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洋将整个身子赖在了黑衣人的怀中,就像是r-u燕投怀,眷恋着这份感觉。
在无尽漫长的岁月中,申洋算是黑衣人遇上的即特殊的一个。所以他纵容了申洋的行为,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额心,
“记得先让她好好活着,等过段时间有人来找她的时候再让她死掉。”
“……嗯,好。”
大约是因为口鼻都埋进了衣服里的关系,申洋的声音有些模糊,所以黑衣人也没有听出他的一丝停顿。见申洋迟迟不愿意从他怀里离开,本就是分神而来的黑衣人也索x_ing由着他,直到夜幕降临。
隐仙宗。
一封来自妖王的信函让楚渊岚脸色大变,他在黑暗中独坐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洞府中,察觉到有人进入过自己房间的商时序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变化,目光落在一处,随后将趴在床上装死的某只玄武拎了起来。
“你动过那块玉佩!”
用的是笃定的语气,不用等玄藏试图装无辜,商时序已经从他第一时间的目光紧缩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玄武,玉佩……那么,进来的,大概就是楚泽了……
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突然来自己的洞府一探呢?还有楚沁儿的失踪?
看不到未来,甚至连之前有的模糊感应都消失殆尽,商时序只能先将自己已知的消息整理出来,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
就在这时,他突然收到了楚渊岚的传音。转身正欲前往楚渊岚的书房,想了想,还是回头将玄藏带在了身上。
书房中,只有几点烛火摇曳着光芒。楚渊岚一个人独坐在那里,看到商时序推门而入也没有反应。
“师父。”
商时序轻唤了几声,楚渊岚才像是刚回过神来,眼睛茫然得失去了焦距,然后才落在商时序的脸上。
即便烛光微弱,可是修者极佳的眼力还是让楚渊岚清楚地看到了叶微衍的模样。
这个孩子一向是像沐瑛的,不管是属x_ing还是样貌,都带着沐瑛的影子。这也是最初他能够轻易接受他的存在的重要原因。可是,另一个孩子呢?另一个虽然长得有三分像他的父亲却依旧流淌着沐瑛血脉的孩子呢?
他一人孤身在外长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是不是怨恨着将他抛弃的父母?
可是沐瑛是爱他的啊,爱她的每一个孩子,他怎么能让沐瑛的孩子怨恨母亲呢?
他只是,不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能够早点知道的话,他应该会像对待微衍一样对待他吧,而不是等到他自己一步一步努力着,来到隐仙宗,来到他的面前。
“衍儿。”
楚渊岚有些恍惚地开口。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用了,在正式收叶微衍为徒后,他一直唤的是“微衍”。只有在更早的时候,在叶微衍不过两三岁的时候,他才会一声一声唤着他“衍儿”。
商时序看着楚渊岚有些异常的表现,略微蹙起了眉,有些担心。
“师父?”
“衍儿,你想要一个哥哥吗?”
楚渊岚神思飘忽着,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衍儿时那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
如果这个孩子,还恨着被父亲选中的兄长,他又该怎么办?
“师父,您是知道了吗?”
楚渊岚抬头看他。
“楚泽,就是兄长吧……”
商时序可以装作不知,但既然楚渊岚也知道了,那么不如挑开。
“……衍儿,你……知道?”
楚渊岚惊愣了一下,倒是清醒了许多。
“四年前妖族之行,我无意中见到了一块玉佩。”
商时序微垂了眸子。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叶微衍应该有什么反应,索x_ing便不将眼睛暴露在楚渊岚的视线中。
“你,不想认?”
“万事皆非,又何必相认?”商时序似乎在苦笑,又似乎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师父,您又是怎么发现的?”
楚渊岚听到叶微衍的回答,沉默了半晌。
“妖王来信,说前时他派火依长老前去‘请’我隐仙宗一行人时,火依长老感觉到隐仙宗弟子中,除你之外还有一位凤族血脉。”
至于为什么拖了四年才来信说明这件事,以及这中间涉及的十只烧j-i的交易,妖族历史上最为任x_ing的妖王自是不会多加解释的。
而且,白渠在信中也没有向楚渊岚提及,在给他寄出这封信的同时,他还向凤凰一族也寄去了有着相似内容的信件。
告知血脉单薄的凤凰一族族中血脉的存在,不也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妖王应该做的吗?
小碧游宫中,白渠笑得宛如百合花开。
商时序不再言语,而他的沉默显然被楚渊岚当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毕竟是你的哥哥。”
楚渊岚走到商时序面前,迟疑了一会儿,默默地抱住了他。
“他该是你的哥哥。”
第42章 何以孤凤鸣(二七)
该是?
商时序目光微凝。为什么,楚渊岚要说“楚泽该是叶微衍的哥哥”?
他,本来就是,不是吗?
楚渊岚自然是不会知道商时序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自己的这句话,大概会让这个孩子有点难过吧。可是,只能是这样啊……他想到师祖转告的那句预言,“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初生并蒂,明坎暗离”。原本所有人都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到底该如何理解,可若是楚泽——衍儿的兄长还在世的话,那么……
凤凰一族那么多代以来唯一的双生子,一个继承了凤凰一族的天赋火焰,一个继承了母亲的水属x_ing体质,不正是合了“初生并蒂,明坎暗离”一句吗?
再加上衍儿之前突然因为体内的凤凰真血而昏迷,而得到那一则预言的玄武龟甲则由楚泽拿回……
修道之人从不信“巧合”二字,在得知了楚泽身世后才回过头细想,只会让人觉得一切似乎都有天意。
楚渊岚望着面前的孩子,不,已经不能再称作是孩子了。这些年,曾经那个小小的婴儿早已长大为了青年的模样。若是没有其它原因,他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若衍儿不想认楚泽为兄长,那就压下这个消息好了。毕竟,不过是一份血缘,又哪里当真能够比得上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生出的感情呢?
可唯独是仙门一事,容不得他为了一己私情而妄为。那是无数先辈们努力了,坚持了,也等待了很久的一天啊……
楚渊岚在椅子上坐下,借着那明暗不定的烛火看着这个因为他的话而表现出顺从的青年。
“衍儿,他到底是你的哥哥。待微泽回来,好好同他亲近一番吧……”
为什么是衍儿呢?从出生起就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而未来,也势必要背负更多的东西。
商时序在昏暗的烛火中看清了楚渊岚的眼神,不同于话语中似乎带着责怪的模样,楚渊岚的眼底,是一个为父者的心疼和为上者的无奈。
他依礼告退,出门时,看到了天空中明亮的群星。
在他作为“商时序”的那一世,他的父亲曾经告诉他,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化作天边的一颗星星,这其中最明亮最耀眼的那一颗,就是他最思念的那个人。
明明知道生而知之的商家人不会被这样拙劣的谎言所欺骗,可是父亲还是会在难得能够看到星空的夜晚,抱着小小的他这样说,眼底,是怀念与深爱。
于是,那个时候虽然通晓了许多事情却依旧有些懵懂的他也会假装相信了这样的谎言,认真地寻找寥落的几颗星中最亮的那一颗。
“这就是妈妈吗?”
他仰着头严肃认真地问。
然后父亲就会拍拍他的脑袋,一脸欣慰与惘然。
大抵,这世上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吧……
商时序又回头望了一眼书房,黯淡的光辉从房内透出来,模糊地映出一个端坐于椅上的身影。
于是他缓步离开了,为了让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人安心。
夜明珠的光芒铺洒寝殿,东海的鲛丝编织成层层的罗帐,将沉睡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朦胧遮挡。
申洋独自一个人走进寝殿,靴子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玄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略微摇晃,与之相反的白皙手指自衣袖中伸出,将床前的珠帘撩起。
人再往前,珠帘随之落下,相互碰撞间发出叮咚的声音,打破了宫殿中的那份寂静。申洋略略皱了眉,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金、玉相间的珠串便消失无踪。
于是宫殿里又变回了之前静如止水的模样,申洋的眉心舒展开来,目光投向了正在七宝紫檀雕花大床上安眠的女子。
原本布满血痕的衣物已经被换下,伤痕也因为得了灵药的滋润而愈合,此时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身着一身纯白的丝质里衣,长发整整齐齐地枕在身下,被一床玄色的锦被衬得,倒是更像了那个人。
脆弱、柔软,却偏偏如同初春的日光般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触碰。
申洋似是被蛊惑般上前了一步,然后想起那位大人的叮嘱,又默默地收回了正欲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