,我也这么做了。听了我的安排,子菁很内疚,说太耽误我的学习。在我一再劝说下,她才最终同意了。护士说要静养半个月,然后复检。半个月实在太长了,心里盘算着一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安抚好子菁的情绪。何况临近高考,时间宝贵,我跟子菁都拖不得。
订了房间,标间双床。子菁问我哪儿来这么多钱支付医药费和房费,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说是这些年自己积攒的生活费和各种节假日红包等,让她不用担心,绝对来历正当。
先陪子菁去了学校一趟,拿些换洗衣物和课本。请假的事,直接通过电话搞定,她的班主任对她果然很放心,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安顿好子菁,我才得空回了一趟公寓,冰箱里多了牛奶面包,凌涵还是来过了。拿袋子装好,又往书包里塞了些日用品,冲了个澡才又赶去宾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起了,到学校上课。中午去饭馆餐厅买鸡汤等有营养的食物,带回去给子菁,上网查过一些,也记得护士的叮嘱。
这两天我深刻体会到了“充实”,白天学习,休息时间还要坐车去照顾子菁,甚至连回公寓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梁宇有打电话给子菁,子菁不是很想接听电话,仍然有着某种不容言语的恐惧感吧。我不许她关机,因为我上课不在她身边,必须得随时能联系上,我才能放心。
周三晚,小廖在别的班有晚自习,托了那个班的课代表来叫我去办公室,不知道玩儿什么花样。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老师在了。
“找我做什么?难道怕黑,要我充当护花使者?那得给报酬。”跟小廖相处,我一贯很随意,从没把她当做有“代沟差距”的老师。不管是不是伪装,我都是轻松的。
“就你会说!找你来是有正经事。”小廖没有像以往那样跟我吵闹斗嘴,认真的表情让我一时竟不习惯。
“哦,说吧,什么?”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她。
“今天英语组的老师开了年级会议,有个好消息。”小廖说了两句就停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在等待我对那个“好消息”的好奇询问。
“嗯,你们的好消息跟我有什么关系。”满足满足她的期待吧,问问又没什么损失。
“北京**大学今年确定了小语种扩招,在我们这儿总共有八个名额,只有几所重点示范中学,英语单科年级前十的学生才有机会参加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