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话说完,就听到“乒”的一声,筷子跌落到地上。严寒拼命地呼吸,脸上完全抽尽了血色。
“严寒,你没事吧!”林陵吓了一跳,“快说话!”
过了几分钟,严寒才稍微缓过劲来,“没事没事,你继续吃饭。”
林陵也不敢继续这话题,乖乖地吃饭,过了好久,才犹豫着道,“你这样子,不是心脏就是肺,要么就是支气管有问题,还是看看医生比较好。”
严寒似乎闲他多事,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待他吃完饭,严寒将皮夹扔给他,“去结账,我请你!”
看着严寒赖在椅子上不动,林陵只好去跑腿,一共18元,打开皮夹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僵住了,一张很常见的情侣大头贴,他和那男孩儿互相搂着肩膀,背景上很多粉红色的心,甜蜜得有些俗气,
这就是他的秘密吗?林陵突然有些后悔,把皮夹还他时学乖了,什么也没问。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严寒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林陵呐呐地道,“对不起……”
“没事,拉我一把,有点累。”
严寒似乎有些虚脱,林陵使足了劲,才将他拽起来。
“又要回家?”
“嗯。”
“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小毛病。”
“所以才经常旷课?”
“你问得太多,”严寒站住了,一字一顿地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被人杀死的,死得很惨……”
9
从小餐馆出来。快到教学楼时,严寒一屁股坐到水池边上,不住喘气,脸色惨白,“林陵……帮个忙……回教室把我书包拿过来。”
见严寒半死不活的样子,林陵只好认命地奔回教室。
教室在六楼,爬上爬下挺费功夫,当他再次走出教学楼,看见严寒和一个男生争执些什么。
那男生的白衣白裤,戴个墨镜,身后是辆黑色的SUV,看上去挺拽,他似乎在抱怨什么,一幅很生气的样子,见严寒别过头去,又不住弯腰道歉,将他扶到车上。
“严寒,你的书包!”
严寒一脸疲惫地坐在车里,似乎没听见。
“给我吧!”男生字正腔圆的广播口音,听起来极为悦耳,“我是他的朋友,路鱼飞。”
林陵上下打量着这位路同学,他看上去似乎最多十七八岁,似乎很爱笑,很孩子气。但与严寒纤瘦的少年身形相比,路鱼飞看上去魁梧得多。
打量着路鱼飞的同时,路鱼飞也在打量着他。
“你叫林陵是吗?我听小寒提起过你。”
“哦,这样。”
“我有个请求,或是忠告——不要再纠缠欧晓伦的事,小寒若再受刺激,我不会放过你。”路鱼飞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
“欧晓伦是谁?”林陵问道。
“哦,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路鱼飞吹了个口哨,“总之,小心点,这可不是给小孩子玩侦探游戏……”
待车开走时,林陵才发现,他开的是宝马X5。
“路鱼飞,路鱼飞……”林陵默念着,“这个男生可真……”
刚回到教室坐下,赵雨林就奔了过来,“听说路鱼飞找过你?”
“哦,他是谁?很拽的人,似乎和严寒很熟。”
“十中能打出了名的,人称‘鳄鱼’,据说手里出过人命,离他远点,”赵老大在严寒的位置上坐下,指了指臂上的伤,“我敢肯定,上次就是他找人打的……”
“你说,路鱼飞手上出过人命?怎么还这么逍遥?”林陵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似乎有些蜈蚣在爬,
“用钱砸呗,路家黑白两道吃得相当开,警务厅都是他家的人,就算再打死八九个,都没人敢吭声……”
林陵打了个冷战,“你是说,严寒有他罩着?”
“不然,就他那副少爷架势……”赵老大翻了翻白眼,“算了,不说他坏话,他人不算讨厌……”
“欧晓伦,”林陵迟疑着,“你听说过没?”
赵老大惊呼了一声,满眼写着不可思议,“天呐!我的高材生,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十中的足球健将,三个月前的自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你居然不知道?”
“自杀?”
“尸检结果是自杀。”
那严寒为什么说是他杀?真让人搞不明白。只是,严寒这一生病,这几天又是他一个人了。
10
不出所料,严寒果然又一周没来。林凌望着空荡荡的座位,竟觉得有些失落,听课做题都没意思,昏昏欲睡起来,多事的李姓班主任不断找他谈心,一切又回到从前的状态。月考时,严寒还是没来,林凌又拿了个第一,却真是索然无味。
望眼欲穿之际,严大少爷终于现身,还像往常那样和班级的人打招呼,将书包和外套扔到书桌上,林凌却开心得不得了,仿佛见到了久别的恋人。
“嘿,早啊?”
“早,”严寒头发剪短了些,打了些啫哩,发根都竖了起来,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清爽极了。
林陵留意到他手背上贴着些白色的胶条,似乎是注射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地问,“身体好些了吗?”
严寒坐到座位上,翻着书本,轻叹了口气,“在医院住了一周多,都要疯了……对了,小路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林陵趴在书桌,冲他吐了吐舌头,“你的朋友真吓人!”
“呵呵,”严寒扭过头来笑了笑,声音很是温柔,“他啊,小太保一个,要不是从小玩到大,我也受不了他。”
知道严寒喜欢男孩子之后,林陵从也没觉得不自在,可他这么柔腻的语气,却让他浑身难受。
似乎由于父母从国外回来,严寒不敢造次,按时上课、从不缺席,甚至连晚自习也不回去。晚自习可以随便换座位,严寒喜欢坐后排,周围总是一大帮女生请教题目,总之花团锦簇,林陵本来同情他处境尴尬,没想到他还真的和一个女孩交往起来。
女孩叫贺晴,很漂亮清纯的MM,是林陵物理试验课的搭档,因此对她一直颇有好感。当林陵看到他们两个出双入对,再也无法遏制心里的怒气,约了严寒到顶楼“聊聊”。
似乎要下雨,风有点大,吹得头发乱糟糟的一团,林陵在顶楼等了十几分钟,才见严寒拿着罐可乐,悠哉游哉地走过来。
还没等他站稳,林陵就劈头盖脸地斥道,“既然只喜欢男生,为什么还和贺晴交往?你这样的大少爷作风,也太不负责任!”
“你就要和我说这些?”严寒本来靠在栏杆上,听这话准备走人,漫不经心地道,“别为我们的清纯佳人操心了,我还有事儿”
林陵哪能让他这么走掉,一把拽住他袖子,“你和贺晴……没做什么吧?她是个好女孩。”
“我领她回了家,”严寒转过头来看他,笑得有些邪气,“剩下的事情,还用说吗?”
林陵怒火上涌,抡起拳头打了过去,却被他一闪躲了过去,拳头擦在铁栏杆上,疼得鼻子发酸,“你这个家伙真是**!”
严寒不禁失笑,“小心点,你把栏杆打疼了!”
林陵想发作终于忍住,恶狠狠地瞪着他,严寒却伸手帮他撩了撩头发,“回教室吧,这里风大!”
严寒的手指长而瘦削,骨节毕露,当他轻轻拨弄他的发卷时,如同钢琴师在拨弄着琴弦,温柔得让林陵有些发怔。
就在这怔忡间,严寒已经转身下了楼,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
11
就在林陵打算回去的时候,远远听到走廊一角,严寒和一个男生在交谈着什么,走近一看,那男生正是上次见到的路鱼飞。
“你确定真的不过来?我的生日Party也不过来?小寒,你可真……”路鱼飞背对着他,看不出表情。
“我要早点回家,”严寒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别什么事都扯上我,不是达明他们都过去吗?”
路鱼飞似乎没听进去,欺身过去,托起他下巴,“伯父一回来就夹起尾巴做人了,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儿子比谁玩得都疯……”
“……鱼飞!”严寒喝道,“别闹了!真的有事儿!”
“听说你又交了‘女朋友’,真***好笑,严大少爷又交了‘女朋友’!”路鱼飞声音笑得很张狂,然后冷冷道“你真周到,模范儿子,这么欺骗你老爸有意思?”
严寒叹了口气,无奈道,“鱼飞,他要是知道我还掰不过来,会把我腿打折,就像上次那样……”
路鱼飞不理他的解释,“你当你的乖宝宝,不过,你的秘密,那个可怜的女孩很快就会知道!”
严寒脸色冷了下来,“小路,你要是敢说,以后别来见我!”
路鱼飞耸了耸肩,“严大少爷,收起你这套,你这招只对付晓伦有用!”
“你现在提他什么意思?”
路鱼飞笑得很残酷,“他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我清楚!”
严寒似乎有所触动,“小路,随你便吧,不过相信我……他不是自杀……”
快上课了,林陵没有继续听,径直奔到楼下的教室。
直到下课,才见严寒从外面回来,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林陵刚想慰问一下,就见贺晴奔了过来嘘寒问暖。林陵突然觉得很没趣。
晚自习放学搭乘校车的时候,正好和贺晴邻座,“严寒呢?”
“他……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贺晴的声音很清脆好听,“对了,林陵,下个月严寒生日,你觉得我送什么合适呢?”
“厄……”望着她期待的眼神,林陵越发觉得严寒不是个东西,“对了,小晴,你有没有觉得,你对他还不了解,甚至不如了解我那样了解他……”
“是啊,”女孩脸上挂着羞怯的微笑,“我们发展是有点太快了,不过他那么斯文帅气,那么优秀,又有性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陵道,“他在十中的名声很差,主要在于他对女孩子的态度,这点你不担心吗?”
“他那么优秀,在十中就经常榜首,肯定很多女生喜欢吧……”
“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林陵突然道,“作为一个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贺晴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激地点了头。
12
第三次见到晓伦表哥时,林陵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汪乃贤。此人自由职业,有些闲暇,经常到各地转转,那时数码相机还未普及,洗照片也就少不了。
林陵早上习惯晨练,在市公园慢跑(上课再补眠),有时会碰到汪乃贤,聊了几次发现,汪乃贤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喜欢林陵汪哥、汪哥地叫他,而林陵也喜欢和这么一个有教养的人打些交道。
两个人跑完步歇息时总要漫无边际地闲聊一会儿,林陵聊在学校里的生活,聊未来的高考,聊人生的理想,男人一般情况下静静地听着,偶尔插评几句,都颇精辟。
又是小考完,林陵颇有些郁闷地向他抱怨,严寒的成绩高出自己一大截,男人倒是吃了一惊,“哪一个严寒?”
林陵原原本本地说了,男人呆默了半晌才道,“那家伙害了晓伦,唉,也怪晓伦太傻……”
原来,严寒和汪晓伦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关系甚笃。汪乃贤自己开了个工作室,专门搞设计,两个孩子出于好奇经常去逛逛,时间长了,汪乃贤才发现这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搞设计的人都比较开明,因此汪乃贤并不太歧视同性恋,只觉得合则来,不合则散。
“严寒父母知道了他俩的关系,面子上挂不住,逼他们分手,给他介绍了几个女朋友,起先严寒扛得住,几次冲突之后也疲了,和晓伦分手,晓伦不答应,他就找女孩儿交往……”乃贤的声音很低沉,缓缓地回忆着,“晓伦那孩子真傻,为这种事儿值得自杀吗?”
“严寒他太不坚定……”乃贤叹了口气,“不过,虽然他害了晓伦,我却没办法恨他,他父母实在是太严酷了……”
“可是……严寒说他不是自杀?”
乃贤愣了愣,沉思着道,“他记错了吧,他后来生了场大病,有些事可能不记得了!”
“他住院时我还去过医院,”乃贤摇头道,“可他父母不准任何人探望,真的是……没想到两人搞成这样……”
和乃贤感慨了一会儿,到班级时,严寒已经到了,在读英语。他的英文发音很到位、很好听,标准的牛津口音,比自己的Chinglish好听多了。林陵还发现,严寒的手很好看,修长瘦削,骨节有力,如艺术家的手,只是上面多了几个针孔。
手的主人见他来了之后,在白纸上写道,“你是不是喜欢贺晴?”
少见的直白,弄得林陵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颤抖着写道,“是的。”
严寒笑了一会儿,继续写道,“呵呵,我给你们制造机会。”
林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多谢,不过为什么?”
严寒还是一贯地笑,接着写道,“秘密,不过相信我,我和她,没发生什么。”
从那天开始,严寒还真充当起桥梁的角色,中午拉他一块吃饭,吃饭时也很少说话,标准的摆设,让林陵和贺晴都有些尴尬。
林陵和贺晴开始如同一般朋友那样,谈天说地,对电视剧、热门影片交换看法,谈未来的理想,谈人生的目标。
那时候林陵在看林语堂的《生活的艺术》,和贺晴聊着所谓的生活哲理,赢得了贺晴MM的崇拜,就在飘飘然之际,发现一旁的严寒笑得有些诡异。
“你笑什么?”林陵瞪着严寒。
“我也崇拜你,其实我平时只看《新潮电子》、《游戏机实用技术》……”严寒眨了眨眼睛。
等到回了教室,严寒突然道,“我欣赏那样的人生哲学:‘with one eye closed and with one eye open’,带着戏谑和嘲弄面对得失。”
“你也看过?”林陵感觉心里有些什么东西熔化了,很暖、很热,也很激动。
“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我没那样的修为,也无法不计较得失,因此,只是看看而已。”
林陵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就像他想保持榜首,想考进一流的大学,想拥有一流的前程,至于人生的哲理,是四五十岁之后,坐在后院的藤椅上,一边品茶一边赏月的人有资格思考的吧?
13
林陵的房间就在洗印室的旁边,背阴,即使七月份还是冷飕飕的,带点潮气和泥土味儿,他老爸觉得这样挺好,凉快,省下了空调的电费,可他觉得一点都不好,尤其夜读时,半夜十二点的钟声总让他觉得诡异可怖。
这并不是说林陵不是个胆小的人。实际上他最喜欢半夜看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然后枕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入眠,他也不怕做噩梦,甚至觉得夜里有血腥的场面出现是件相当有趣的的事情。因此,如果问他除了看书之外还有什么爱好,首当其冲的就是胡思乱想。连续好几天,他想胡思乱想的对象都是那个欧晓伦。因为当他看到他的照片时,他就是一件事,而不是一个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鬼魅。
遭到路鱼飞的警告之后,他再也没有向严寒提起晓伦,可有些东西你越不能问,就越想知道。
严寒又两天没来,估计父母出差了。那家伙向来神神秘秘,连贺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想起下周一就期末考试,林陵突然觉得也该关心严寒这家伙了,也不顾三更半夜就拨了他的手机。
响了快十声之后,才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迟疑道,“喂?”
“严寒吗?”
“哦……”那边的人似乎松了口气,抱怨着,“林陵啊,吓死我了!”
什么吓死了,林陵翻翻白眼,“你在搞什么啊?怎么又没来学校?”
严寒深呼了几口气,声调低沉得诡异,“林陵,你这时候打电话可真好`````”
“这时候有什么好?”真是莫名其妙,林陵看了看表,凌晨1点。
“没什么,睡觉,做了噩梦,”严寒声音微微战抖,“幸好及时醒了```````最近经常做噩梦……”
“什么噩梦?”林陵的好奇心又被勾起。
严寒好久没答话,约莫半分钟之后才迟疑道,“林陵,你会不会每晚都做同一个梦,直到被吓醒?”
“一般不会,不过听说把噩梦说出来,就不会纠缠你了!”林陵嘿嘿笑了笑。
“我做了错事,可能一辈子也逃不出这噩梦……”严寒轻声咳嗽了几声,不住呢喃着,“我想做了错事……”
“因为欧晓伦?”林陵问道。
严寒似乎一怔,过了好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事我知道一点,他是自杀,不怪你!”林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事妈,“谁都会做些错事的!”
谁料严寒竟笑了起来,放声笑了一会儿才收住,弄得林陵头皮发麻,“林陵,你可能不相信,我根本不记得晓伦是怎么死的了!哈哈……不可思议吧?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
严寒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所有事都记得,唯独忘了这件!每个人都告诉我他是自杀,可他们是在骗我……晓伦每晚都告诉我,他是被人杀死的,……杀他的人……”话还没说完,严寒突然开始剧烈喘息,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边喘息咳嗽,一边挣扎着,声音凄厉,在这幽森安静的夜里更显恐怖。
“严寒!严寒!”林陵听着不对,大声喝道,“严寒!你说话!你到底怎么啦!”
话音还没落,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再打手机无人接听,只能听到电话的忙音在阴暗的小屋里不住回响,恐怖小说的血腥场景不断在眼前闪过,林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严寒肯定出了事!
也不顾深更半夜,推开门往外冲了出去。幸好S市还算繁华,凌晨还有出租车,林陵拦下一辆,火速向严寒家里奔去。
夜路比较顺畅,差不多5分钟之后,林陵就赶到了严寒家公寓的门口。警卫拦着不让进,
林陵都急疯了,声嘶力竭地吼着,“我找严寒,他似乎出了事,我听到了他的求救!”
警卫们将信将疑,听说严耀林的儿子,准他进了院子,监视他到了严寒家门口。
按了半天门铃,开门的是位小姐,料想是保姆,睡眼惺松地问,“这么晚了,您找谁啊?”
林陵气急败坏地喊道,“严寒在哪儿?让我快看看他,他可能出了事!”还没等他冲进屋子,就被后面的警卫制住了,“快!你们看一下那孩子怎么样?”
过了一会,听一个人含糊地问道,“怎么啦,谁找我?”赫然正是严寒的声音。
穿着件圆领T恤、淡色的短裤,踩着拖鞋,严寒竟然如假包换地站在林陵面前,那一瞬间,林陵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自己为他担惊受怕,这人竟然好意思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地站在那里。
还没等林陵回话,就听一个男人带有怒意地发问,“小寒,这是谁啊?”
“爸,这是我同学,刚刚通电话,我有些不舒服,他可能有些担心!”
林陵愣了一下神,“你是说,你刚刚是身体不舒服?”
严寒说是啊,吃了药就没事了。
林陵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严寒的爸爸叹了口气。不过严寒的爸爸也不是淫威的人物,没追问他怎么半夜还和儿子通电话,只吩咐严寒记得按时吃药,明天去医院做检查。
待严寒的爸爸回房,林陵随严寒进了卧室,“唉,你刚刚怎么啦?”
“没事了已经,”严寒给他接了杯水,“哮喘发作,所以……不过突然发病还真是奇怪……”
林陵缓缓看了下四周,严寒书桌上,还真放着些瓶瓶罐罐,似乎是些药片,证实了严寒的说法。林陵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不知道是该大哭三声还是大笑三声。
“那……你是因为这个才请假?”
“嗯,”严寒斜靠在靠椅上,“我也不想,但要遵医嘱哦!”
轮到林陵没词了,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你刚刚想说,是谁杀了晓轮?”
14-15
过了两天,严寒终于在早自习上出现,重重地将书包和外套扔在桌子上。
“早!”
“早,”严寒从书包里面摸出两块巧克力,扔了过去,“给你的!”
“那天抱歉,还有,今天是我生日。”严寒眨了眨眼睛。
“有什么节目?”
“没有,烦。”
林陵吐了吐舌头,“小路不过来找你?”
严寒笑得有些邪气,“你不想让他来找我?”
林陵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想起那天的鲁莽事,搔了搔脑袋,却见严寒一双明澈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要看进他心里,脸上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烫,这时后座的汪晓问他借考试卷,于是回过头去。
“嘿,你脸怎么这么红?”汪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陵一直觉得这后座的女孩很文静,很淑女,这一切印象都被这句话打翻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却听严寒出了声,“哦?是吗?是不是发了烧?”
没等他回话,严寒已经将手搭在他额头上,“哦,还好。”
严寒的手很凉,一瞬间冰凉的触觉让林陵镇定下来,反驳道,“本来就没有,你才动不动就生病!”
严寒乐不可支,使劲弄乱了他头发,“喔,是这样啊是这样。”
林陵看着严寒的笑容,愉快明朗,像极了七月夏日纯净蔚蓝的天空,也有些淡淡的喜悦在心底绽放。
中午吃饭时,贺晴排练节目,他们两个去食堂。严寒突然问,“那天见到了我大哥?”
“嗯,很好的人。”
“他一直是我的偶像,”严寒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十中学生会主席、T大主席团秘书长,青年企业家,全国十佳青年,央视经济人物……”
“哇,这么厉害!”
“是啊,”严寒笑了笑,看着远方,“很让我和严勋有压力呢!”
林陵回忆着那男子,很温文得体、随和可亲,也不张扬,一点不像拥有这么多桂冠的人。
“我一直都追赶他,他却越走越远了,”严寒叹了口气。
这是严寒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儿,让林陵多少有些感动,“你父母对你们要求很严格吧?”
“错了,”严寒淡淡笑了一下,“我父母对我的学业,几乎没要求,也没期望。”
严寒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听上去却有些苦涩。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选三项期末考核,本以为严寒会继续缺席,却见他从更衣室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看见他都有些惊讶,只有赵雨林把这种惊讶表达了出来,“嘿,罕见哪!”
严寒笑笑,说自己选百米、俯卧撑和铅球。
其实,严寒百米速度还不错,11秒4,俯卧撑和铅球都接近满分,比林陵预想得好。跑完步,林陵和几个人在商议周末球赛的事儿,严寒正好路过。
“喂,严寒,跑得不错,和我们一起踢吧?”
张放喊了一嗓子。
严寒停了下来,“我踢中锋。”
“你的腿没事了?”林陵突然问。
“问题不大,”严寒笑了笑,“告诉我几点。”
“下午三点。”
放学严寒早早地回了家,林陵留下来上晚自习,贺晴传纸条过来,约林陵到操场走走。
他们学校在接近郊区的地方,空气很好,看得见星光灿烂。
两个人沿800米跑道一路走着,贺晴突然低头问,“林陵,我是想问你,严寒最近怎么啦?咱们班就你和他走得比较近……”
“你和他?”
“他今天突然说和我分手,”女孩小声道,“这件事,我也只敢和你说……”
林陵一惊,但其实分手是正常的,一直交往下去才不正常了。
“喔,”林陵有时是拙于言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现在是学生,这种交往本来就……你知道我的意思,会影响学业的……”
贺晴轻声问,“你是这样想的吗?所以……才不交女朋友。班级里好多女生都喜欢你呢!说你人随和,成绩又好。”
“严寒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我们分手,就这么一句,没有理由,没有解释。”贺晴叹了口气。
“……”林陵叹了口气,“别难过,好男孩多的是……”
“比如林陵你?”贺晴轻声笑了下。
“你可别……”林陵赶紧道,却见女孩笑弯了腰,“我什么也没说,没想到你这么害羞……”
见贺晴没事,林陵自然高兴,“对了,我们周末踢球,你过来看吗?”
“都有谁?”
“我,老赵、贺冰一帮人,严寒也会去。”
贺晴咬了咬嘴唇,“你们好好踢,我就不去了;不过严寒,真是难相处的人,从来不会为女孩子考虑,分了……也好……”
贺晴幽怨的眼神,让林陵微微发怔,严寒那家伙在搞什么?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一集很CJ吧?昨天让一个朋友(男)看我写的文,那人说,同人女!不看,我郁闷``说以前求我还不给你看呢!他说,我现在在潜心写推理小说,万一受耽美影响,最后男侦探爱上了男凶手,该怎么办呢!==!>
高二没升学的压力,虽然过几天期末考,还有会考,林陵却觉得不如下午的球赛来得重要。
其实林陵的球踢得不算好,和他的成绩相去甚远,基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足球的喜爱。因此下午特地向老爸告假,换身运动服溜了出去。
从照相馆出来,才发现外面阳光很好,想着能踢场不错的球,顿时心情大好,踩了自行车往学校走。
路过麦太百货的时候,听到后面有车按了下喇叭,猛回头,见一男子摇下车窗向他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