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不知在万顷碧波中飘荡了多久,岁月静好、谁也不提归程。一日,素还真正枕在谈无欲腿上看书,忽的一封信笺凭空飞来,素还真用手一接,打眼一看,叫了一声:“不好!四弟有难!”谈无欲忙问何事,素还真道:“四弟遇到了冤家对头,邀我前去助拳,这便要走。你在此间再游玩几日,我们三日后半斗坪相见,如何?”谈无欲颔首道好,素还真又流连温存一阵,化成一道白光倏忽而去。
谈无欲在舟上又待了一会儿,只觉得千般无趣,不知怎么的,景也不禁看、书也不禁读,百无聊赖之下,便决定提早打道回府。他也不急着还壳,御风飞抵半斗坪后山,慢慢向山内行。此时一轮明月高悬,鉴人眉目,空山无人、Cao木摇风,一片清景之中,只有一团云霭似的烟雾笼着林中一处。谈无欲向那云雾走去,那云雾似有知觉,见他走来兀自让出一条通道,云雾尽头有十几块石头,或三或四磊成一堆,别看这石堆貌不惊人,不知内情的人若走进去,只怕走到跛了脚也难觅得出路,这石堆正是仿照昔年诸葛武侯困住东吴大将陆逊的八阵图而做。谈无欲驾轻就熟的破阵而入,走到一半,突地眉心一跳。他暗道不好,忙向里奔去,走到二人藏匿躯壳的石洞口,只听内中竟有人语微响。
却说素还真,他化光而去后,估摸着谈无欲已看不着,便掉转回身往半斗坪后山而去。原来,哪有什么江湖救急,那飞信本是他自说自话,只因那日二人靠在一处说话,他见师弟的一双赤足如粉雕玉琢,心里一动便想摸上一摸,却被谈无欲打开了手。素还真哪里甘心,猛然想到,若是先行回转占了师弟的躯壳,到时候还不是想如何便如何?他心下大喜,这才想出飞信的主意来。素还真的元神占了谈无欲的躯壳,不消一会儿,他已能坐起身来,头一件事就是蹬了鞋袜,去摸那一双白兔似的足。“哈哈!”素还真笑道:“妙极妙极,总冷着脸不让我碰,这回可遂了心愿!”他听自己说话的语声,分明是谈无欲的声音,更是玩心大起,一劲儿说道:“好师兄、亲师兄,无欲真喜欢师兄,无欲离不开师兄!”他边说边在周身乱摸,又低声自语道:“原来我摸这儿,他是这种感觉,怪不得……”
谈无欲只听洞里师兄师兄叫个不停,他觉得声音耳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他担心二人的躯壳有损,也顾不得细想,忙闯掀开机关进洞去,洞门缓缓而开,月光之中洞中情形分外分明,险些把谈无欲气得半死,只见素还真的躯壳好好地仍在原地,自己的躯壳却让人占了,这且不说,自己还衣衫不整大敞着道袍,腰带松垮垮的系着,月光一照、白花花的胸膛和大腿晃得人眼目发疼!谈无欲脑中一转,已猜着了原委,气得牙关打战,你你你了半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素还真也吓了一跳,他哪里想到谈无欲回来得如此之快,见师弟气得发抖,他也不由心虚,我我我了半天,强笑道:“我……我入错了躯壳,师弟不要着恼……”
谈无欲咬着牙冷笑道:“难不成得把衣服脱了,你才知道入错了躯壳?素还真,你欺人太甚了!”
素还真赶忙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谈无欲看去,因素还真在他的躯壳内,倒像是自己给自己弯腰打千,更是气闷,便喝道:“还不速速给我出来!”
素还真本来巧言善辩,怎奈这次当真理亏还让人抓了个现形,也是好生惭愧,听了这话、急忙催动咒语,忽然诶呀一声,面露难色道:“我好糊涂!却忘了进入他人躯壳,若非以达至分神化虚、脱胎换骨的境界,否则绝不能轻易来去的……以我现下的功力,怎么也得三日后方能将躯壳还你。”
“什么!”谈无欲闻言愈加恼怒,难道这三日自己便要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无依不成?更怪素还真不知撞了什么邪,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凭空添了许多的麻烦。正在思索之间,只听素还真又道:“都是我一时莽撞,害得师弟无处归附……天山山风高寒,只怕吹化了你的元神,师弟如不弃嫌,请先屈就在我躯壳中,何如?”
“我的元神哪有那般不坚固!况且……”谈无欲瞥了素还真仍在原处打坐的躯壳一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嘴上强道:“谁要你的臭皮囊!我自去附在山中那株万年果上,等三日后再与你分说!”说着便往外走。
素还真也不拦他,只道:“万年果自是天生异Cao、灵力充沛,可终不脱Cao木之形,无法随心移动。这三*你见不到我,随我用你的躯壳,你当真放心吗?”
谈无欲脚步一顿,暗道自己被素还真气昏了头,倒忘了这一层厉害。依照刚才进洞所见的那一番光景推想,还真不敢放素还真一个人独处。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谈无欲万般无奈,回头狠狠瞪了素还真一眼,化成一道金光向素还真的躯壳飞去。
谈无欲元神入壳后方一睁眼,见素还真靠得极近,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若不是此刻动手打坏的还是自己的身躯,真恨不得与素还真拼个你死我活。谈无欲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觉得左袖中沉甸甸的,他随手一摸、掏出两个鲜美的莲蓬,顿时脸色更不好看。好哇,原来素还真也早炼成了阳神出窍的功夫,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恭维自己呢!想到自己的道法修为总是差师兄几分,素还真必在心里笑他,更是不乐,把莲蓬往素还真脚边一掷,脚尖一点就往半斗坪纵去。
素还真采莲蓬时,未尝没有与师弟一较高下的意思,更难得谈无欲喜欢,他愿想着等二人回转、谈无欲吃完了自己摘的莲蓬,再把这两个莲蓬拿出来,一则显示自己的本事,二则讨师弟欢心,却没想到因此惹得二人关系更僵。只得叹了口气,从地上拾起方才从怀里掉出来的谈无欲所采的莲蓬并自己摘的两个莲蓬,也向半斗坪行去。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半斗坪,谈无欲不向修室走、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素还真忙跟了上去,试探着与师弟说话,见谈无欲一言不发,只得自己在茶几前坐了,他为了延挨时间,也不用法术,直接用手去剥那清如水的莲子,将莹白的莲子放在青碧色的琉璃盏中,又把发苦的莲心剔除干净。谈无欲的一双手修长白皙,素还真一边剥莲子,一边欣赏师弟的这一双手,这双手他握了好多年、总也握不够,恨不得立时用右手好好去揉捏揉捏左手。可素还真知道,谈无欲虽躺在床上看书,自己的一举一动却逃不过师弟的眼睛,这小动作不吝是火上浇油,只得按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