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将军攻X书生受)+番外 作者:英渡(下)【完结】(8)

2019-04-27  作者|标签:英渡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多谢。”沈砚闷声道。

言浚叹了口气,当即起身告辞。

萧索犹自坐在马车里,欧阳旭舌头直打结:“你这……这是为何?你不是……嗯,你和沈将军挺好,从前我怎么说,你都……不愿意的。”

“从前是从前,我现在改主意了。只要能离开他,叫我怎么样都行。我知道我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欧阳兄不愿意也是情理中事。不过我的确没有别人可以帮忙了,所以……”

“我答应。”欧阳旭不等他说完,一口应了。

萧索却无丝毫雀跃之情,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道:“多谢初明兄。既然如此,请你帮我写几封信吧。”

于是,三日后的清早,这几封信恰巧落在了沈砚桌前。

萧索在沈府看完卷宗,直接去了吏部衙门。沈砚亲自送他过去,回来见一桌子的纸页,想叫人来收拾,又想此乃京兆府的案卷,不宜使外人接触,只好亲自整理。

虽然是关试,但因废除许久不曾考,今年乍一恢复,众学子都如临大敌,格外重视些。

与礼部主持的科考不同,吏部官员将他们随机抽取,每三十人一班,分批进入试房。与乡试、会试的号房也不同,三十人一排排坐在吏部衙门后的三间抱厦里,一人一桌隔不远,倒像殿试一般。

关试时间不长,三百名贡士分十拨,依次进入厅内作答。

上午依据案情作判词还好,萧索看的卷宗极多,腹中的判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信手拈来,料想应该不错。

下午的问答,他却有些拿不准。因他是头名,每次都是第一拨迎考,几位考官大人对他印象极深。旁人不过三言两语问几个问题便罢,然而从他开头时,却问得又细又多。

堂前坐着的有礼部尚书郑铎,萧索见过他,因而认得。况且他在郑岫答题时,往往回避,可见也不会是旁人。

上首还坐着一位大人,似乎是吏部官员,在刘思文回答问题时,也回避了。

萧索原以为刘思文与他一般,都出身贫寒之家——毕竟连一只猫都无处安置,还要寄养在他那里——但如此看来,他竟是官家之人。

吏部尚书是个鬓发花白的老大人,萧索不认得,亦不知他的名姓,只得以“大人”二字尊称。

老头子精神矍铄,拈着山羊胡须问了他一则案子:“今有一人夺财害命,公差将其捕获后,其子包庇其父,言称命案乃自己所犯。若由你断案,当如何处置?”

萧索垂头道:“我朝律法规定,包庇案犯者与案犯同罪,又有‘匿j-ian与降敌同罪’之语。因此按律,当斩其父,坐其子。然圣人有云:‘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我朝以儒术治天下,依学生愚见,当收押其父问罪,开释其子归家。”

他说完,厅内鸦雀无闻,没有一丝声响。春寒料峭的时节,萧索汗如雨下,又不敢抬手去拭,只得强自忍耐,额角似有几只蚂蚁在爬,痒痒的。

半晌,吏部尚书问他:“若此人夺财害命,乃是为其母医病,又当如何处置?”

萧索顿觉为难:前面一问中,他以圣人之言为由,主张开释其子归家,那便是默认了,律法要在儒家思想面前让步。

这一问若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可夺财害命,还是要收押此人,那便违逆了一个“孝”字,与他先前的主张不符,自相矛盾。

但若因为母亲生病,便可以纵容夺财害命之事,罔顾法纪,使国法丧失威信而无以立,将来又如何约束旁人?此风断不可长。

原来第一问,暗藏陷阱。

萧索心里七上八下,沉默许久方说:“学生以为,我朝以孝治天下,自然要宽恕孝子。‘夫孝,德之本也。’民众应以德化之,不可单以律法约束。否则社会之浩浩风气,将荡然无存矣。”

老尚书板着脸:“那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因孝犯案,不当按律收押?”

萧索忙道:“学生并无此意。”

“哦?”旁边郑铎挑眉问:“那你是何意?”

萧索恭肃答道:“学生以为,此人夺财害命,必不可恕,当收押问罪。若放他回去,将来效法此人者必定层出不穷,朝廷则无法纪可言。”

“你先不是说要以德化人,如何此时又说要维护律法了?”前面不知是哪位大人问他。

萧索又道:“学生的确如此说,也是如此做的。此人为医母病,而夺财害命。学生以为,此并非真孝。既然并非真孝,那收押此人问罪,并不与德孝违逆。”

“圣人又云:‘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此人无力事亲,以邪途谋之,是为不孝;违背国法,此乃不忠,遑论事君,是为不孝;伤人x_ing命,败坏德行,难以立身,是为不孝。况又有‘从义不从父’之说,此人行此不义之事,比违背父命更为不妥,可见并非真孝。”

上首几位大人低低私语几句,示意问答结束,命他退在一旁,又叫下一位。

萧索见后面来的正是刘思文,留神细听,他的案子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说有一人为劣绅迫害,走投无路,只得偷窃银钱养其老母,百姓纷纷为其求情,问如何处置。

刘思文平淡而无情绪的语调在厅中飘荡,萧索一字都未听清,只觉得恍然若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却像过了一年之久。

这问答远没有他想的简单轻松,也不知自己这番言论,几位考官满不满意,会不会让他通过。

不到晚饭时分,萧索便耷拉着脑袋出来了。因他是头名排在第一拨第一个,所以结束得早些。

西边一轮残阳,寒风颇凛冽。他出来时,后面排着冗长的队伍,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众人见到他,七嘴八舌地上来询问里面的情况,被吏部的衙差喝了一声,方才老老实实站回去。

萧索走出大门,见八宝在街角等他,心里微微纳罕:沈砚说过,要亲自来接他的,而且之前每次考试,他都要接送自己,今日却不在。

大约是看到他刻意留在桌上的几封信了罢。欧阳旭写给他的,是几封情信,且是回信。

天将雨雪,分明已在春日,却益发冷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昨天没熬得住夜,抱歉啦~

第89章 各自天涯

关试结果次日便已出来,萧索看见榜上自己名字后的那个“录”字,心中悬着的大石才落地。

如今只剩殿试,虽然荣耀,却不过是排排名次,左右是必中进士的。

他不多求,无论几等几名,都很好。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做他最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那件事。当初在刑部大牢,言浚劝他离开沈砚,他还不肯,早知有今日之苦,又何必当初执拗。

萧索收拾妥当,请十一赶车带他去沈府,后者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歪声丧气地道:“将军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岂能说去就去,连声招呼也不打!”

“那……”萧索踌躇,“请你先去府上问问,看他今日是否得空。”

八宝莫名其妙:“素日去也没打招呼,今儿怎么就要打招呼了?”

十一黑着脸说:“车坏了,走不了!”

“那坐我们的车去!”八宝气鼓鼓的,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的车?”十一冷笑一声,嗤道:“我可不知道,哪辆车是你们的!你若知道,牵来赶着去便是,我还要看着这辆车。”

“你——”八宝小小胸膛上下起伏,回头道:“公子,八宝去套车,你且等一时。咱们不用他,自己也能去!”

“不必了。”萧索淡淡道,“今晨吃得多了些,此时还胃胀得难受。我走着去罢,消消食也好。”说着便往外走。

八宝冲十一翻个白眼,忙追了过去。

往常若乘车,他们是从沈府后门进去,在院子里下车的,因此不会有一个外人知道车里是谁。但今日步行过去,便很有几分暴露的风险。

萧索东张西望半日,又叫八宝先去敲开后角门,方低着头掩面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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