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萧索抱着瓷罐,同他从后门进去,一路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沈砚愈发起疑,扯了扯他胳膊问:“抱的什么,这么宝贝?”
“啊——”他忽然向后踱了两步,支吾道:“没……没什么。这是,茶叶,是茶叶。”
“什么好茶?”沈砚眉头微蹙,“给我瞧瞧。”
萧索偏着身子,将瓷罐半藏在身后:“不是好茶,别……别看了罢。”
沈砚盯着他看了片刻,笑说:“行,不看就不看。你不给我看,我可有好东西给你看,跟我来。”
他大手一捞,将萧索拉进室内,转过板壁,在小螺钿柜子里取出那张细心收着的官帖,“放下你那宝贝罢,我不看。你瞧瞧,这是什么。”
萧索慢慢将茶罐放到条案上,忽又抱起来问:“我……你渴不渴?我给你……沏茶喝,好吗?”
沈砚手僵在半空,默默收了回去,点头道:“也行,先喝茶,等会儿再说。”
萧索走到茶桌前,拿过一只白玉小盖盅,从茶罐里取出些茶叶搁在里面,又去提小炉子上坐着的水壶,手一歪,滚水直向自己浇去。
“哎,小心!”幸而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水壶,到底烫了手腕。
萧索吓得丢下茶杯,伴着“哐嚓”一声响,扑上前去看他伤处:“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沈砚摸摸他发心,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这怕什么。你想什么呢,恍恍惚惚的?若是你那小嫩手烫了,可就了不得了!”
萧索默了默,拉着他的手浸在旁边的翡翠鱼缸里,低声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那样温柔乖巧,沈砚禁不住捏捏他脸颊:“不妨事,一点儿都不疼。”说着晃晃手腕,“你瞧,比你的还灵活!”
萧索分明见上面一片红痕,只是没有起泡罢了。他擦擦手,收起打破的茶杯,这次不敢再用玉的,随手拿过一只砂壶来沏茶。
沈砚好笑:“你可知你手里这把壶是皇上赏的沉水紫砂,抵得过十只玉杯的价钱?”
萧索手一抖,恭恭敬敬地又摆了回去。对着满桌茶具,竟找不出一只可用的。难道是天意拦他行此卑鄙y-in毒之事?
沈砚见他皱着眉头出神,便另拿过一只描金白瓷杯来给他,坐在树根雕的小凳上说:“这也值得为难,不过是个器物,打了就打了。你若喜欢,都砸了它们听响,也不要紧。”
萧索顺手接过,费尽力气,终于沏好半盏茶,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你……”
他话刚出口,沈砚便笑了:“你哆嗦什么,这杯子不值钱的,听这“叮叮啷啷”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杯子里藏着条活龙呢!”
萧索笑了笑,却如羽毛落进水里,毫无波澜。沈砚接过杯子,对他柔柔一笑,举杯刚要喝,突然听他叫了一声:“别喝!”
沈砚挑挑眉:“为何不喝?你沏的茶,哪怕有□□,我也非喝不行。”
他说着杯子已凑到唇边,萧索一把打开他的手,又碎了一只杯。
“当……当真有□□。”他说。
“当真有□□?”沈砚闷闷乐起来,“你看上西门大官人了?”
“我……”萧索垂着脑袋,“我不是潘金莲。”
沈砚将他拉到怀里,揉揉脑袋:“你真是忒可爱了。既然不让喝茶,咱们能看这帖子了吧?”他从桌案上拿过官帖来与他。
萧索打开一看,愣了片刻,忽然出溜到地上,抱着他的小腿哭起来。沈砚吓了一跳:“嘿!这是怎么了,高兴魔怔了?”
“我对不起你!”他呜呜咽咽地说着,憋得呼吸都困难,脸色渐渐染上一层红。
“快别胡说八道!”沈砚忙拉起他,“这都是给相公戴了绿帽子才说的话!”
“……啊?”萧索闻言一怔,抹抹眼泪,继续哽咽道:“我当真对不住你,那茶……那不是好茶。”说着便将陆宇怎生找到他,怎生威胁他,怎生让他给沈砚下毒,一一交待了。
沈砚愈听脸色愈沉,冷脸看着他,久到萧索几乎又要落泪时,忽然“扑哧”笑了出来。
“你…… ”萧索吓得一抖,“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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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以吻封缄
萧索不晓得沈砚在笑什么,他只觉得无地自容、愧疚万分,恨不能晴天一个惊雷劈出道地缝来,好让他躲一躲。
他像一只惊恐的兔子,红着眼跪在沈砚脚边,抬头望着他,神情羞惭而错愕,脸上仍挂着泪痕。
“我当然是笑你啊!”沈砚心里一动,俯身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膝上。“若是派你去敌国当密探,估计都不用上刑审问,只消冲你笑笑,你就能把底细秃噜了!”
萧索垂着脑袋,含泪道:“你送我去见官罢,我……我不害怕!”
沈砚捏捏他脸蛋,笑说:“那也行,不过见官前,我先占点便宜!”
“便宜?”萧索一愣,“我不……我没有银子。”
“那怎么办?”沈砚颇为难地叹了口气,“唉,算了,那我就不难为你了,你r_ou_偿罢!”
萧索还未回过神,已被他扛到肩上。目光落在身下,只能看见他黑边白底的鞋跟,带着衣摆前后飞甩。
两道长长的碧纱橱隔开一段过道,窗上透出黄亮的光。地上铺着的黑色大理石砖,倒映出房梁上悬挂的垂绦宫灯。沈砚行动如风,穗子也跟着不住摆动。
转过走廊,沈砚推开一扇门板,将萧索放在了榻上。后者苦着一张脸,蹭来蹭去地推他:“我不行,你别。”
“不行?”沈砚“哧哧”笑问,“你不举了?”
萧索脸色飞红:“不是……我对不起你,不能做这个事了!”
沈砚仰天长叹一声,收回解开一半腰带的手,坐到榻边问他:“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萧索低着头,“我毒害你了。”
看他又要哭,沈砚不敢再逗他,抬起他下巴问:“毒害成功了么?”
“没有。”他摇摇头,“可是——”
“嘘——”沈砚食指抵住他嘴唇,正色问: “为何没有呢?因为你怕了,不舍得,还是后悔了?”
萧索像个做错事的小仙童,嗫嚅道:“……都有。”
沈砚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温声道:“你很清楚,这毒根本不会要了我的命,即便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用张扬我们私下相会的事威胁你,若你不做,就会和我分开,甚至丢掉x_ing命,对吗?可你还是打落了杯子,没有让我喝,不是吗?”
换言之,他宁可死,宁可离开自己,也不愿伤害自己。沈砚如是想,也只愿意如是想,低头亲亲他眼睛:“我真欢喜!”
“我不像你说的那样好,”萧索扁扁嘴,“我——”
沈砚以吻封缄,舔舔他的唇角,含混道:“你不像我说的这样好,你比我说的还要好。你又哪里有错,不许道歉了!”
“不许哭!”萧索闻言瑟缩了一下,只好埋在他胸口喘息。
沈砚把他拉出来,笑道:“你搅了我的好事儿,现在赔我!”
萧索跪坐在榻上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连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摆。沈砚站起身,牵着嘴角发号施令:“独宝乖,自己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