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人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的,杜子腾得意并未超过三秒,令他措手不及的神转折再次发生——“……娘子你女红自幼便名扬城中,张家嫂子那里你也勿须见外——她亦是家事繁杂,这针黹上头你须多多担当。”
杜子腾的表情从O(∩_∩)O瞬间变成了(⊙o⊙)!
WTF!!!
女红!!!
那是什么鬼!!!
萧辰淡定地看着张家阿婆和张家二嫂一脸兴奋地围着杜子腾:“萧家小娘子,这可当真?”“萧家小娘子,你那儿可有什么新鲜花样子?快让老婆子瞧瞧!”
杜子腾此时只想口吐白沫昏倒在地,花样子……他要从哪里变出花样子来啊啊啊啊啊!
然而,萧辰这个混账的处境并不比杜子腾好太多,农活……这可真是无所不能的横霄剑派大师兄从未点亮过的技能树2333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笑容晏晏间仿有柔情蜜意脉脉流淌——那笑容背后的刀光剑影闪电雷霆,咳,只有天知道了。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两张恩爱和美笑颜晏晏的面孔,张家老少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竟是没人敢劝阻一二。
这一天傍晚,二人重新坐到这张桌上之时,皆是j.īng_疲力尽,对视一眼——
萧辰哪还有什么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的掌门弟子模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之后,自然是泥满裤腿,形容憔悴,若是此时再混到横霄剑派里,保管没有一个“粉丝”能认得出来。
至于杜子腾……
萧辰看着那张家婆媳一脸开心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愕然,难道这小子还真会女红针黹?却怎么见她们手上举着的那花样子有些眼熟呢?
随即,他不由得愕然又想笑。
那是什么花样子啊!分明就是最最普通的清心符!
能将符箓忽悠成花样子,这小子怕是也费了不少唇舌吧?
然后萧辰瞥了一眼那小子,杜子腾一副#我很累,离我远点#的模样,显见这一天也是折腾得不轻。
二人此时对视一眼,均是觉得心中戚戚,这凡人的r.ì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然后一只柔软的生物突然趴到了萧辰小腿上,n_ai声n_ai气地道:“饿~”
萧辰低头看去,只见一对懵懂的大眼睛自他脚边仰起来看来,满眼的天真无邪,然后对萧辰露出一个讨好的灿烂的笑容来,全然不知自己粉红色的牙龈笑到了外面有多么搞笑。
“犬子失礼了。”张家二郎连连把那无赖又懵懂的小儿抱到怀里,眼中满是爱怜。
“要我说呀,还是萧家郎君生得好,小儿都喜欢哩~”
“唉哟,所以说,萧家娘子有福气么……”
“你哟,净只顾着看那好皮面了,我方才可是听你们阿爹讲啊,这等公子哥儿终是干不来这地里的活计的……”
“公子哥儿?难不成还是大户人家的……”
“吓,今r.ì那萧家娘子的阵势你不也见着了,分明也是自幼十指不沾yá-ngch.un水的,竟连面子里子都分不清……”
“难道……他们是都城来的?!”
“嘘,我和你阿爹都猜呀,八成是那些官家的公子小姐,不知是何缘故流落到此……”
“莫不是似那话本里说的,彼此有情家中却另有婚配之意,这才私逃而出?那萧家小娘子倒是好生大胆……”
听到厨房中隐隐传来的笑声,杜子腾满头黑线,这张家婆媳也是够了,居然连这来历都替他们想妥当了!
一旁的萧辰却是举盏饮茶,遮住自己唇边一点笑意。
杜子腾踢了他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很光彩么!私奔你也有份儿!
不知为何,萧辰唇边那一点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却是更大了。
然后没过多久,厨房中热腾腾的饭菜已是端了上来,昏暗暮色中,饭菜香气便是这凡俗尘世里最诱人的味道。
“郎君娘子,快尝尝我家老婆子烩的j-i,这可是十里八乡都极有名的!”
“哎哟,我来喂他的吧!这个小无赖哟~”
暮色四合间,小小的桌子上,食物色香诱人,小孩子的咿呀稚语,大人们的欢声笑谈,真正是这凡俗尘世最温情最暖融的一幕。
而这桌上,两个本来无所谓参不参与的修士,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抛却了所有修士应有的冷淡矜持,便真正如自己此时的身份一般,或举箸投杯,或俏皮玩笑,竟是再看不出一丝一毫淡然出尘的修士模样,或许,这世间本也没有什么仙凡之别罢?
便在这最温暖的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仓猝惊惶的击门之声,将这满桌喧闹拍得粉碎。
安静下来之后,张家老翁皱眉扬声道:“谁?”
“阿爹,是我!快开门!”那是个陌生的声音,语气中却说不出的恐惧害怕,门口甚至还传来了妇儿的啜泣哭闹之声。
张家老夫妻对视一眼,眉眼均是有些惶惑不安,然后匆忙起身脚步趔趄前去开门。
“大郎!这是怎么了!”
“快快进屋,到了家中,放下心来,无须害怕。”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领着几个妇孺进到院中,萧辰杜子腾只刚刚看清那张憔悴面孔,便听“扑咚”一声,那看起来颇为j.īng_明强干此时却满眼血丝的汉子竟是跪在了院中。
不待二老在惊讶间扶起,那汉子竟是哽咽道:“孩儿不孝!如今闯下大祸,怕是要牵累家中二老了!”
张家阿婆却是心疼地道:“有什么话你起身好好说,何须如何……”
张家阿翁也道:“什么大祸不大祸,你前些年带回家中的银钱,我和你阿娘皆是给你置办成了田地,就算在那都城中待不下去,回来家中打理田土——总让你们一家短不了吃喝。”
那汉子闻言竟是眼中一热,泪滴沾襟,他身边的妇人此时亦是下跪在地,低声嚎哭道:“夫君此番得罪了贵人!连我家中也……呜呜呜呜……”
张家人这才注意,这年纪不轻可平r.ì里必定极其注重保养的妇人,此时居然是一身缟素!
张家阿翁连连问道:“亲家如何了!大郎家的你怎么……”
张大郎声音哽咽地诉了原委:“……安王本是店中常客,平r.ì又多有照拂……这般尊贵又爱护百姓的王爷最后竟落到那样的下场……那r.ì店中有人言出不逊,我便忍不住反驳了几句,替安王说了几句好话,谁料……”
他身边的妇人恨声道:“那些杀千刀的竟将夫君污为安王一党,要将夫君捉拿,说是要去服那苦役,这元国上下谁不知道苦役是怎么回事?最后还不是都会变成那只吃血食的恶鬼邪魔!我家阿翁本想替夫君上前从中说和一二,谁知他们竟然……呜呜呜呜……”那哭声最后已是无法成续。
杜子腾和萧辰二人对视一眼,只吃血食的恶鬼邪魔?不期然间,二人心中均想起了那血戮门中不计其数的血奴来。
就在此时,二人以修士的听力,已是远远听到了喧闹之声,二人俱是心中一沉,那股吵嚷夹着呼喝之声,绝不是普通的吵闹,倒像是——有什么人追击而来!
第86章 杀声震天
杜子腾萧辰二人对视一眼。
杜子腾以唇语道:“打?”
萧辰摇头,以眼神示意杜子腾稍安勿躁,随机应变。
等到那等人马喧哗火把彤彤被张家人发觉之时,已经太晚,这低矮院落四下皆被围住,院门直接自外被踢开,一群甲胄齐全甚至连面孔都覆盖的士兵冲进来,领头的将士借着火光看清张大郎的惊惶面孔,直接冷哼道:“你这逆贼果然在此!犯下那等不敬叛逆之罪,竟还敢出逃,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张家世代都是镇上良民,何来……”
那为首之将根本懒得听张老翁啰嗦,口中只道:“国师仙旨已然明言,胆敢替逆王说话的皆是叛贼,给我拿下!”
张家老翁欲待再言,杜子腾却是眼明心亮,知道他再说下去,只怕是要吃苦头了,正要做些什么,萧辰却是一步上前拉住了老翁:“老丈,勿急。”
这简直是祸从天降,而且这叛逆之罪,那眼看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张家老翁如何能不急,简直是急得五内俱焚!
但这萧姓郎君在田间干活时只觉得不是个好把式,此时轻轻拉住他,张家老翁却分明觉得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他吃惊地看着面如冠玉的萧辰,这公子哥儿竟有这么大的力道!
火把明灭光芒跳动不休,萧辰却冷静从容,张家老翁想到这萧姓郎君同那小娘子一看便不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家能教养得出的……莫非,真如老婆子所说,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
若真是如此,至不济,他们张家也有了一线生机。
萧辰见这张家老翁镇定下来,便放开了他,老翁也是历经人生风浪之人,不欲再给这领头者施虐的借口,连忙安抚好了自家上下十数口。
在那些铁甲覆面的士兵挟裹下,张家人连带萧杜二人跌跌撞撞出了院门,而杜子腾却觉得此时情形十分诡异,若说这些当兵的是来抓捕,可他们根本也没核对过张家人的情形就将他们尽皆扣下,哪怕只需简单打听一下也能知道张家的人口结构,不会将他和萧辰误纳其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