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薛裕丰自然是派了影卫打听来的。
今年,樊清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大半年就是她十八岁生日。想必现在烦心的不止薛裕丰他一人,那松陵派的樊荃掌门肯定为此终日难免吧。试问哪个父亲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花心多情的男人。
樊清一大清早就巴巴等在大厅里,一想到之后可以和裕丰哥哥一起回家,樊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又回想起昨夜被困在麻袋中时听到的那句“本堡主的人”的宣言,心头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啃着白面馒头都能咯咯地笑出声来。
“裕丰哥哥!”
见薛裕丰一身爽朗地下楼来,气宇轩昂的模样又令她迷恋一番。只是,在她看到跟着薛裕丰身后的影十二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昨天夜里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裕丰哥哥才躲开了她的怀抱。
“清清,身体好些了吧,昨夜有没有受惊?”薛裕丰宠溺地摸了摸向他扑来的少女的头,不着痕迹地又一次避开与樊清肢体上的接触。被躲开的樊清看上去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有打起精神拉着薛裕丰到桌前坐下。一桌上,邱弘和秦春河都在。秦春河一见到薛裕丰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向他握拳道谢。
“薛堡主昨夜出手相助救了我师妹,秦某感激不尽。”
“秦少侠客气,你我年龄相仿,不若以兄弟相称。”
“如此甚好。如此,秦某则称呼薛堡主一声‘薛弟’。”
薛裕丰昨夜没心情理睬他,今日才正眼瞧起眼前这个松陵派二弟子来。他之前与这人没有多少往来,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当时他只觉得此人剑眉星目,不拘小节,倒是一身正气,只是眼神中有一丝抑郁令他印象深刻。
招呼影十二坐到自己身边,薛裕丰便没有再管樊清。他并不希望给樊清假的希望。不过多久,早点便上了桌,薛裕丰见影十二的气色还是不好,想着之后路上还要颠簸,便嘱咐他多吃些。无奈影十二瞅着面前的豆浆馒头,胃口就是不开,也只是饮了小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同桌的樊清咬着筷子,心中嫉妒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出发时,忍了一早上的樊清倔脾气又上来了,扯着马头的缰绳就是不肯放,“我不要做马车,我要和裕丰哥哥一起骑马。”秦春河在一旁怎么劝都劝不住,到最后还是薛裕丰站出来说话,她才乖乖坐进了马车。
由于马车让给了姑娘坐,薛裕丰便与影十二两人改骑马前行。一路上,秦春河在前领路,邱弘和薛裕丰紧跟其后,而影十二则是追随着主子的马匹,不快也不慢。
薛裕丰有好些时日没有碰到邱弘,如今两人同行,自然话题也多。聊到兴头上,竟不知不觉已经行了许久的路。若不是马车里的樊清嚷嚷着要吃饭休息,他们恐怕还不记得要停下来。
这一停下,薛裕丰便注意到影十二的脸色比清晨更差了。回想起之前询问大夫的诊断时,影十二躲避的眼神,他大约是知道那人又在逞能了。暗叹一口气,薛裕丰烦躁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影卫是这么麻烦的一种人。
驱马来到影十二身边,状似无意地轻声道:“之后你坐马车上路。”薛裕丰的本意是想让影十二接下来的路轻松些,哪知话一出口,那人便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锃亮的眼睛瞬间写满了委屈和惊恐,看得薛裕丰心头一颤,差点就要改口。
“是。”
好在影十二立刻接下了他的命令,也剥夺了他收回成命的机会。看着影十二掉头下马的身影,薛裕丰都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产生了臆想,让人坐舒适的马车还能不情愿。
重新启程时,发现影十二改坐马车的邱弘私下询问道:“怎么,闹别扭了?”
要是那人是跟自己闹别扭就好了,至少还能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薛裕丰暗暗在心里不满地想着,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带了一个这么难搞的影卫出来。若不是带着他有用,他宁可带那个一心围着他转的柳姬出门,也不会选择如此难以理解的影十二。
见薛裕丰也是一脸不高兴,邱弘轻笑出声。这倒是引来了薛裕丰有些怨念的一撇。
“第一次见你为谁这么苦恼,真稀奇,看来你这次是动了真感情。”邱弘笑弯了眼,揶揄起好友来。
“我哪次不是动了真感情?”薛裕丰反问,他并不希望把影十二放在心中一个特殊的位置。可是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逞能罢了。
也不管邱弘与薛堡主再聊些什么其他的,影十二是听不到了。他听从主子的命令坐上了马车。影卫对于主子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从不过问原因。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影卫。
两次,他曾经两次违背了影卫‘绝对服从’的原则。一次是影七的任务,一次是……
他不应该为主子命令他离开身边而感到委屈的,是他自己有错在先,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况且……
影十二回想起昨夜大夫所说的话,心又沉了几分。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便开始出现异状。
影十二正想得出神,一旁的樊清却对这顶着‘男宠’身份霸占自己裕丰哥哥的人极为不喜。不对,应该是到达讨厌的地步了。之前看着他能够陪着裕丰哥哥骑马,她就羡慕嫉妒得要命,现在人都坐进马车里了,她怎能放过这样的绝佳机会。
当即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还要和女孩子一起坐马车,也不知道避嫌。到底是做小倌儿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裕丰哥哥就高人一等了啊?你别想了,本姑娘就没见过裕丰哥哥带重样的男宠出门,你也就好好享受这唯一一次吧。到头来,也只有本姑娘才会做裕丰哥哥的正妻。”
坐在门边的影十二连个眼神都没给樊清,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不管樊清怎么信誓旦旦地说,在他记忆里的接下来这一年里,她是不可能成为薛家堡堡主夫人的。也就是说,在他影十二有生之年,他都不需要称呼眼前这位姑娘为‘夫人’。影十二偏头透过门缝看着主子宽厚的身影,有些庆幸地这般想到。
可是,有一种人,不是你不理,她就会乖乖闭嘴的。樊清见影十二没回嘴,以为是听了她的话心里难受,便自顾自的安慰起人来。
“你也别失落,若是你安守本分。等本姑娘以后做了堡主夫人,会把你从窑子里赎出来,再给你在薛家堡安排个位置,让你伺候本姑娘,不用整天爬男人的床了。”樊清自个幻想得起劲,可是马车里显然没人在听她说话。就连守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思儿也只是拿眼偷偷瞄着门边的影十二。
樊清说了半天才发现没人理她,气得直想一蹦三丈高,嚷嚷着要停车,要把影十二赶下车。眼看着嚷嚷声越来越响,就要惊动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主子,影十二打开了车门。
“别嚷了。”
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探班记者:今天我们有幸来到《两世忠犬》的拍摄现场,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在场几位演员。请问,樊清小姐,作为一只单身汪,看着自己憧憬的对象搂着另一个男人撒狗粮是什么感觉?
樊清(y-iny-in一笑,瞥向探班记者):看死人的感觉。
探班记者(后背一凉):呵呵……原来如此,那请问影十二先生,对于樊清小姐的话,有什么想说的吗?
影十二(一脸冷漠):她没这个能耐。
探班记者:……
第11章 答案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居然敢无视本姑娘。本姑娘与裕丰哥哥青梅竹马,他一个馆儿算是哪根葱。”终于把人赶走,樊清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畅快地吁出一口气,贪婪地呼吸着垫子上残留的裕丰哥哥身上的香熏味进入了梦乡。
一旁的丫鬟思儿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默默地替自家小姐盖上了一层被子。
下了车的影十二同样吁了一口气,要他继续忍受那姑娘聒噪的嗓音,对于影卫来说也是一种考验。他目送着车队远去,这才进入边上的树丛,将身上的长衫脱下,换上了修身的影卫服。出门前,他觉得主子只是让自己假扮男宠,必然还是有别的任务交给他,便随身带着影卫服,好在这男宠的服饰很是宽敞,也没被人看出来。
将布料考究的玄青长袍叠好背在背上,影十二纵身跃起,穿梭在树木间,不过片刻便赶上了车队。同样掩藏在枝头的影十一在见到影十二下车时就知道了这人的打算,一直留意着,终于是将人盼了回来,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之后的路程中,影十二也没得到清净,不远处的影十一时刻不停地在向他打手势,询问这询问那的。好在影十二早就学会了屏蔽影十一的手势,也没有回答。事实上,影十一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主子带在身边,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主子了,主子身上残留的药x_ing也比前世少多了,为什么还需要他陪在身边。
渐渐地,影十二觉得腹部又有些不舒服,这一次连胸口都有些憋闷起来,不知不觉的他便落下了队伍。眼看着就要脱离车队,影十二赶紧跟影七打了个手势,要求对方沿途留下踪迹,方便他在夜晚追赶车队。
实在是气闷得不行,影十二不得已停了下来,好在他赶路时有见到再往树林里走有一个小河滩,他也能过去喝口水。哪里知道,来到河滩边,影十二便闻到一股来自水中的鱼腥味,他一下子没忍住,就这么吐了出来。今日他不仅早餐没吃多少,就连午餐也只是啃了一个馒头,此时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终于感觉气顺一些的影十二瘫坐在河滩边,没了起身的力气。他无力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果然看见一点朱砂显现在自己的脉门处。影十二失神地垂下手,靠着树干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