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晚睡得很早。
月光会洒下来,如果睡得太晚,就会让人想思念一个人再久一点,他决定先放过自己一晚。
睡之前他在日历上打了一个勾,在边缘写了一个数字,1825.
余落又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
2,8,2,5——到这个数字变成零,他就可以找那个人了吗?
他坐在床边,照例拿出药瓶,按照医生的说明,吃了合适剂量的药。伤口有点疼,不过没关系,他抬起头看了眼透过窗帘的月光。
等到过了2825个夜晚,这个伤口就会痊愈。那他就可以回去了吗,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不被人窥探吗?
可以继续偷偷喜欢那个少年吗?
可以拥有一个人只给他的巧克力吗?
他皱了皱眉,侧着身体躺在床上。月光在窗帘的边缘留了一个浅色的影子,他合上了眼睛。
可以吧?
2825天过了的时候,你还在那里吗?
我还能找到你吗?
他在梦里皱了皱眉,唇角嗫嚅了一下,说了一句什么话。
窗外已经又开始下起了大雨,月光黯淡下去。这个国度并没有那个可以用来想念的节日。
他翻了个身,伤口好像被压到,发出了一声叹息。
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
我好想你。
你不要走。
第三十三章
这条路不同于霍杨之前走的那条石子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间隙中立了不少石块,两侧有青Cao冒头。
足球场的外围是跑道,再往外没有栏杆,反而是开阔的高台,走出去一圈,就到了他们站的Cao地,树木自发地站在了道路的两旁。
天气真是好,难得不闷热也不y-in冷的南方天气。
余落坐在一个石椅上,把书本和讲义都放了下来。他抬头看看霍杨,“你要不要去打球?”
“你能去吗?一身西装?”霍杨也坐下,石椅有点凉。
“我看你打,我不打。”余落把手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他仰了仰头,舒服地深呼吸了一下。
霍杨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笑了笑,“我也不去,老了。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篮球队里。”
“嗯。”余落闭着眼睛,“我不老。”
霍杨顿了顿,学他的样子,把手臂也想搭在靠背上,舒服地躺会,可惜余落手臂占了他的位置。他挤了挤余落,把自己的脑袋干脆搭在了余落的胳膊上。
余落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靠在他胳膊上闭着眼享受的人。他微微动了动手臂,闭着眼的人马上皱了皱眉,朝他的方向挑了挑眉。
他看了看c.ao场上的人,又闭上眼睛,感觉胸腔里漫上来一股绵软的无力感。
他又一次向这种感觉屈服。
思绪渐渐发散到了不知何方。身边的人突然一个猛子翻身起来,“哎!我们去前面的Cao坪躺着吧!”
“……”余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
霍杨已经站起来了,顺手拽了他一把,“走吧,你脱下来不就完了,你袖子已经脏了,回去这件衣服你要报废了吧,走吧!”
余落只得拿起东西,跟在了后面。对面的Cao坪上果然躺了很多人,有的是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也有同一个宿舍的好几个人,在分吃零食。
霍杨一到地方就挑了个人少的树荫下的位置,冲他招招手,呲牙一笑。余落刚想开口提醒一下,他的头倒在了刚冒出嫩芽的Cao上。
“啊……”他捂着头又坐了起来,“我怎么感觉自己睡在了地上……”
余落把上衣脱了下来,忍痛割爱地往前递了递,“枕着吧,这边的Cao太薄了。”
“……”霍杨看着无辜的外套,看了看余落的表情,“我们换个地方吧。”
他起来跟着余落走了几步,到了几棵桃树的旁边,这边有几个女孩子在打扑克,看到有老师过来,没几分钟不知道去哪了。余落坐下来,手支在脑后,慢慢躺了下来。
霍杨也这样躺倒了Cao地上。
很多云飘过去了,春日的天空,被前几天的雨洗的一片空明。湛蓝的底色上时不时划过几只叽喳的小鸟。
远处的足球场上有比赛,能听到吹口哨的声音,但是在这种氛围下,他不觉得吵,只觉得格外舒服。
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大学,甚至是和余落做同桌的高中。
春天正当好的时候,Cao坪也是这样绿油油的。余落喜欢抱着书在Cao坪上看,他不太喜欢像自己这样不讲究地躺下,今天这样主动献出外套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带了一抹笑侧身去看余落,只见那人竟然困倦地歪头睡过去了。
他低头侧了侧胳膊,好看得清楚些余落的眉眼。
看过很多遍的一张面孔。即使在可笑的梦里,仍然记得他脸颊侧面有一颗小小的痣。
霍杨瞬时觉得自己疯了,居然还想再看得仔细些,边看边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放不住似的怦怦跳起来。
惊觉自己陷入对一个人的痴迷,像是在心里炸了一道惊雷。
轰。
霍杨听不见c.ao场那边的吵闹声,也没了鸟啼燕叫,只觉得鼻孔里阵阵桃花香气,原是旁边的桃树随着风的方向飘来了许多花瓣,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原来自己是个这样不经事的愣头青呢。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可是原来关于爱情的美妙滋味是这样的。
他就这样坐在风中,静观着余落的模样。
心里不够似的再描画了一遍,热血涌上来,他觉得自己该是得脸红了才对,不然由此而对不住这春日的温煦和风。
他从没住过人的心室里突然添了人,牵着心头血脉颤颤,着实有些不太适应啊。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太阳x_u_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