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离去,房间陡然安静下来。没多久,白鸢便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沈寄傲看了他一会儿,讥诮道:“你可真是好命。”他帮他把手掌的伤口包扎好,拿出针包,抽出银针,用火烫过后,开始施针。
沈占一点也不怕触霉头,知道司空骞回来后就眼巴巴等着,看到沈寄傲出了书房去了白鸢屋里,沈占便知道他们谈完了。她拿了两根削好的树枝,去找司空骞练招。
司空骞本不想奉陪,但沈占只干脆利落地将其中一枝丢在他面前,然后自顾自地摆好了起手式。她鹿一样的圆眼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凛冽杀意,说:“不必留情。”
司空骞看着她。十四岁的女孩,天真无畏,勇往直前。他伸袖擦干净嘴边血迹,弯腰捡起了那根被削得笔直光滑的树枝。
长木如刀,撞到一起,竟仿佛有铮铮之响。
入夜了。
沈寄傲从白鸢房里出来,交代侍女又煎了一贴药。
“那两人还没停手?”
绪风低声答是。
“等药煎好了,进去喂给他,再放一碗血,等司空骞来。”
绪风先应了,又犹豫道:“一日之内如此消耗,是否对他……”
沈寄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若司空骞问起,便说无妨。我给他施了针、喂了点灵药,死不了。”
“是。”
更深人静,夜色笼罩了整个沈府,廊檐灯笼被一盏盏点亮,庭院很安静,只有隐约虫鸣。
走廊上有人脚步缓慢地走动,其间有锁链拖行的声音。他走到沈寄傲房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沈寄傲半个肩膀倚靠在床边,慢慢嚼着一株药Cao,桌上点着灯,他在看手里的一卷书。听到推门声,他抬头,“醒了?”
顾流点了下头。
沈寄傲扫过他脚上的锁链,“怎么不解开?”
“没来得及。”他的衣服都是匆匆穿好的。意识清醒时,耳边有人小声啜泣,是个陌生人。他只觉得太阳x_u_e突突地跳,急火攻心,把人从床上踹了下去。动静太大,有侍女在门外试探地问了句,他应答后,侍女说,公子让他醒了后去找他。他看着地上的满面脂粉都被哭花了少年,丢了床被子给他,然后烦乱地给自己穿好衣服,逃也似得出了房间。
公子没有放弃作为侍从的他,但也全不在乎他对他的喜欢。
沈寄傲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那小倌如何了?”
“活着。”
“醒了见到他,什么感受?”
顾流眉峰抽动了一下,语气生硬:“厌恶。”
“去看白鸢了么?”
“看他作甚?”顾流看着烛火里沈寄傲疏离冷淡的眉眼,咬牙道:“您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沈寄傲朝他轻轻一笑,“过来。”
顾流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大约就是条蠢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以往当狗也当得心甘情愿,可今天却觉得格外悲凉。他关上门,走到沈寄傲面前,慢慢跪下,垂着头道:“您杀了我吧。”
沈寄傲翻书的手指一顿,“哪种杀法,开膛破肚的活?还是一了百了的死?”
顾流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答:“我是想活的。”
“可沈府不养废人。”
顾流猝然抬头,直直看着沈寄傲,他的眼睛发红,声音又急又哑,“我不会是个废人。那些侍女未经调教太过无趣,沈府以外的人不够干净也不够安全。我知道您想要的是享受,锦胥之后,没有人能伺候得您称意了吧?我可以。我可以做得比锦胥还要好。”
沈寄傲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似乎彻底点燃了顾流。他猛地窜起身,将沈寄傲推倒在床上,手慌脚乱下解不开腰带,便用蛮力撕开。书掉到了地上,沈寄傲手肘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背部彻底压到床上,嘴中喝道:“顾流!”
这一声厉喝全然没有作用,顾流扯下他的亵裤,露出他白嫩的大腿,与胯间稀疏耻毛中的那物。他用力掰开沈寄傲的双腿,上床跪在他腿间,埋下头,把沈寄傲的阳`具含到嘴里,舌尖轻轻一舔马眼。
沈寄傲浑身一哆嗦,口不择言地骂道:“畜生!贱婢!以下犯上——”
顾流置若罔闻,仍卖力含弄着。然而过了半晌,顾流却有些茫然地松嘴抬了头:沈寄傲下`体还是软软一团r_ou_,丝毫没有要硬得迹象。他讷讷道:“……公子。”
沈寄傲给了他一巴掌,寒声道:“你以为我重欲?你以为锦胥是怎么伺候我的?你以为她为什么得我欢心?”
他踢开顾流,给自己拢上衣物,“顾游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早知如此,该让你去喂了司空骞!”
“我可没他那么舍得死,”顾流哑着嗓子说,“他当初是自愿的,怎么也轮不到我。”
沈寄傲嘲讽道:“顾流,我把你在多恨山放了十年,多恨山再怎么与世隔绝,你又怎能天真至此?这世界上没人舍得死,除非为了更大的利益。而顾游,是为了你。他是替你去死的。”
见顾流一脸茫然若失,沈寄傲冷笑一声,脱了自己的上衣,背对着他,“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放肆的。去打热水。”他脊背上的图腾撑得皮r_ou_扭曲肿胀,看起来十分可怖。
顾流如梦初醒,踉跄着下了床,整个人十分狼狈。
他准备好刀、水与白布,小心地帮他放去脓血。气氛沉默,甚至于他而言,有些难堪。他只能没话找话,“您今天和人动手了?青黎本就没什么混沌之气,不易压制这畜生……”他说到这,想到沈寄傲骂他的话,顿时又哑了嗓。
沈寄傲没有理他,他也知道自己做了混账事,但心里到底黯然。眼下,他也只能沉默地做好一个仆从该做的事。
白鸢半夜被热醒了。他从混乱梦境中挣出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司空骞的脸。他觉得自己本就发热的脸颊更是“腾”得烧了起来,月华如银,将那张脸照得鼻挺眉深,又异样柔和。司空骞搂紧了他,白鸢不敢动,怕惊醒他,便只能就这样看着他。
他们彼此几乎都是赤裸,肌肤贴着肌肤,呼吸缠着呼吸。白鸢微微动了动腰身,便觉不适,顿时晓得是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又做了一回。他想起白日的梦,手掌疼痛伴随的潺潺水声,大约是流血的声音。
他用目光描摹着司空骞比少时深邃俊朗的轮廓,心里想:你什么时候能好啊……那药比我小时候喝的还要苦,不仅要喝药,手也疼,脖子也疼,身上哪儿都疼。平日不论做什么事也都没精神。你什么时候能报完仇啊?你说孟容光是修天魔残卷致使神智丧失受人cao纵而害你家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同她修一样的功法呢?是我们有缘吗?你生了病,我恰好能治。可是当药的日子太辛苦太沉闷了,我想跟你一块去集市看热闹;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练剑——你能手把手教我最好了;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可你什么时候能好呀?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不知几何,晨光熹微之时,白鸢困倦地把那句“你什么时候能好啊”嘟囔出了声。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司空骞的高挺鼻梁与柔软的唇,自顾自打了个哈欠,恰在此时,司空骞搂着他的手臂稍微松了松,他便抓紧时间翻了个身,抓了一角被子压在怀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呼吸平稳均匀之后,司空骞慢慢睁开了眼。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白鸢脊背与脖颈布满的红痕,嘴唇微动,想回应他那一句问,说,我不会好了,顿了半晌,出口却是轻轻的一句:“我会送你回家的。”
阳光渐渐耀眼,司空骞起身穿衣,尔后关了靠床的窗,遮上帷幔,好让白鸢睡得安稳舒服些。
门口的侍女见他出来,行礼道:“厅堂备了饭菜,公子已经在吃了,说您若起了,直接去便是。”这座新沈府的侍女应当也是别的沈府调过来的,沉默寡言,训练有素。与多恨山的侍女一样,她们统一穿白绿相间的薄裙,有着相似妆容,腰带上系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悦耳。
司空骞点头,“知道了。”
侍女替他带路,引他上座。桌上菜色丰富,有菜有r_ou_,有甜有咸。沈寄傲正小口抿着粥,脸色苍白,精神似乎不太好。不过他常年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司空骞也见怪不怪。他也不客套,坐下便吃放在他面前的东西。沈寄傲慢腾腾把粥喝完,拿手绢擦了擦嘴,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
司空骞哼笑一声,“随时。”
沈寄傲面上含笑,语气却是凌厉的,“现在这座沈府,独悟境三位,生劫境一位。此二境界之下不算。对了,再加一个沈占。你觉得你能带他走?”
“但可一博。”
沈寄傲摇了摇头,“便是拼尽全力带出去了,你也来不及送他回去。且不说沈府的人联手能伤你七八,致使药效迅速退去,让你极快陷入癫狂,你知道白鸢家在何处吗?”
“我会问他。”
“不必问了,我告诉你。在白垣惊鸿城,他家是赫赫有名的渡星门。”
司空骞猛然抬头,失声道:“你说什么?”
那些他觉得熟悉但从未深思过的细节倏然贯通,每一点都全然昭示白鸢是认识他的。正因认识从前的他,所以信任,所以依赖,所以委身于他。他觉得白鸢低眉喝药的情态眼熟,正是因为他在渡星门时,白鸢——温灵隽有次受了风寒,牵出了别的病症,卧床了一旬养病。他……他还喊过他……“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