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之人没有回答他。
单单望着他的睡颜，忍不住看得久了点，他承认这张脸实在是好看。
但也不能一直盯着看，跟个变态偷窥狂似的。于是清了清嗓子：“喂……你真的要赶我走啊？”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阵沉默。
“可……”单单揪着衣角，心里有句话在喉咙里上下翻腾了好几个轮回，就是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迫切地想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乱糟糟一团。
最终，喉结滚动一番，说，“宋霖，你赶我走了，怎么参加接下来的御灵祭决赛呢？你看啊，咱们好歹相处这么多个月了，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你要是临时去找新的灵兽，那万一俩人不合拍怎么办？万一它听不懂你指挥怎么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陪你一起打完御灵祭，到那个时候，你如果还想让我走，我再走，如何？”
这时，宋霖睁开了眼睛：“我表述得不够清楚么——我让你滚，是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意思，我的中文不好还是你的听力有问题？”
单单愣住，他以为宋霖深夜赶去海边救他，就是已经不生气了，原来他还是这么排斥自己。
不，何止是排斥，他这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厌恶……
再厚着脸皮求他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是会被赶走。
想到这里，他低声说了句：“好，我明白了。昨晚，谢谢你救我。”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说，“对了，既然你已经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们是不是该解除契约？”
“你想的话，现在可以解除。”
“不，先不急吧。”单单忙说，“我反正不急着找新主人，要不咱们的契约再留一阵子？说不定你以后还需要我呢？”
“你想多了，我不可能会需要你。”
“……”单单有些沮丧，又有些委屈，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那……祝你找到一个厉害的新灵兽……祝你……拿到灵尊之位。”
“借你吉言。”宋霖冷冷道。
“我走了。”
“不送。”
单单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见宋霖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心里没底失落无限放大，好像一下地跌进了一个深渊。
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在走廊碰见冥河。
“哟，死鱼眼，你也起这么早？”
冥河瞥了他一眼：“身体怎么样了？”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甚是感动。”
“我不关心你，我只是心疼二少爷为你守了一整晚。”
“嗯？”单单立刻捕捉到关键词，“一整晚？”
“麻醉效果消退会出现剧痛，需及时服用止痛药，你没感觉到疼痛吧？那是因为少爷整晚守着你，直到麻醉褪去，喂你吃了止痛药。”
“你是说……他一晚上都没合眼，只为了给我吃止痛药？”
单单听完，在哪里站了好一会儿，冥河差点以为他魔怔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娃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事要跟宋霖说，你别进来打扰我们！”单单说完就冲回了房间里。
冥河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单单的背影，良久，他回到自己房里给大少爷写密报：恐怕单单又要回到宋府了。
放下笔，他撑着头想：话说回来，很久没看到阿洛了，那家伙去哪儿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冥河就在信件的最后一行添上：雨季漫长，您记得添衣。
顿了顿，觉得此话略微不妥，叹了口气，就提笔蘸墨划去了。
第44章 拥抱
宋霖房里, 单单猛地推开门，宋霖被吓一跳，撑起身子，皱眉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的“么”字尾音还没落下，单单就大声吼了一句：“我不走！”
宋霖：“谁管你走不走, 我已经不要你了。”
“那我就死皮赖脸地留下。”
宋霖被他气得脸色都变了：“这宋府何时轮到你这般放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不生气？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你何错之有？”
单单：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想来想去, 他想到了一个自以为折中的办法：“这样吧，你说我哪里错了, 我就哪里错了, 怎么样？”
宋霖肩膀僵硬了一下, “够了。”
这声够了, 语气更为不悦。
不妙……
单单走到床前, 决定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呐, 宋霖，每个灵兽都有过去，如果所有御灵师都跟你一样, 嫌弃曾经有过主人的灵兽，那全岭城的御灵师都不要有灵兽好了，再说, 你以前还收过别的灵兽呢，我说什么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曾有过主人才赶走你的？”宋霖觉得他和单单完全j-i同鸭讲,
单单表面镇定，心里却大喊：糟了糟了糟了，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我这回要是再不走, 难保他不会飞起一脚把我踹出去……
不然，还是保命要紧？
先撤？
不不不！现在撤了就没有机会了啊啊啊啊！
单单咽了口口水——这种关键时刻，只能豁出去了！
宋霖真的开始数数：“十——九——八——七——”
“等、等一下！”
“六——五——四——”
“我说等一下了啦！！”
“三——二——”
只剩一个数字了，单单来不及想其他，一把抱住了宋霖。
宋霖：……！！？？
单单：……
这个迷之拥抱持续了很久，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动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单单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独白：
我是不是疯了？
我在做什么？
不不不别怕别怕，这个距离宋霖就算想踹我也伸不直腿。灵兽抱主人很正常！对！很正常！
我以前也和御桓拥抱过……可那好像是我化为元身的时候……
以人的形态去抱主人，还把他抱得这么紧……还真有点奇怪。
宋霖怎么不说话？
他是啥表情……好想看一看……
咳咳，总之……先说点什么吧！
“宋、宋霖！”
“嗯？”这回答的语气听上去完全没有任何起伏，根本猜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你看啊，我是你签订过契约的灵兽，什么叫契约？契约能随便签的么。肯定要对彼此负责才行啊，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未免有点太不负责了！”
嗯，听上去底气十足，其实心里慌得发抖了，单单已经准备好迎接斥责的准备，没想到宋霖顿了顿，说：“你想我负责？”
诶？
语气稍微变好了点。
单单惊喜地发现——难道这拥抱还真有点管用？
于是他抱得更紧了些，把脑袋埋进宋霖的脖颈里：“你当然要负责了，你可是我的饲主。”
宋霖一僵，怀中少年特有的清新味道传进鼻子里，毛茸茸的而坐蹭着他的脖子，痒痒的。
嗯……不是脖子痒，似乎是……心里有点痒。
他用一根手指戳住单单肩膀，将他顶开了些：“你这是做什么？”
单单望着他，脸上有些羞赧，紧闭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十分不甘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不出来吗，我、在、撒、娇。”
说完逃避似的又往宋霖怀里钻了一下。
宋霖感受到少年小小的身躯，和自己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意外地令他心情好了点。
单单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理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宋霖居然说：“嗯，现在看出来了。”
语气里还带点嘲讽的笑意。
哟……心情好转，这还开启嘲讽技能了。
单单皱眉说：“这种撒娇你不会看到第二次了。”
“哦，那还真是可惜。”
听起来宋二少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单单于是认真道：“喂，宋霖，你认真给我讲讲，你为什么生气吧。”
为什么生气？
我在这里气个半死，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可他堂堂宋二少，端着架子在那儿，又怎么会说出口呢。
单单小声地问：“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之前离开宋府，是在赌气，因为你一凶我，我就委屈，我一委屈，就倔，我一倔，就走了。可我现在后悔了啊，一个人的雨季，特别难熬，小虫子都往我毛里跑，我想回来洗个热水澡，又拉不下面子，怕被你看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你的看法，而且我还做梦梦到你了。梦里你说：回来吧，我还要你。我当时摆了个架子矜持了一会儿，可惜一下子梦就醒了，我好后悔梦里没有一下就答应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