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下)【完结】(51)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从胡姬酒肆二楼望出去便是谢府的塔楼。算不得的太高,却在一众平屋里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一个塔楼。

  那时谢无陵还在,又逢着年节,扶风天上又是炸烟花又是升孔明灯,他和陆岐就会被谢无陵带上塔楼。那时站在塔楼之上,正可看见扶风百户似棋围的繁华,也能瞧见城东市集的喧嚣。

  那时的他是现在那塔楼的雕栏后看这胡姬酒肆里的推杯换盏,而今日的他,却在这胡姬酒肆里眺那人走茶凉的塔楼。

  “知道这塔楼是谁的吗?”

  隔壁桌有两位乡民碎叨起来,传进了羡之耳里,听那语气不似本地人。羡之看过去,见那两人正看向那窗外的塔楼,喋喋不休着。

  一人说这塔楼是那鼎鼎大名的佞臣旧府,一人却全然在欣赏这塔楼,还品评道,应是城东视野最开阔之处了。若不是陛下封了谢府,他当真想站在那上面瞧瞧。

  羡之来了兴致,继续听那人道:“不过说来也怪,明明方才走谢府门前过,感觉整个谢府都荒了,Cao都快有半人高了,可这塔楼却看起来却并不荒。”

  “有人气,自然不荒。”羡之想起那韩潮的那番说辞,也确实应了这塔楼不荒的言论。

  因为桑落在此处落脚,所以这处不荒。

  “什么?”邻桌的那人听到了羡之开口,却因环境喧闹没太听真切,也就出口问道。

  “没什么,”羡之笑了笑,起身放了银子于桌案后,未再停留,直往谢府去。

  但他和身边的侍卫绕着谢府走了两圈,都没找到那个韩潮说的可以入府的偏路。

  没有办法的羡之唤了身后四处布着的昭行暗卫,托他们帮忙。但饶是昭行的暗卫,也还是花费了小半天工夫,才找到那条偏路。

  确实很偏。

  在街尾后府位置,有一道门这门画做了墙面的模样,要将这“墙”一推,才似开了缝。羡之推开了这道门,往“墙”里走进去。

  在羡之合上这面“墙”时,一道疾风陡生,直往他面门冲来。

第108章 谢府塔楼

  羡之正偏头躲闪,下意识翻手抬臂,想借此挡上一遭,另一只手又暗暗聚力,羡之目光渐渐凌厉,想好了等接住他这一掌风,就抬手一推。

  这番临危的反应大都源自那位沈大人,或者说是沈长歇。谢无陵将他和陆岐一起交给了沈长歇,让沈长歇教他二人习武,沈长歇似乎因着沈长余的影响,对他总要苛刻几分,在演武场时,更是爱将他单拎来,一招一式的指导,说不上来,是爱深责切,还是仇来气盛,虽然羡之经常被折磨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好歹是有好处的,这些反应便是其一,那陆岐见他有伤,更是吊着眼泪地来安慰他,那些个年少回忆,便是其二。

  羡之等待着落下来的一道掌风,但那一掌到底还没有落下,就被人截了下来。眨眼间,昭行和重阙曾布在他身侧一直相护的两人霎时现身,一人黑衣小辫从前极快地捉住那人的腕,扼住那腕往回一推,将掌风引往左偏,而另一着黑色袈裟的僧人,现身在那人身后,一手抵一短匕在那人背脊,一手握着串念珠,嘴里道了一字“善”。

  羡之收了手,也散了掌中聚来的气,才理了理衣衫,正准备冲那黑衣小辫点了点头,却见想来偷袭自己的那人突然发难,一旋身,一抽手,想叫自己被捉住的腕子挣脱出来,但后面持匕的人却不畏害他命,只待他一动,短匕就跟着背脊一挑,划了一道学线下来,偷袭的人皱了皱眉头,动作蓦地一停。现在前拽后逼的情势下,他要脱身,应当不易。

  羡之好以整暇地看着这人,这人也似感受到了羡之的目光,他在打量了周遭一眼后,猛然抬头,目若游隼,带着几分恐吓的意味,盯紧了羡之。

  羡之见状却是云淡风轻地抿嘴一笑,将他的凌厉在眼底化开,让那点厉色显得不入流极了,甚至近不了这双风月眼半分。

  那人收回了目光,蓦地猛退半步迎上那抵背的匕首,持匕的僧人未意料到他如此一举,想撤手去,那黑衣小辫也见此状,提醒道:“小心!”

  那人却趁此匆忙间,将另一手滑到腰侧,取了一把月牙形的小刀片,直往那捉他腕的人的手上割去,想趁他吃痛而条件反应的那一下卸力时,把手抽出来。

  不过他好像低估了暗卫,至少低估了眼前的人,对痛苦的敏感度也不似寻常人,那捉他腕的人非但没有松手,反是使力握紧他手,将他反往身后带,顺势一擒,又趁他最后一挣时,持匕的僧人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窝,因他未防这一击,顿时屈膝跪下。

  羡之看认真打量着这个人,他的目光在那人的头顶流连了会儿,才往下走,正看那人横眼恨了自己身边那两个暗卫一眼,却在听到羡之道了句“胡人”后,将目光转回到了羡之身上。

  羡之的目光在他衣袖处徘徊着,始终没看出端倪,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同:“看看他袖下帮了什么?”

  黑衣小辫的那个暗卫紧接着捏着他腕一扬,中间使了力捏住他腕骨,叫他吃痛,藏在手中的东西顺势落到了地上,发出了脆响。

  羡之皱了眉头,走上前去,看到了那从袖中落下来的月牙形的刀片,刀片的刃上还沾着血,想来就是这上面的血沾染在了他方才的衣袖上,所以才叫羡之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羡之匆忙将目光移开,撇了撇嘴,将那月牙形的刀片踢远,略带厌色地看了那墙角的刀片一眼,而后问道:“你是胡人,那桑落是你该认识。”

  “不认识。”那人冷声说来,扶风的话倒是说的字正腔圆,如不是那藏在高束的发里的一尾小辫儿,和他的月牙袖刀,羡之必不会认出他是胡人。

  “桑落,是你主子。”本该是问句,却叫羡之说出了肯定的语气,又和着这人突然动作停滞,抬头带着疑惑的眼神,虽然那疑惑只有一瞬,之后的眼神走变得冷淡了,但已经够了,羡之心下已然明了。

  他绕过这个人,往里走,边走边道:“你主子不会回来了。”推开了塔楼的门,又吩咐道,“带他上来。”

  暗卫得了吩咐,趁着他还在回味那“主子不会回来”的那几个字,顺势点了他的x_u_e道,把他挣扎的可能杜绝了,才推搡着他上楼。

  楼上陈设如旧,甚至和羡之旧时来这处一模一样,简直如出一辙。若不是知晓了桑落和这一处塔楼脱不了干系,只怕羡之该以为谢无陵还住在这处。

  烧化了的烛仍攀附在烛台上,案上纤尘未染,应是常有人打扫的缘故。几张乌金纸叫那镇纸压住,任是风来只掀起了镇纸下乌金纸的边边脚,镇纸旁是一个瓷做笔搁,是陆岐幼时送谢无陵的第一个礼物,谢无陵舍不得,便将这笔搁放在了这塔楼上,也算真的束之高阁。

  羡之看着这四周模样,一时心下生了感慨,他取了那支旧湖笔,不自禁地端详了起来,见到那湖笔笔头的玉石里,那处染了朱色的裂纹仍在,又勾了嘴角。

  他曾旧时和陆岐上塔楼来临一字帖,陆岐同他置了气,一心狠,抓了他手上的这支湖笔就一掷,笔头的玉石磕了地,这裂痕便是那时给磕出来的。后来他二人一合计怕谢无陵生气,便让陆岐用笔头沾了朱砂,跑下塔去,跟谢无陵说是天降凶兆,这笔流血了。

  谢无陵当时想是知了他二人鬼心思,好气又好笑,直说罚他去长乐的那处清净地,也好给他个清净,陆岐听说要离家,立时脸都吓白了,这下倒吓着谢无陵,恻隐之心一生,这事就算揭过了。

  羡之将这湖笔取来,悄悄敛入袖下,顺走了。又抬头看向了那被暗卫带上来的人。

  “你主子可留了什么?”

  “小人不知。”

  “不知?”羡之迈了两步,往那案后书架看去,漫无目的地看着,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起来,“那意思是要我去问问我那好弟弟?”

  羡之说着话,手一本本划过那摆在书架上的书册,在一本蓝册子上顿了顿。他从架上抽出了那一本蓝册子。它不算新书了,但纸张也没有因为摆放多年无人问津的泛黄痕迹,反是看着像经常翻动的模样。

  这塔楼上的藏书大多是做个摆设,不常用的那种,有一些还是从秦国公府直接打包过来的。但这堆新书里,突然放了这么一本书,自然是扎眼的,他将书捧在手上,见书页也比其他书更松散,遂翻得很是小心翼翼。

  他两三下翻完了半本,见书上全是胡文,自己是发现不了什么异常的,遂转了身,向着那处跪着的胡人。

  “你叫什么?”

  那胡人听他问来蔑了一眼后,咬紧了唇,一字未吐。

  羡之想起了谢无陵曾经提起过的一个胡人名字,遂瞎猫乱撞一样地唤了声:“阿鹿孤?”

  胡人蓦地睁大了眼,看向了羡之,羡之见了他的动作,以为自己这瞎猫倒真的撞上死耗子了,难掩得意地挑了挑眉,将身前的木椅拉开,坐到了案前,趁着这谈话有破口的机会,立即问道。

  “昨日给韩大人送信的,是你?”羡之细细端详着他的表情,见他低首,撇开目光,又不发言后,羡之又问道:“是桑落提前安排下的?”

  桑落是想保下观之的,无论是他、赵祚和他师父达成了共识的,但现在要韩潮上书认罪,无疑是更快地把观之送入牢狱,那关入牢狱之后,就是一锤定音的事,桑落要如何保观之呢,这是谢陵结百思不得其解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桑落留给了观之什么,就如谢陵所说,一定得是那种能让观之有恃无恐的东西。

  “你大可以一字不言,看看最后拖累的是谁。昨日那事,事关赵观之,说到底还是关乎着皇室颜面。这会审三司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你说观之还能在重阙里待多久?”羡之啧啧一声,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发,道,“要是你一个人,想从之后的刑部大牢里力挽狂澜,救出观之应当是不可能。倘若赔上x_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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