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波又一波拍卖的浪潮与一次又一次功绩点/其他灵物兑换灵石的兴奋中,杜子腾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流连于闻人凌身旁那个空座,只觉得渐渐丰盈的功绩点竟也不能抵消心中那点茫然若失。
第62章
杜子腾在仙缘镇忙碌完一整天回到云横峰上时,已是星子满天,他连忙谢过几位护送的师兄,这才返回飞毫院中。
此时灿烂星河映照下,广场上飞毫院的排名已经来到了史无前例的第四位,甚至距离头上的第三位也只有些微功绩点的差距,而这只是第一天拍卖而已。
这一切早在杜子腾预料中,看到这一幕,他只微微一笑,便转身回去。在下飞毫院时,他突然有些怔愣,那下去的绳梯是新换的,结实稳固又漂亮,还带着防御阵法,站到院中,他猛然发觉,原来他来到这院子已经一年了。
一年前这败落院子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现在,他环顾这悬在半空的木屋,虽依旧是木制结构,却不知是哪位师兄修葺了一番,甚至还在窄小的过道上以法术催生了花藤,显得幽静雅致,这般情境早不复一年前的模样。
这一年来,他也早不是仙缘镇上那个凭借侥幸才加入横霄剑派的穷小子,剑阁弟子、简氏灵物铺的大股东、代理牛背商会……他识得的人也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年纪和修为应该识得的范畴。
浩渺星空下,在这花木扶苏间,杜子腾却悄然觉得自己心中某个角落里,依旧住着那个睁开眼来忘却过去、一无所有的小子,面对这浩浩修真界,常常有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惶恐。
自己对符箓的理解真的全是仗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么?为什么相较于修真界中名门正派功底深厚的弟子如云婉,自己对于符道的理解却那般深刻又迥异,那些话语就像印在心底深处脱口而出……就像是生而知之一般。
还有功绩点,杜子腾抚弄着怀中的云阶令,那上面的功绩点足以傲视所有外门弟子,可回过头去看,话本炒作、风物志的宣传、仙缘镇的建设、牛背商会的成立、拍卖会的噱头、一直到最后的兑换环节,他步步谋划,走一望十……
漫天星斗之下,杜子腾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惶然与孤独,他能将这一切做得这样得心应手,他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何以他从未在修真界中听说过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杜子腾,你到底是谁?
星辰煌煌,却寂然无言。
崖间劲风穿过廊间刮动花叶簌簌作响,一个声音惊讶道:“杜师弟,你多久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杜子腾蓦然惊醒,抬头却见到几张温和关切的面庞,心中温暖之下不由自嘲,自己今r.ì恐怕是被那与闻人凌结伴之人勾起了这许多迷思,啧,还是修炼未够火候。
他亦回以一个笑容:“方才想东西入神了,几位师兄还未休憩?”
话一出口,杜子腾又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方平几人今天皆参加了拍卖会,因为自己还有收场事宜和第二天拍卖会的事情要布置,他们早就先回来了,现在却还聚在一起——显然是在等自己。
杜子腾当下又笑道:“我几天没回来,院子里多了些变化,倒是舒心了许多。”
孟林哈哈一笑:“全是方师兄的功劳,非说若是我们飞毫院成了上三院之一了,绝不能是原来那般模样。”
今天方平几r.ì一边计算着拍卖会上杜子腾套取的功绩点,一边关注着
杜子腾知道,在他忙碌在外时,几位师兄并未放松,画符从没有间断过,那增长的功绩点虽然有限,但杜子腾却很高兴,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在努力。
几人谈笑间进屋,林丛居然也在,飞毫院倒是难得的人齐了。
看到这几人相谈甚欢,明明杜子腾才是最晚入门的一个,方平几人却不自觉地以他为中心如众星捧月般,林丛只觉得心中不舒服极了,但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喜欢这群人的j_iao谈愉快,还是不喜欢杜子腾这“后来居上”的模样。
明明飞毫院今r.ì功绩点大涨,排名上升之势极其猛烈,杜子腾确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说到做到,按照这势头发展下去,拍卖会结束之后,他们飞毫院必能成为上三院之一,而他也能一遂心愿,享受到门派最好的机会之一,去那破晓秘境寻找机缘。
可他心中却不知为何,五味陈杂,那喜悦被其他滋味掩盖冲散,让他很难露出张笑脸来面对杜子腾。
当然,杜子腾也不稀罕就是了,他只朝林丛客气地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就又转头道:“几位师兄不必如此,我也算是飞毫院一分子,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说来,我还要多谢几位师兄呢,如果不是几位师兄熟悉门派情况,告诉我内门弟子手握大量功绩点之事,我哪里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呢?”
林丛冷哼一声,这算哪门子的出力?这事只要入门几年的人谁不知道!
他忍不住开口y-inyá-ng怪气地道:“所以说你们几人就是蠢,有什么好谢的,他做得再好再多,功绩点也只在他一人手中,与你们有何关系?九院排名一事人家不过顺手而为,哪里用得着你们谢来谢去!”
方平怒斥道:“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要是不愿意回来就给我们滚出去!不要整天不做正事,只知谄媚逢迎!杜师弟这般辛苦才让我飞毫院的排名上升,你做了什么?轮得到你说话么!”
谭英也是冷冷道:“功绩点本就是杜师弟自己赚的,他拿着天经地义有何不可?你眼红也自己赚去,不思进取却想着挑拨同门关系,其心可诛!”
连孟林都觉得林丛这话说得太恶心,只嫌恶地看着他,连话都不想同他说。
一时间,林丛觉得这帮同院的同门都变了,他在这飞毫院里竟成了千夫所指,明明那小子才是最晚来的一个,难道他们人人都甘心屈于这小子之下,让他小子一个人吃独食?
可这番指责字字诛心,林丛张口结舌,竟是一时难辩。
杜子腾只冷静地说道:“之前,我们曾有过口头协定,我会去争取破晓秘境的机会,如今事尚未定,林师兄你难道想祸起萧墙功亏一篑吗?”
林丛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只是一句话就引来这么多的指责,人心向背早已明了,他一向想让自己朝常见铭的方向发展,察言观色自然也是他混迹外门的重要技能之一,在飞毫院内这般情势的变化早已清楚明白,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违逆了杜子腾就是错,一时间,觉察到这一点,林丛只觉得满嘴苦涩,只默默低头,不再言语。
而谭英素来机敏,却觉察到了杜子腾的言下之意:“师弟,难道你觉得上三院一事还有变数?”
杜子腾只摇头道:“只要九院没有定序,就永远有变数存在,只是看这变数的大小罢了。”
林丛是个想得明白利害关系的,此时纵然再不情愿,杜子腾也是他进破晓秘境最大的保证,就是杜子腾扇他十个耳光、让他跪地求饶,在秘境这般重要的机缘面前只怕他也是会照做的,想明白这一点,他压心头那点情绪,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我看今r.ì在拍卖之后,葛公子和崔师兄离去时表情都有些沉郁——他们怕是要有新动作了。”
然而,这涉及到高级资本运作的应对手段,方平几人空自焦急却茫然无绪,杜子腾心中有些猜测,却也不打算此时说出来让几位师兄空Cào心。
他转而问起另一问题:“今r.ì我在拍卖会上,第一件拍品诸位师兄还记得吧?”
孟林嘿嘿一笑:“大师兄的佩剑嘛,当然记得!师弟你和钱长老当真是好手段,这件物品可真是绝了……当时外门好多剑修,甚至崔师兄都想拍,只可惜那内门弟子和葛公子实在太猛,啧啧。”
杜子腾边解释边努力回想当时场景:“那个内门弟子就是闻人凌,当r.ì我售卖那话本,他还领头来闹过……今r.ì他身旁还坐着一人,同他说过几句话,他好像挺信服那个人的,只是,那个人我看着有些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方平当时根本没留心,现在心中也是全无头绪。孟林就更是了,只顾着关注闻人凌和葛麟二人你来我往,兴奋地看热闹,哪有什么心思去看旁的人。
而谭英细细回想,却道:“我仿佛记得是有一人,模样应该平凡得紧,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若是杜师弟你熟悉的人,这在云横峰上应当没几个吧,但此人我可以确定是我不认识的。”
杜子腾皱眉,此人带来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还有可能和自己的过去存在的关联,实在是让杜子腾心中介怀,但竟然没有半点线索,不禁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林丛却冷不丁地说道:“你确定你看到他说的话闻人凌听从了?”
杜子腾诧异地点头:“当然,我亲眼看到,在那人说话之后,闻人凌居然暂缓了一次叫价,否则,葛公子绝无可能这么轻易地叫他以那个价格拍下来。”
林丛只缓缓道:“我听葛公子他们谈笑间提过,闻人凌那一伙人都是真正的剑道疯子,各有剑道上的缺憾,却又都因着这些缺憾成就了威力无上的剑法。那闻人凌听说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直如屠夫一般杀到面前没有一个活物才会真正罢手,即使是他的师尊也未必能叫他这般俯首帖耳。”
方平几人第一次听说内门真传中有这样可怖的人物,不由目瞪口呆。
而杜子腾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映照林丛方才透露出的这些消息,一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
林丛目视杜子腾,目光中复杂深沉j_iao错而过:“可在内门,人人知道,这帮疯子却是唯萧大师兄马首是瞻……虽然这个猜测大胆,可看起来,似乎也只可能是真传首席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