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玉僵住了。陆无一正疑惑,想询问之时眼角瞥见她惘然的站起,开始解自己胸前的衣带。
陆无一警觉道:“方楼主,你这是?”又要来考验他?他现在有了防范,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方心玉解下衣带,将外衫脱下,胸前春光乍现。左边上/胸处郝然露出一块淡蓝色的云状胎记:“陆公子仔细瞧瞧,这胎记是否与你的一样?”
陆无一已经暗暗提息运气,以防她突然发难。没想到人家居然只是请他看胎记?管他什么男女之别,瞧瞧就瞧瞧,陆无一还没怕过什么。
这一瞧他也跟着僵住了——方心玉胸前的胎记与他后背的胎记一模一样,简直是同个模子里印出来般。
世界真会有如此巧妙之事?
“陆公子应该有个姐姐,对么?”方心玉逼近陆无一,目光清冽坚决。
陆无一有刹那被她的强势所压,竟怔怔点头。
“她是否叫陆映锦,你又是否从未见过她?”方心玉的脸几乎贴到陆无一的鼻尖。陆无一抬手搭到方心玉的肩膀将她推开:“方楼主,男女授受不亲,你靠得太近了。”
方心玉才豁然清醒。她退开两步,眼眶居然盈起一层晶莹。
梨花带雨伊人泪,特别是像她那么艳丽的女子,不禁令人动恻隐之心:“方楼主明明隐居于此,为何对本座的事如此清楚?”
方心玉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和狂喜。她颤抖着身躯,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没死,就觉得你与我有渊源。没想到你真的是,真的是我的……弟弟。”最后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特别清楚。
陆无一倒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笑道:“方楼主真会说笑。我是有个姐姐,但她很早就死了。”
方心玉摇头,“不对,她没有死。曾经她以前自己会死,可她活了下来。”她抹去眼泪,非常温柔动情地注视着陆无一:“你不相信?如果我告诉你二十五年前的事,你就会知道我所言并无半分虚假。”
作者有话要说:
傅弈舟:陆教主是否有隐疾?
陆无一:哈?
傅弈舟:在下见你总是脸抽搐。
陆无一:你以为是哪个浑账东西害的!
傅弈舟:还能有人害你?不然在下帮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无一:很好。本座,现在,立即,让你体验一下抽搐的感觉!
第7章 菊花鱼(4)
二十五年前各门派为某本绝学秘笈前来围缴斗月教,双方大开杀戒,伤亡惨重。而陆无一的生母更因其正道身份却下嫁魔教中人而遭门派追杀。
方心玉将那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与陆无一的义父所说并无二异。只是在说起她母亲的时候更为详细。
“母亲当时受了重伤,还身怀六甲,只能牵着我不停的逃。后来半路临盆,生下你便已经筋疲力尽。她勉力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你和我继续慌不择路的逃。然而那些人却不放过我们,很快追了上来。母亲知逃脱无望,无奈之下流泪将我藏起来,抱着你逃向另一边。在混乱之中,我就这样与你们失散了。”
陆无一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出生时的事,半晌没有言语。
方心玉不知道陆无一心里在想什么。是相信她的话,还是仍旧不相信。这些事她一直珍藏在心里,从未对别人详细说起。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对人聊起这段往事,没想到还有今日这样的机会。
失而复得的弟弟,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让方心玉心绪激动雀跃。她又怕过于突然让陆无一接受不了,只能紧握着手心,忐忑不安地等陆无一开口。
那时的事真相如何教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义父也提及过他姐姐有什么特征。当年的事方心玉这么清楚,陆无一想怀疑她都很难找出她的马脚。他的目光落到方心玉脸上。她绝美的容颜带着几分苍白,眼尾s-hi润,红唇颤动,让她的艳丽多了别样的风采。
陆无一不是铁石心肠之流。面前的美丽女子这番模样令人动容,他当然会怜香惜玉。
“既是如此,为何你要一直待在这里,不去找我们?”
方心玉眼睛倏然发亮,闪烁着盈盈光芒:“你相信我是你姐姐了?”
“将信将疑。”
“与你们失散后我一个人四处彷徨,还失足掉下山崖差些死掉。是这里的楼主救了我,还传授我防身处世之道。我也想去寻你们,可是一朝是焚玉楼的人,永远都是焚玉楼的人。离开这里又谈何容易?况且,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死了。如果你还不相信,回去问问母亲,你会清楚我所言非虚。”
陆无一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印象,只从义父口中听说过。论对他们的感情,兴许没有方心玉那么深,但他却很喜欢为人忠义的父亲与坚强温柔的母亲。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他才会降生在这个世上。
他如此讨厌那些正道门派,或许与他们害死自己的父母有几分关系。
“已经问不到了。义父说我是他在死去的母亲怀中抱回来的。”陆无一渐渐放下心防,连称谓都变了。
方心玉闻言一阵愕然。泪水不自觉又盈满眼眶:“这么说,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陆无一犹豫片刻才抬手拍拍方心玉的肩膀,算作无声的安抚。
方心玉哭过之后又与他聊起其它事,包括两人各自的境遇,还有彼此的近况。关系的变化让两人像多年未见的亲友般无话不谈,屋内的烛火渐渐消逝都浑然未觉。聊到饿时,方心玉就将菊花鱼拿出来,一人一口分着吃。
陆无一也觉得奇怪。她之前还是设局考验他的焚玉楼楼主,眨眼就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姐姐;他之前还对她诸多怀疑,充满敌意,没料到现在也能畅所欲言。
这难道是所谓的血缘牵绊?
菊花鱼入口留香。虽然冷了,却别有一番嚼头。味道也很熟悉:“这是……”
“我打小最爱吃它,母亲便教我做。可惜母亲会做的那么多菜肴之中我只会做这一道。你手上拿着母亲的菜谱,所以能吃得出来,对么?”
陆无一颔首。不需要再怀疑方心玉,她的的确确是他的姐姐。
方心玉伸过手覆在陆无一的手背上:“我们好不容易相认,今晚你就陪我多说说话儿吧。”
“……乐意奉陪。”
天将亮未亮之时,方心玉才与他道别回去休息。待再次睡来时,她便集合所有人说是找到了亲弟弟,要设宴庆祝一番。
陆无一是方心玉弟弟的事不仅让傅弈舟震惊,就连滕兰也惊讶不已。傅弈舟没有打算过问他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还是魔教教主的隐私。
滕兰不一样。她寻了个机会向方心玉细询,听过方心玉的话后,久久不能平静。虽还难以接受,最终她还是向方心玉道喜了。
陆无一是方心玉的胞弟,待遇自然不能比傅弈舟差。很快他就搬去了采光观景极好的上层房屋,就连膳食都由方心玉亲手烹饪。楼里的人见到他时都还尊称他一句“陆少主”。
与之前相较,陆无一总觉得赢了傅弈舟一回。陆无一还想出让方心玉在傅弈舟的膳食里下毒毒死他的计划。方心玉却说傅弈舟是焚玉楼的上宾,不能因他与傅弈舟的恩怨做出那等失礼之事,陆无一才不情愿作罢。
不能借焚玉楼的手杀傅弈舟,他还可以跑去找傅弈舟冷嘲热讽几句。傅弈舟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总是一笑置之,陆无一自讨无趣,反而憋了一肚子气。
是夜,新月如钩,浅浅银辉洒落,风静树止,一片安逸。
下游水路出现的时间只剩下两天,陆无一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将纱布拆下,重新穿上衣服。方心玉则坐在榻边,神色哀愁:“好不容易与你重逢,你却很快要离开这里了。”
陆无一倒想在这里安逸一阵子,可他要继续不见人影,缺云说不定会掘地三尺挖他出来。他实在不想被缺云唠叨:“我是教主,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况且我与傅弈舟的对决还没结束。”语毕他突觉心口一钝,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心脏揪起来般。
“父亲母亲在天有灵,知晓你这般有作为定然安息了。无一,姐姐考虑良久,决定……”方心玉话还没说完,见陆无一脸色突然间苍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身形一晃便单膝跪倒在地上,手用力捂紧了胸口。
突然的意外状况让方心玉慌了心神,她急忙起身去扶他:“无一,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