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 作者:一朵小葱花【完结】(20)

2019-04-28  作者|标签:一朵小葱花

  他攥紧了酒杯,整颗心浸入水中,涨开了。

  他总能想起季淮在凡世时,在他耳边说的那些喃呢情话,也是这般倾身低语。

  不免的,他的眼眶不争气地发酸。

  陶桃放下酒杯,独自一人回了空荡荡的蓬莱殿。低着脑袋走到院落里,找了一处蹲下,身侧是一颗未开花的桃树,同他一样孤零零的。

  想罢,他嘴唇一抿,泪珠子就委屈地滚了出来。借着难得空无一人的机会,陶桃哭的厉害。肩膀都止不住地抽动,睫毛皆s-hi透,像是水帘下的扑扇,微眨落雨。

  在天界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唯有每日在庭院内打扫,仙君也不见得回来。可即便见着了,他也不认得自己,不同自己说话,还与思盈女君好言相视。

  陶桃哭的伤心,一不小心就呛住了,连连咳嗽,蹲着的脚跟发麻。

  忽然的,眼前落下一只手来,两指捏着一只倒了茶水的杯盏。

第16章

  陶桃被吓得噎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打嗝,还打的是难听的哭嗝。

  “何事哭成这样?”云渊站在他身前。

  “嗝!”

  云渊弯着腰,细细打量了一番哭的惨兮兮的陶桃,想起了他是那日铃兰领着的小桃花。他将茶杯又递过去些,让陶桃接住,遂直起身将两手摆在身后:“有人欺负你?”

  陶桃将鼻涕吸回去,慌忙摇头。

  “在我这处呆的不痛快?”

  陶桃摇头摇成了拨浪鼓,顺带又打出一个哭嗝,嘤着鼻音。听着像有几分哼哼唧唧的不满声,吓得陶桃双手捂住了嘴鼻,只露出那双饱含泪光的眼睛,上抬着偷瞄云渊。

  这举动着实好笑又可怜,云渊稍扬嘴角,觉得这小桃花挺有意思的。偷偷地躲着鬼嚎似的哭,现下又呆呆愣愣的。难不成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吓着他了吗?

  憋屈的陶桃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还未行跪拜礼,便要动身。

  云渊先一步制止:“还想哭吗?”

  陶桃想了想,接着摇头。

  “随我来。”云渊往寝殿内走。

  还坐在地上的陶桃用袖子揩了泪,一口饮了云渊给他的茶水,连杯盏都来不及放回石桌上便起身跟过去。一路还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土,生怕弄脏了云渊的寝殿。

  他是头一回进云渊的寝殿,平日里的打扫都是由别的小仙负责,他的身份也只够扫扫院落。

  “去柜子里拿红瓶子的药来。”云渊吩咐,坐到椅榻上,卷起自己的衣袖。

  衣衫遮拦下的臂膀是一片猩红,云渊用仙术将那些三头蛇留下的毒液聚集到一起,割开了一处,将毒血放入一盏茶杯中。随着毒血的流失,手臂也渐渐恢复了原先的颜色。陶桃转身就见此情景,心惊着想开口,又怕自己的声音被认出来。

  倒是云渊,蹙眉道:“别愣着,过来给我上药。”

  刚排了毒血的云渊手臂软绵无力,自己上药麻烦些,恰好在院落里头揪着个哭鼻子的小仙。方才为了应付天帝硬塞的思盈女君,他不得不在宴会上耽搁了会。思盈女君又是华峰的人,云渊就算要拒绝也得给足了对方面子再委婉道出口。

  好在思盈女君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见云渊心思不在,便也不强求。

  苦就苦在这伤口拖了一时半会的,使得他难受不少。跟前陶桃半跪下,瞧见咬牙忍疼的云渊,又s-hi着眼眶。

  他想,这得多疼啊。

  “你又哭什么?”云渊觉得好笑,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陶桃鼻音重,用仙术悄悄改了自己的音色:“我怕仙君疼。”他说的轻微,小心翼翼的。

  云渊觉得这场景熟悉,又说不上感觉,只得道:“不疼,上药吧。”

  上药的陶桃越发小心了,就像是待曾前的季淮一般,陶桃丝毫不敢大意。可云渊回了天界,便不是季淮那身病骨头了。等药粉融入伤口后,他施法裹上了纱布,根本用不着陶桃多帮忙。

  “此处住着可还习惯?”

  云渊还惦记着陶桃哭鼻子的事儿,他虽x_ing子冷,但待自个儿院落里的小仙向来不错。

  陶桃像是哑了,望着朝思暮想的云渊,不知如何开口。

  “不习惯?”云渊问他,转眼却对上了陶桃那双透亮的眸子,心想,这小桃花的眼睛生的倒是好看,也不知道他的陶桃是否也有这般好看的眸子。他想着,嘴角上扬,露出个淡薄地笑意来。

  陶桃见了,痴痴地动了动唇。而后拽紧了自己的衣摆,心里头的话只能在心里说。

  他咽着嗓子:“习惯的。”

  云渊治好了伤口还赶着要去占天殿,实属无心多管这株扭捏的小桃花。便当他是刚成仙不适应天界小仙的生活。

  待云渊起身往外走,陶桃没忍住,斗胆问:“仙君还要去瑶池宴会吗?”

  还要去见那思盈女君吗?

  只是话说的太晚,云渊早走的老远,头都没有回一下。

  夜北那头拿了夜明珠,喜上眉梢。端着罗盘站在天池前,鼓足了力气替云渊仔仔细细再次找了遍,又找出两个叫陶桃的凡人,是刚出生的婴孩。

  他无奈地问云渊要不要下去问问。

  云渊刚在北海一战回来,说不累是假。他在天池边矗着也不说话,面色极差。

  夜北装模作样地关心他几句,眼睛依旧留在夜明珠上移不开,随口一句:“你有没有想过,那陶桃或许根本不叫陶桃呢?”

  云渊抬头。

  “若是假名字,再找都无用。”

  云渊突然想起陶桃与他自报姓名时,他似是犹豫的。而陶桃这个名字,全然是由他说出口。

  姓氏是陶邑的陶,单字是桃花的桃。这并不是陶桃说的,是他说的。

  云渊像是被什么打了脑袋,忽的握紧了拳头。骨节因太用力而泛白,诸多疑惑,迸发在心头,云渊从未想过,陶桃会骗他。可陶桃又为什么要骗他,那十年的真心实意,云渊都真真切切地接纳了。

  “你别生气。”夜北啧声,“说不定他只是你苦劫中的一难。云渊,不是我说你,苦劫里的事你实属应该忘却的。”

  不该是这般依依不舍,苦苦寻觅。

  “我没生气,我不会生陶桃的气。”他只答了这一句。

  “哎,你早晚都是要登位上仙的,莫要辜负天帝。”夜北早便有预感,这个陶桃会成为云渊登位上仙的绊脚石。

  脸上皆是寒意的云渊倒不是说生气,更多的是心慌。他怕他找不到陶桃了,这种想法席卷了他的思绪,比坠入深渊还要来的令人惧怕。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差,莫不是三头蛇伤你太重?你等等,我这有一些仙药……”夜北收起罗盘,去了后头翻箱倒柜。出来时,云渊已经走了。

  大抵是回蓬莱殿歇息去,夜北叹息,心疼他的一番执着。随即将仙药放入衣袖中,也跟着去了蓬莱殿。

  他们一同长大,他不能看云渊固执地步入孽缘。既难寻,不如劝他放下,早归正道。

  云渊从小脾气臭,长大了便是x_ing子冷,也不见得真心贴近过谁。

  他的身份往里说,是天帝义弟——玉衡上仙的独子。玉衡上仙早年为天界牺牲,云渊的娘亲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所以天帝一直觉得愧对云渊,待他十分的好。可云渊幼年时,亲眼目睹了父君和娘亲的死,打击颇大,自此之后话语皆少。

  对天帝也是态度冷落,唯有对夜北这个无话不说的发小才多言几句。

  在外人眼里,云渊的脾气是冰霜,着实不好贴近。可他也比别的仙君善和,便是他从不为难那些小仙。只因他的娘亲,早年前也只是一个小仙,与他爹相爱后才被提携成了女君。

  夜北许久没来过蓬莱殿,直直入了寝殿。

  里头的云渊正坐在椅塌上出神,神情落寞到让人心疼。夜北过去,为他的手臂重新上药包扎。

  此时还是瑶池宴会期间,这院落里除了个扫地小仙,也无他人再次。夜北见此,便开口劝道:“别找了,你与他显然是没有缘分。”

  “你回去吧。”云渊面无表情。

  “说你一句,你还与我冷上了?”夜北气不打一处来,掰过云渊的肩膀,“云渊,就算你寻着他。他喜欢的,当真是你吗?”

  云渊起身推开他:“怎么不是我?”

  “他喜欢的,是那个瞎子。是季淮,不是你!”

  “我便是那个瞎子。”云渊直直道。

  夜北冷哼:“你不是,你是天界的战功赫赫的云渊仙君,受三界敬仰!不管那人是谁,你与他身份都是天差地别!他配不上你的,别再执迷不悟了。”

  话罢,夜北将夜明珠丢还给了他。

  云渊顿顿,转而捏起夜明珠,眉目一横,捏碎了它:“你不帮我也罢,终于一日我会找到他。”

  “你?!”

  “蓬莱殿今日不见客。”

  “此事若被天帝知道,再罚你个苦劫信不信?!”夜北捏住他受伤的臂膀,几乎是吼出声的。

  恰恰好,刚见夜北星君来,便主动去为他们泡茶送来的陶桃听到了‘苦劫’二字,眨了眨眼,居然露出一丝期待。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夜北注意到了门口的陶桃,闭了嘴。陶桃立马屈身,举起放着两杯茶的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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