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一被子。
风仪本想帮兄弟解惑,不料从此走上了“弯路”。
☆、有凤来仪
积雾山属天目山一脉,因山势高险、山顶终年云雾缭绕而得名。山下却植被茂盛,山溪潺潺,流水不断。刚刚雨过天晴,空气中充满了泥土混合着青草的馨香。半山坡平坦的地方,几口温泉雾气氤氲,微微刺鼻的硫磺味随着雾气飘散在树林里。一些富户商贾占有了这里几口上好的温泉,建起了别院行馆。从远处一望,一丛一丛的楼宇亭台耸立在半山腰,琉璃瓦在阳光的映衬下反射着黄灿灿的荧光。
然而,与平时闲暇的游玩不同,彤梧别院里的护卫一个个手握兵器神情紧张地冲出大门,跟着头前带路的坐骑向树林里跑去。
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躺在血泊里,清风吹来一阵阵淡淡的血腥味。
“喂……喂喂喂……,你的剑可要拿稳了。”风仪的脖子上横着一把锋利的长剑,背后一身黑衣的蒙面刺客身高比他矮,他不得不曲着腿向后靠去,让皮肉尽量远离剑刃。
秋老虎的热气依然逼人,人们都穿着薄薄的衫子,风仪向后一靠,背后便贴上了两团柔软。
女人?风仪为之一愣。
刺客陷入的府中暗卫的包围,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得手发抖。
风仪眼光顺着剑身看过去,一只淡淡风霜却有点柔细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从她的反应看来,很显然她是个生手,还不是做杀手刺客的料。
“闭嘴!”一声娇斥响起,应了风仪的猜测,从声音来听,似乎年龄也不大。
“叫他们放下兵器,退后!”蒙面女刺客不依不饶,对于同伴被杀,似乎没有太多感情。
“听到没有!”她见风仪反应慢了,手腕一翻,在他的颈项留下一道血痕。
“退后!都退后!听到没有!都给退后!”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风仪不得不喝退持剑上前的侍卫们,他这个风家未来继承人当得是倒霉透顶了,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地溜出行馆,居然也能碰到刺客。
暗中保护三公子的劲装侍卫们心里知道,风家是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巨富商贾,他们被风家花重金请来的护卫,就是为了护着眼前这个风家的继承人,如果这个继承人完了,他们的后果也将不可想象。
事态僵持一会儿,侍卫头子一打手势,包围圈的护卫们便松了手中的兵器,这个侍卫头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挟持公子的女贼,慢慢地弯下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放开我儿子!就给你条生路!”得到暗卫的报告,年近天命的风舞墨立刻骑马奔来。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是个痴儿,二儿子进京入了官场,四儿子尚且年幼。他又年近天命,眼下也只有这个三儿子能撑起这个从前隋就开始起家,到现在已快百年基业的风家。
虽然三儿子顽劣不堪、整天游荡于花间柳巷,不过对于人情世故的处理还是很令风老爷子满意的。说白了,外貌俊逸潇洒的风家三公子风仪就是长了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好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风家上上下下的男女老少都哄得不忍对他打骂。
“你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姑娘家,老夫不为难女人。”一脸沉着的风舞墨一生都在为了风家祖业呕心沥血。他效仿吕不韦的奇货可居,先是反隋,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后又支持太宗皇帝坐龙椅,后又效仿陶朱公范蠡功成身退。三十年来,从商场杀到战场上,又回到商场上,他久经风霜,黑白两道通吃,即使此时最疼爱的儿子在贼人的手上,也是一身临危不乱的气派,说的话根本不像是本应该处于弱势状态的人该有的修好态度。
风仪苦苦笑着,爹呀,儿子在贼人手上,你这哪是求人的啊,这分明就是想让儿子早死早超生嘛。若是这次能死里逃生,一定要回家问问我娘,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
“哼!”女贼人一声冷笑,手腕一带劲,风仪那白嫩的脖子上登时有多了一条血口子,疼得他咧嘴直哼哼。心想,这下完了。
刺眼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风舞墨步步紧逼的脚步不由一顿,面色更加森然,紧紧地握着拳。女贼后面就是悬崖了,搞不好风仪就会跟她一起跌落下去。风家侍卫也都看清了这样的形式,但是,主人不说话,谁也不敢出声,一个个神情颇为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女、女侠……你的剑轻点,……若我真的死了,你可就连点退路都没有了。”风仪受制于人,战战兢兢地哪敢叫姑娘,直接称呼为女侠。可恨他荒废了十七年的好时光,就知道玩闹,若是听爹的话,习一些武功,也不见得现在受制一个小女人。
“闭嘴!给我老实点!”可能是觉得风仪话太多,或者是风仪靠得太近,初秋骄阳之下,汗水湿透了薄薄的衫子,两个人的汗水都黏在了一起让她很不自在。不管怎么说,风仪确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若是,风家护卫此时有暗器好手,就凭这女贼一瞬间的放松失神,必要了这女贼的性命。可惜,他们都是放下兵器的护卫,跟失去爪牙的老虎没什么区别。
挟持风仪的女贼再后退一步,必失足落涯。风舞墨严峻的面容不禁为之龟裂,他深呼一口气,沉声道:“姑娘,你放了我儿,老夫保证姑娘必将全身离去,绝不为难姑娘。作为风家家主,老夫说话一向一言九鼎。”
见老爹的口气放软,风仪简直想抱着老爹的大腿痛哭,风仪终于觉得自己还是老爹的亲生儿子了。
蒙面女刺客冷冷一笑,根本不理风舞墨的有利条件,稍稍撇了眼身后的悬崖,又看了看前面寡不敌众的情形,暗一咬牙,勒着风仪纵身跳下万丈深渊。
“啊——!”风仪撕心裂肺的惊叫声震荡在山谷中来来回回。
“君华——!”当风舞墨意识不好的时候,跻身上前已经晚了,短短七八步的距离,转眼间却成了两世相隔。他颓然地跪在悬崖边,一声接一声地嘶喊着风仪的小名。
侍卫们见家主跪下,没人敢再站着,一个个也跟霜打的茄子般颓委地跪在地上。人生中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内疚、无奈、可怜、木然,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却没有人敢上前劝说风家家主。
“唐修!”
“在!”听见家主唤名,那个侍卫头领浑身一凛,膝行领命。
风舞墨虽然心痛,但他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霍地站起身来,低喝道:“速速带人到山下搜寻三公子,老夫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唐修应声而起,点着几个人疾驰下山。
“黄东星!”
“在!”
“带着那些刺客的尸体去衙门。”风舞墨咬牙切齿道。
“是!”黄东星也点走了几个侍卫,赶紧抬着那些僵死的刺客尸体下山。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雨后的滴露垂落,积雾山上死气沉沉,风家一家老少再没有避暑游玩的心思。风舞墨吩咐丫鬟们不用将四夫人送回她的车驾了,她张伤心,怕她半路有什么闪失。于是,丫鬟们扶着默默垂泪的四夫人蹬上了风家家主的马车,其他三位夫人也都是神情黯淡地各自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平时形容美艳的四夫人因没了儿子四魂落魄地靠在马车的墙壁上,两眼呆滞,一句话都没有。连坐在她旁边的丈夫,她都没心思多看一眼,哭得太多,两眼红肿干涩得发疼,然而,眼睛的痛跟心里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风舞墨的脸也一直阴沉沉的,见妆容依旧美艳的四夫人默默无语,也深觉心疼,平时就她最爱笑闹,君华那孩子也得了她的外貌和性子。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就属他们母子俩最为活跃。总是在门口的时候,就能听见他们笑闹的声音。
他向四夫人挪了挪,拉着她保养得细致的柔荑,温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过个两三天就会有消息了。……你不要太伤心了。”他也是满腹苦楚,当年四夫人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一点都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一逗就笑,越来越招人喜欢。可是,当年的玄武门之变来得太突然,他匆忙转移一家老小,半路上居然丢了一个孩子。
如今,丧子之痛再次灌顶,叫人如何能承受得了。
听了夫君的劝话,良久,四夫人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轻地回握着丈夫粗厚的手掌,倾身靠了过去,悲苦地看了一眼满脸愁思的丈夫,忍不住打转的眼泪,她知道丈夫为此也很苦恼,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等了,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请问女侠缺粮了吗?”
“请问女侠缺钱了吗?”
“请问女侠尊姓大名?”
“请问女侠芳龄几许?”
“请问女侠意欲何方?”
“请问女侠……!”颈上忽然多了一道寒刃,风仪终于闭上了每天例行公事的纠缠。自从悬崖上惊魂一幕之后,已经整整五天了,无论自己怎么套她的话,她都只字不提,似乎哑巴了一样。若是被纠缠着厌烦了,就把剑一横,当然是横在他风仪的脖子上。
这伙贼人根本不是被老爹“逼上绝路”的,而是早就算计好了逃跑路线,他们在悬崖峭壁上装置了机巧,借由崖上的树木掩盖了迹象。只是,他们没想到风家的护卫居然这么多,而且个个悍勇,逼迫得他们死伤惨重。所以,除了那些轻敌的,这次“跳崖”行动还是非常顺利的。
而且,从他们的行事来看,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小命。然而,他们也没有开出要挟的条件。显然,他们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主子在操纵。
风仪不想死,女贼人带着他跳下来的那一刹那,他就紧紧地抱住了女贼人的身体,现在大难不死,每每回想起的不是将死的惊心动魄,而是怀中的柔软。
君华啊君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事情。他狠狠地暗骂自己,面上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暗爽不已,一会儿又换成了鄙视唾弃。
“哎呦~”似乎看出了他猥琐的笑容,风仪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了黄土道上。他埋怨地撇了一眼蒙面女贼人,后者不屑高傲的眼神,恨得风仪牙痒痒,一个劲儿地诅咒她生痱子、长疹子,大夏天的穿那么多,闷死她!正腹诽着,眼睛忽然飘到那隆起的胸部,立马有陶醉了。然后,他又被“理所当然”地教训了一顿。
“哎呀呀……姑娘,你下脚轻点啊。你说咱们之前又搂又抱的,你把我的命根子踹坏了,以后谁还替你负责终身啊。”一见他满口胡言乱语的下流话,蒙面女贼的拳脚更是像暴雨般毫不留情地狂落,打得他满地打滚。
正当他痛得哀嚎不止的时候,黄土道上忽然扬起一阵烟尘,几匹快马疾驰而近。
见有人来,蒙面女贼才算结束了在风仪身上的发泄,胸口起伏不断地扶着剑,眺望着远处奔驰而来的马匹。
风仪也被打得在地上直咳嗽,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沙土。缓了半天才踉跄地站起身,歪歪斜斜的打量着眼前一伙打马而来的两个人。
三匹健美的枣红色马匹修剪得很好,鼻息喷吐,看来是跑了很远的路,马蹄不停地刨着地面,仿佛邀功还能跑上一阵子似的。
两个同样是黑衣蒙面的人从马上跳下来,稳重地落在地上,腰间都挂着把纹样干净利落的长剑,剑鞘棕黑,剑柄用黑色的麻线紧紧地蹦缠着,柄端处光滑圆润。风仪对这样的剑“印象深刻”,每次女贼人压在他脖子上的长剑也是这样的款式。
三匹马上坐了两个人,显然那匹空下来的马匹是要给这个女人坐的。看来,他们是一伙的了。
风仪本以为他们一伙人相见能说些什么,他也好从谈话的内容里听到些蛛丝马迹。可是,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抱拳,然后,敲晕他。
干净简洁的动作犹如他们腰间的长剑一样,一点繁复纹样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仪再次醒来的时候,头上多了一个严严实实的面罩,只能凭感觉知道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后颈被敲的很痛,身体也被马车颠簸的很疼。他想动一动,只可惜浑身上下被捆得像粽子似的。嘴也紧紧地缠上了布带,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大热天的,把风仪憋得非常难受,他像条青虫子似的不停地扭来扭去,想弄出些响动,来吸引那伙人的注意。
“你想干什么?”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原来车里有人,还是那个蒙面女贼,虽然不是老**,不过也算是老熟人了。风仪乐观地安慰着自己,他口不能言,只能扭动着身体哼哼了两声,以表不满。
“停车!”女人叫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前辕一沉,车帘被掀开的声音,一个男人沉声道:“霁月姑娘有何吩咐?”
原来女贼人叫霁月,听起来地位似乎也不低,居然有差遣的人。风仪很配合地在地上吱吱唔唔地扭了扭身子。然后就感觉一个人出了马车,另一个人钻进了马车。
钻进马车的人扶着他坐了起来,让他靠在似乎是马车壁上。还没待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裤带一松,裤子便被人褪了下来。
嗯?要干什么!
风仪大惊,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抵抗者,可是,对方是个练家子,手劲大得很,一把按住他被绑的大腿,就让他动弹不得。紧接着听见陶瓷碰撞的声音,只觉两腿之间一凉,有个硬物塞在了□之下。
“还不快尿!”那男人极不耐烦地说着。
“……。”可是,我没有尿啊。风仪口不能言,什么都传达不出去。
“怎么?你还有怨言?”那男人已经开始不悦了。
“~~”可是,就算有尿,有人盯着我也尿不出啊。风仪也很委屈。
“给你机会了,若是你尿裤子了,小心我阉了你!”男人发狠起来,吓得风仪一抖。
哗啦……。
重新躺下当粽子的风仪就像死猪一样,一副不要脸豁出去的表情。可惜,都罩在面罩之下,别人也看不到他的羞愧。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是敌暗我明之下,反抗是没用的,只能顺其自然等机会了。唉……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啊。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伙人为什么要绑架他。为钱?看行事作风不像。为仇?也不知道老爹得罪了什么人。为情?别痴人说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他接尿的人嫌麻烦,还是因为蒙面女贼故意报复,风仪觉得自己可能是最倒霉的肉票了,这么热的天闷在猛烈颠簸的马车里,头上又套着面罩不说,还一直都没有吃喝。待遇还不如炮烙呢,起码炮烙死的痛快。这种情况下,能活过四天都是奇迹。又渴、又饿、又热、眩晕、恶心、浑身酸麻僵硬得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耳朵就像灌水了一样嗡嗡的响。
他慢慢地放弃了生命。
……
一股清凉从嘴里蔓延开来,风仪跟着吞咽了几下,然而,几下就没了。他现在急需那种清凉的东西,像个刚生下来的婴孩一样,眼睛还没张开,就知道张嘴寻找母乳。清凉的感觉又来了,他努力地吞咽着。
断断续续的水流不停的满足他的需求,直到他死里逃生般地张开了眼睛。
一双饱含羞愤的杏眼圆圆地等着他,鼻子小巧,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水滴。
见对方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已经清醒了一会儿的风仪忽然明白了,是怕他死了,而昏迷的人又不能胡乱地灌,所以,这女子才“亲口”喂的。不过,看着她不甘愿的气愤样子,似乎有人逼着她这么做的。
是谁呢?
“还真没用,两天没水没吃就差点让你上西天!”“喂水”的女子从牙缝间蹦出这几个字后,愤然起身离去。
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想起刚才熟悉的声音,忽然一笑,原来霁月长的是这个样子,看上去肯定没到二十岁。可能是常年习武的原因,略尖的下巴虽不如其他女子面颊丰腴,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衬托出她那坠地长裙下的健美窈窕的身形。
一想到因为路上虐待他而遭到逼迫的霁月不得不“亲口”喂他水喝,那烈性下倔强的样子,他就暗爽不已。
终于又有喘气机会的风仪美美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现在已经是躺在一间房子的床上,看室内颇为讲究的装饰和床上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皆属上乘的被褥,似乎还是个有钱的人家。
他心里暗暗嘀咕着:到地头了?且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吧,嘿嘿……,以为爷爷是好相予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静的出乎风仪的意料,除了不能出屋子,其他条件却跟在家里的待遇相差无几,几个丫鬟进来服侍他穿衣吃饭,偶尔女贼人……霁月冷着脸过来看看之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好我的娘子,要不要跟为夫一起用膳?”圆桌旁坐着的风仪风度翩翩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对万年寒冰脸的霁月微笑道。换来她一声冷哼,转身走了。这些日子不断的示好,不断的碰壁,他习惯了,无所谓地笑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公子,霁月姑娘真的是你的娘子吗?”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水灵将托盘中的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好奇地问道。
“可是,我们都觉得不像。”另一个十四五的丫头水秀也满脸的疑惑。
“那好,本公子就问问你们,如果一个男人对你们有好感,而且抱也抱过了,贴也贴过了,而且还一起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生死劫难。你们说,这样的好男人,你们嫁不嫁?”风仪微微一笑,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虎得两个小丫头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训话呢,不知不觉间露出了敬畏的姿态,对风仪的话一点都不敢怠慢。岂知风仪一开口说的居然是挑选相公的荤话,姐妹二人立马露出小女儿的姿态,色厉内荏地白了他一眼。
这几天,风仪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伺候他的这对姐妹好感倍增,说起话来也方便很多,见小姐俩一样的娇嗔神情,自是别有一番风情,赏心悦目得很,“有些男子在追求女子的时候,顶多是图一时的欢愉。然,像我这样每时每刻都在表达深刻爱意的富家公子绝对是世上独一个。更何况,本公子还差点为了她殉情呢。”
“哎呀!居然还一起经历过生死劫难!那不就是生死相随了吗?”稍大一点的丫头一听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立马露出了向往。
“呵呵呵……,你这丫头还有点文采嘛。”风仪很大度地赞赏了她一句,送她一个最俊美的笑容,晃得少女春心的姐姐水秀脸蛋红扑扑的。
“可是,霁月姑娘好像有点不太情愿呢。”妹妹水灵疑惑道。
“姑娘家的,不都是害羞嘛。”
“像你这样不要脸的才是世上独一个!把你的臭嘴闭上!别在这里编瞎话糊弄小丫头。”本来就站在房外没走的霁月涨红着一张小脸,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嘻嘻嘻……娘子,原来你没走啊,原来你是想偷听为夫的表白啊。”
“啪!”一声脆响,风仪的脸上了一道巴掌的红痕。
他齿牙咧嘴的捂着左脸,火辣辣的,这丫头片子还真下狠手打。不过,别看她现在得意的翘了尾巴,依以往经验来看,每次他被她打了之后,她都会两眼冒火、不甘愿地细心伺候他一整天。也就是说,这里除了表面上的三个丫头和两个门神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监视的人。而,对于这几天他旁敲侧击的套话来看,水秀水灵姐妹俩只是刚刚买进来伺候他的,其他一律不知。即使,他无数次的激怒霁月,这丫头片子还是什么都不说。
脸被打肿了,哪还有心思吃饭。从被劫持到现在,恐怕也有半个月了吧。在这里憋闷着,一点外界的消息都得不到。他也没有搞来高走的大侠那一身过人的本事,混吃等死又不是他的作风。一时之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加上脸上的火辣感觉,心情真是糟透了。
风仪红肿着半边脸,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也没个头绪。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蓦然一抬头,却见霁月地站在房门口,眉眼里满是淡淡的哀愁。
“霁月,你怎么了?”风仪一愣,这对他非打即骂、万年寒冰脸的小丫头怎么还委屈了?常年流连花丛的风仪怎么可能少了怜香惜玉的情,无论是真的还是逢场作戏,安慰女人,他还是很在行的。何况,他跟霁月相处时间长了,还经常开着“娘子”、“相公”的玩笑话,一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为难表情,他说话的口气中自然也透着点真心。
“关你什么事!”霁月口气又冷又硬,道:“给我老实坐下。”
风仪见她瞬间就恢复了冷淡,一挑眉,也不废话,乖乖地坐下来,只是看着霁月的眼神里又多了副玩味。
“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霁月本想再骂,可是一见风仪若有所思的样子,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来到他身前,拿出药瓶,抹出绿色的药膏涂在风仪红肿的脸上。
清凉的感觉传来,脸上火辣立马消了不少。风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霁月,这次她很反常,非但没有像平时那样打骂,甚至涂药的时候,下手也轻柔了很多,而且她眼里居然有点可怜的感情。可怜谁?我?还是她自己?
霁月上了药,收起药瓶就要离去。
风仪心下一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毫无防备的霁月被风仪一握,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掌冲着风仪就劈了下来。
“霁月……。”风仪近似哀求地叫了一声。
霁月也被他的轻声一呼,叫得心下一颤,生生地收回了劈出去的手掌,放在身侧紧紧地握着,就犹如她的心一样犹豫不决。
“霁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一下,好不好?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风仪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的哀兵之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霁月抬头,深深地看着眼前高出她半头的俊朗男人。虽然,他一直都油嘴滑舌地说些混账话,但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对于主子安排的事情,她们做奴仆的只能唯命是从,不得反抗。不过,对于每天都笑脸相迎地喊她娘子的风仪,她还是不忍心,挣扎了一下,叹声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风仪一听,凉了半截心。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会有错别字
☆、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一方面,风家家主风舞墨从唐修和黄东星两个护卫总管口中得知,贼人是有备而来的,显然三公子还活在世上。再者,从衙门得知,那些佩剑的制作方法跟官制很像,而能弄来这种佩剑的人,肯定是个位高权重的人。
“官家……。”打发走了唐修和黄东星二人,风舞墨一个人静静地靠在书房的椅子上,努力回想着他十几年前在宦海沉浮,自辅助太宗皇帝登位之后,便功成身退的他自认没得罪什么高官。难道……是前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余党?也不对,如果是余党,也应该从朝堂上的几个位高权重的、像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褚遂良这样朝中栋梁才行啊……。
他做生意如此庞大,与官家的交际自然密不可分,难道是什么高官没有打点?
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可能,风家之所以能把生意做大,当然是因为曾经的玄武门之变上支持了当今圣上。以风家如今的势力,都不敢用官制的刀剑,更可况是其他商家。无论对方怎么改制,这刀剑的制法也绝对是出自军中专用的武器锻造才能制成。
风舞墨分析了一条,推翻了一条,怎么都想不通。于是,研墨、铺纸、提笔,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连同那把贼人特殊的长剑一并寄给了远在长安朝中任职太仆寺太常少卿的二儿子,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消息。
太仆寺,是唐制三省六部、九寺中主管天子、王公车马养护和选择的事情。太常少卿是正四品上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俸禄不低,没什么实权。
当年风舞墨的二儿子风仁一心想进入御史台或者门下省的时候,风舞墨说什么都没同意。他不想儿子进入政治中心搅入那一潭浑水中,实力越大的官职,越是有野心的皇子们拉拢的对象,只要你支持的皇子一朝失势,其他皇子登上帝位之后,便会开始一场血雨腥风的疯狂镇压。
如今,风仪被劫,贼子一直都没有提出释放的条件。对于一个经营百年的商家来说,家里除了钱还是钱,而劫匪对钱却不屑一顾,可见,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普通绑架勒索那么简单。
太常少卿风仁点燃桌案上的蜡烛,将看完的信件烧成了灰,顺手抽出案上漆黑剑鞘、圆润剑柄的长剑,只觉剑刃寒光凛凛。他持剑在手,长身而起,对着书房中一个红漆圆凳,一剑挥了下去。
哐当!圆凳断成两半,倒在地中央,断痕平整。
“真是一把好剑!砍硬质木漆犹如切菜砍瓜一样轻松。”风仁仔细地查看剑身,忍不住赞叹道。
“……,二少爷,三天前三少爷就是被这样的剑挟持了。”前来送信的黄东星忍不住打断了对宝剑痴迷的风仁,好心地提醒着。
“东星啊,你多虑了。”风仁微微一笑,道:“我虽与三弟不是同母,但毕竟还是亲兄弟,何况,也正是有三弟在,父亲才舍得放我远离家中,在京城做官不是。”
“下仆不敢。”风仁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改色的稳重神情,让黄东星替三少爷着急不已,可是二少爷不动,他这个做奴仆的也说不得什么。
“东星,你回去告诉父亲他老人家,我会全力以赴的。”风仁看不出喜怒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黄东星。
“是!”黄东星一躬身,躲开了二少爷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犀利目光。
送走了黄东星,风仁将那把长剑包裹个结实,抱在怀中,出府而去。
当风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被囚困的风仪也是彻夜未眠。霁月临走时的那句话烫得他心急火燎,天明之后,到底要怎么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