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再想,那是一个错误,忘记它吧。
傅弈舟在心里说服自己,还作好了之后与陆无一见面时准备。想通后他便觉得通体舒畅。正好有人前来传话请傅弈舟过去一聚。
方心玉与滕兰早已坐在高座上,一人拿着烟斗轻敲,一人静坐似乎在养神。下首坐着脸色不大好看的陆无一,青天化日下,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
魔教的人向来特立独行,方心玉也不劝说,室内氛围显得怪异又平和。
傅弈舟进屋瞧见人这么齐,颇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道:“在下是否来晚了?”
“不晚,傅公子请坐。”方心玉缓声道,滕兰随着她话音落下而开始动起来。
傅弈舟眼角余光向陆无一那边投去,面色略略一僵便寻了处离陆无一较远的地方坐下。陆无一也觉别扭,很快将头偏到另一头不看他。
方心玉单刀直入:“事出有因,我们直入正题。师妹。”
被叫到的滕兰抬起柔荑翻开摆在案台上的泛黄老书,语气平淡:“双生盅只有万虫盅方可破解。而万虫盅只有苗疆神婆才有,所以你们想要解盅,必须走一趟苗疆。不过……”滕兰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两位公子愿意的话也可不解,毕竟此盅非毒盅。”
她言下之意指的是他们二人只需在每个新月之夜*合,双生盅就不会伤到他们一分一毫。
一男一女便作罢。可他们又不是断袖,为了自保而与另一个男人行/房实在很奇怪!
陆无一涨得脸通红,忍不住想骂话,可又不知骂什么。傅弈舟干咳一声打破空气中片刻的凝重,道:“万虫盅是什么?”
滕兰摇头:“书里没有详细记载,我也不是很清楚。两位公子欲作何打算?”
陆无一斩钉截铁道:“当然要去!离开这里就去!”
方心玉又道:“这里离苗疆路途遥远,你们要做足万全准备方好。”
“做什么万全准备,本座一刻都不想浪费。”
“……在下与陆教主身份悬殊,一起行动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被麻烦耽误了时间更是得不偿失。”傅弈舟冷静的分析道。
方心玉心想有理,思索半晌后道:“这好办。你们二人只需低调行事,私下前往便可。我也会跟着你们,这样更不会显得奇怪。”
陆无一听到她的话,脱口问:“你也要跟着来?”
傅弈舟一愣。陆无一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滕兰罩着眼纱的脸看不清是什么神色,但在那刹那显得很吃惊动摇。
方心玉颔首:“我之前就打算跟你说,只是你突然变成那样……”
“你可以离开这里吗?”她不是说在焚玉楼里的人不可以离开焚玉楼?
方心玉顿住拿烟斗敲晃的手:“你不必在意这点,我会处理好。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好好准备。”
她侧过脸凝“望”着方心玉,却什么话都没说。
傅弈舟注意到滕兰的奇怪模样,略一思忖后很自觉起身:“也好,在下先告辞了。”他向外走时发现陆无一还坐在那里倒酒喝,他又折回身道:“陆教主,在下想与你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无一尽量不与傅弈舟有眼神上的交流,没想到有的人就是喜欢不请自来。陆无一不悦地蹙眉:“本座与你无话可说。”
“陆教主难道怕在下?”
闻言,陆无一立即放下酒杯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傅弈舟跟前扯住他往外走:“本座会怕你?这就来与你战个酣畅尽兴。”
在这种环境和这样的情形下,傅弈舟并不想和陆无一战个尽兴。不,是一点也不想浪费体力:“陆教主,在下……”
眼瞧着两人快步离开屋内,满室只剩下宁静馨香。滕兰抿着唇:“师姐,你从未说过要离开焚玉楼。”
方心玉看向滕兰:“我只是想补偿这些年来与至亲之人分开的遗憾。你会体谅我,对么?”
滕兰字字珠玑:“不体谅。这些年来我们情同姐妹,难道不算是亲人么?你要撇下我,撇下焚玉楼?”
方心玉抬手抚上滕兰微凉的脸:“当然是亲人。师父的再造之恩与你的真心相伴我没齿难忘。师妹,你放心。我没打算撇下你和焚玉楼,我会回来。”
滕兰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还会回来么?江湖险恶,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师姐,你意已决?”
方心玉抬起烟斗又放了下去,低声道:“是。”
滕兰默然片刻,别过脸去:“你还记得母亲定下的规矩吗?想要离开焚玉楼必须经过十重考验。”
方心玉道:“我已经有所觉悟。”
待得方心玉离屋,只余下滕兰一人。她怔怔望着门口,暗暗攥紧手心。早知如此,她就该任由陆无一和傅弈舟盅虫发作死去,也别对方心玉说出实话。
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呢?遗憾的是,她无法对方心玉说谎。方心玉那么焦急无措,她只想让方心玉宽心罢了。然而方心玉却要为此离开她。甚至不惜下定决心去经受有可能让自己丢掉x_ing命的考验。
“师姐,怕是这一生你都不会懂我的心意。”滕兰喃喃低语,一滴眼泪隔着眼纱从脸颊划过。
走廊外,被陆无一拉扯着的傅弈舟一边走一边笑得勉强:“陆教主,该放手了。”
陆无一顿住脚步,像甩什么脏东西般甩开傅弈舟,手探进披风里拿长鞭:“正好本座的伤痊愈了,想活动下筋骨。”
傅弈舟摆手示意:“陆教主误会了。在下只想谈天,不想动手。”
两个人都是江湖儿女,尴尬别扭过后自然能如以往那般相处。陆无一挑眉:“本座不知与傅盟主有何天可谈?”
傅弈理好被陆无一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微笑道:“自然是有,而且还很多。既已决定一同前往苗疆,陆教主与在下不如暂时放下恩怨,化干戈为玉帛?”
陆无一听出了点意思,他倨傲的斜睨着傅弈舟:“你这是在求本座?”
第10章 双龙戏珠(2)
陆无一既然这么想,傅弈舟就顺水推舟好了。他摸摸鼻子,笑得温润:“算是吧。”
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向魔教低头,能不令人开怀吗?陆无一眯起眼睛,心情顿时变得很好:“唔,那本座确实该卖你一个面子。”
果然是个好懂的人。只要稍微顺从或是夸赞几句便好说话了。傅弈舟又道:“陆教主是否对何时中盅有了眉目?”
“大概有了,不知傅盟主又如何?”
傅弈舟立体分明的俊脸上带着几分歉然:“说来惭愧。”
世人真是不懂他的价值。明明他不仅样貌身姿比傅弈舟好,还比傅弈舟知道更多的事:“听闻此盅多下在酒水饭汤里,这样傅盟主是否也有些眉目了?不过且不管什么时候中了招儿,可以肯定的是你与本座有共同的敌人。”
鼻腔闻到陆无一身上淡淡的酒气,傅弈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共同的敌人么?”实在想不出来他与陆无一会有什么共同的敌人。
站在外面实在很热,陆无一的额角开始细细密密渗出汗珠。他不愿多停留,便道:“也罢,等你我解了盅毒再来追究。本座回屋了,你请自便。”
傅弈舟目送着陆无一离开的背影,才发现陆无一走路的姿势与平时不大相同。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想起昨晚之事,他脸色略僵,跟着掉头离开。
陆无一心情好归心情好,但也并非真心想与傅弈舟结伴同行。在解开盅毒之前他和傅弈舟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只能暂时和傅弈舟握手言和了。
回到屋内他掏出铜镜照脸,发现面上的伤也好了。很幸运,并没有落下半分伤痕。看到自己的脸时陆无一又想起方心玉。静下心思细想,刚才傅弈舟应该是故意拉他离开。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简单就能离开焚玉楼,她也不会成为副楼主,一直待在这种与外界切断任何联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