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找借口说:“那啥……安倾还没吃饭吧?小的给您买饭去。”
古文也找借口:“平思也还没吃呢,你给安倾买,我给平思买,咱俩顺道一路。”
二人跟做错了什么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把头埋着,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的病床前靠近。
“过来!”声势和病人应有的柔弱是完全不同的。
我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不敢看他。
“古文说你同学找你有事,我还一直相信,”他边说边伸手过来拉开我遮住嘴角伤痕的手,“可你现在这带伤的狼狈样子,实在是让我不敢相信,你会和人动手?”
我还是埋着头,在脑海里搜索字词好连成一句话回应他,可根本就是空白一片。
“是晋朝?”
“哥,我……”我猛地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可看到他一双含有愠怒的眼睛,又是怕得舍了三魂丢了七魄的闭口不说。
他伸手过来,大拇指指腹在我嘴角的伤痕上轻轻刮擦。
“嘶,”我疼得皱起眉头。
“疼吗?”语调没了刚才的怒意,倒心疼的温和起来。
“嗯。”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一双眼睛哪里还有半分怒意,早就是温暖一片。
他把腿从床上移下床来,我连忙制止,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拿盆去开水房接点温水回来。”
“好。”
我拿着盆便朝走廊尽头的开水房走去,刚才看到他额头上冒了汗,想着他许是想洗脸,又想着他还在病中,所以故意把水打得有点烫。
返回来走到门口,手上端着水盆,不方便开门,就先把水盆放在地上再去扭门把。此时,听见里面另一个病着的老太太说:“你这个弟弟,对你可真是好。”
“嗯,他很好。”
听得我眼笑眉飞,心里美滋滋的。
我红着一张脸端着水盆进去,这时候病房里多了两三个人,是老太太的家人,在帮着老太太收拾东西,竟是老太太要出院了。
“怎么有点烫?不是说温水吗?”他把帕子放进去,手沾到水温就问。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那边的老太太却走过来打招呼,“我这就要出院了,回家去,小伙子祝愿你也早日康复。”
“谢谢您的关心。”我哥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站起身来回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一家人前前后后地离开了病房,整个房间就剩下我们两个。
他把帕子拧干后展开来,用嘴呼呼呼地吹凉一角。
我好奇问:“吹这干嘛?”
“水太烫,敷到伤口上会疼的。”
他把我向他拉近几分,拿着帕子往我嘴角上敷过来。
“嘶~有点疼。”等疼痛感过去了后,我又说:“我以为是你要洗脸。”
过了一两分钟,他把帕子重新入水又拧干,再敷过来。
“以后……别莽撞行事,也别再去找他了。”
“我气不过,谁叫他这么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
他手上力道重了些,我疼得赶紧移开了脸。
可是,疼也不怕死的仍回嘴道:“你都为他住进医院了,还不算欺负你?”
“没有就是没有,你去找他做什么?撒气?还是逞英雄打他一顿?”
听他这话,我觉得他是在偏着晋朝,一时醋意大发,只认为“原来在你心里我根本还是比不上晋朝”,哪里看到了他眼里的心疼。便把脸跨了下来,不高兴地故意刺他:“在你心里到底是没忘记他,我永远也没有他重要。”
他一脸惊愕失色。
我说起他没忘记晋朝,他的脸色就变了,这让我心里更是烦躁起来,语气又加重了不少,赌气说:“那厮做得太过分,和别的人去结婚,背地里却跟你表白,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一次,打得他……”
“安倾……”他这一声满含怒意,整个病房都在回荡了,把我愣怔得竟不知还嘴。
好脾气好修养的人终于被我激怒了刺痛了。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满心沧桑。
我心起悔意。
不是说不会再跟他提起那个人吗?不是说要忘记过去吗?怎的竟管不住自己?跟他争什么?干嘛要拿他的伤心事来刺他?干嘛又让他想起来?干嘛要徒惹他伤心?
这个时候,自己又因为他痛苦而难受,真是活该。
我倒退几步,完全没了刚才的“神采奕奕”,坐在中间的那张床上。
想说点什么,恐怕这时候也于事无补。
我们两厢沉默,各自煎熬。
尚书和古文提着给我们买的饭食进来,一阵蹙眉感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古文小声问。
我坐直了身子,转头看过去,我哥视线与我相对,但立马就错开。怄气地接过古文手里的饭食,随口敷衍:“没什么。”
然后就不说不答,揭开盒盖,自己在那儿闷头闷脑吃饭,好像把我们都当了空气。
尚书看着我,一脸狐疑地把给我买的饭食递过来。
我接过来后站起就朝外面走,“屋子里太热,我出去吃。”
尚书和古文一时愣怔,不过片刻,便双方都会意,古文跟着我,我前脚才踏出来,他后脚就跟了出来。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里的委屈和悔意立刻冲上了心头,眼泪就这么还没有开场白地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