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 作者:一朵小葱花【完结】(21)

2019-04-28  作者|标签:一朵小葱花

  茶里都放着一颗梅子,是陶桃长久以来的习惯。凡间多数人都这样做,他不知天界是不是如此,但这习惯让他无意识的便这般做了。

  夜北正在气头上,全撒在了陶桃身上:“谁让你站在此处的?!”

  吼的陶桃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往后退。

  “别吼他。”云渊出声,过去接过了陶桃的托盘,“下去吧。”他手臂的伤口因方才夜北的拉扯撕裂,流出一丝血迹。

  “仙君您的伤口……”陶桃刻意压低自己的音色,也不走,焦乱的眉头透着满当当地担心。

  云渊道:“不碍事。”

  “我替仙君包扎一下。”陶桃下意识觉得不对,他又逾越了,“可以吗?”他的目光里有些哀求,总带着几分胆怯与留恋。

  云渊见此,没有拒绝。

  许是今日他安慰过小桃花,所以他才如此关心他。这株小桃花是云渊当年秘密下凡去妖界收回天界遗失多年的折云扇时,返程的途中看到的。它长在妖界与凡界的交界处,扎根在荒芜的土壤中,奄奄一息。整颗桃树的树杆都干涸了,唯有这一枝小桃花还顽强的有着生息。

  云渊驻足,围望了它许久,鬼使神差般伸手折了它。

  那一日,他将它随手c-h-a在了自己的院落里,且赏了他一杯水。

  如今,小桃花已修成人形,眉眼出落,与当年那枯瘦的桃花枝截然不同。虽说他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仙,但能修成仙骨想必也是有过一番煎熬。今日会躲在院落里大哭,也应是受了委屈的。

  云渊有些感叹,垂眼见陶桃蔫着脑袋的模样,如长辈般拍了拍陶桃的脑袋。

  这一举动,令一旁坐着喝茶的夜北诧异。

  也令陶桃屏住了呼吸。

  而陶桃的眼睛不会说谎。

  他一直忍耐着,将自己对云渊的爱慕藏于心底,唯恐它被人发现。却不想今朝云渊掌心的轻触,竟会让他回忆起他们在凡界的种种。

  霎时,过往温存占据了陶桃的心思。

  他蓦然扬起下巴,与云渊不凑巧地对视,那双原以为掩盖的极其好的眸子忽然的就暴露了一切。

  含情,吃味,不甘,奢望。

  百般情味混杂,摊在一处好不混乱,却又是一目了然的坦白。云渊却顿悟明了,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声色也再无温缓:“夜北,他泡的茶如何?”

  夜北不知何事,只知方才他们还在吵架。现下突然被问及,便老实道:“挺不错的。”里头还有心放着梅子,确实不错。

  “听闻你殿里缺个泡茶小仙,小桃花应当适合。”

  云渊作为战功赫赫的仙君,自是有不少小仙爱慕过他。但他不喜这些,知道后还冷言过几句,小仙们见此也只得收敛不敢再动凡心。唯有这株小桃花,生涩入世,莽莽撞撞修得一身仙骨。却满怀俗世之情,硬生生将心思打到了他身上。

  云渊心中坚定:三界中,我唯喜欢陶桃一人,也唯有陶桃能喜欢我。

  其他人,不许。

  “今日起,你随夜北星君去占天殿做事,不必留在我的蓬莱殿。”

  陶桃愣了,无措地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仙君,你不要我了吗?

  淮大哥,你……

  而云渊的眸子冷落极致,黑如深渊,像极了陶桃在凡间那五年里无数个孤寂夜晚。

  一颗星星都没有。

  赫的陶桃再无一句话敢出口。

第17章

  夜北记挂被云渊捏碎的夜明珠,悔不当时,就不该惺惺作态地还给他:“云渊便是如此,什么不要了就往我这丢!”他恼的两眉横生出一副怒气哼哼的架势来,手指捻过罗盘揣兜里,甩给陶桃一记眼刀,“你会干什么?”

  陶桃就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他是头一个被云渊仙君亲自点名抛出蓬莱殿的,想必不出一个时辰,他便能在众小仙中名声大噪。陶桃忐忑地伏在地上,恳求道:“星君,我会扫地也会做吃的。”

  千万……千万别连占天殿都待不下去……

  瞧他那乖顺的样子,夜北骂也骂不起来。索x_ing随意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左右不过是些零散的小活儿,陶桃应付的来。况且,夜北心里头惦念着陶桃刚才泡的梅子茶,也惋惜云渊一口没喝就给撤了。

  “你即是桃花仙,会做桃花酥吗?”

  “会一点。”

  “做的好吃吗?”

  陶桃心虚:“……还行。”以前做给季淮吃过,季淮将他夸上了天,缠着他连着做了半月桃花酥。现下真在天上,陶桃断然不敢把季淮的话都当回真,他怕季淮又是唬他的。

  “那这活儿也归你了。”夜北对吃食还是很有要求的。

  陶桃叩谢了夜北,松了口气。他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留在蓬莱殿,能留在占天殿里倒也还好。毕竟仙君爱来占天殿,日后他们还是能常碰面。

  若是被赶去陵泽上仙那就完蛋了。他听铃兰抱怨过几次,陵泽上仙简直同冥顽不灵的冰石一般,喜怒皆淡,众生退避。

  最主要的是,云渊不爱去司药殿,与陵泽上仙关系也很一般。

  他们这些小仙,在哪受人差遣也不过仙君们的一句话。闲茶时常说人界宫里头的奴仆太监可怜,但其实天上的小仙也自在不到哪去。人好歹有寿命,有轮回,苦到极致能改命。

  天界的小仙却没有。

  夜里,陶桃躺在占天殿小仙的寝内,辗转难眠,一声一声的在心里头叹气。夜寝大多都是六人睡一室,三人一排并躺着。身旁的小仙将脚搁到了陶桃小腿上,占了陶桃大半的床位。

  陶桃悄悄蜷起身子,折腿将自己抱成了一团,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梦里头,季淮从后拥着他,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笔墨浓稠,遇纸则融,化为千字万语。

  他喊:“淮大哥。”

  季淮就在他耳骨边咬道:“专心些。”

  一字值千金,理应认真的学。陶桃偏过脑袋,眉角亲昵地贴着季淮的脸庞。宣纸墨迹留香,季淮的唇是桑葚的甜滋味。五月的天,在日光下昏沉如醉的吻。他松了握笔的手,拽着季淮的手指往嘴里咬,不敢用力,轻轻舔舐。

  “陶桃,你不专心。”

  “那你罚我。”

  陶桃舔着季淮的指腹,像是上头有蜜糖,百般留恋。

  耳鬓厮磨,季淮笑的宠溺,只道:“舍不得,舍不得。”

  就好像那一日花湖庭后的离别,季淮偎在他怀里,嘴里念念不忘:“舍不得,舍不得……”

  猛然间,陶桃惊醒,满面泪痕。黑夜里的沉寂挤压着他的脑袋,掰不开,刺辣辣的撕裂。

  他的心似是疼坏了,大口的喘气。这动静惊醒了身侧的小仙,不耐地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大半夜的别吵闹。推的力道也不大,陶桃也不知怎么地就心惊胆战地滚下了床,摔的掌心生疼。

  “你没事吧?”小仙见他摔下去,没起身,随口问了句。

  “没事。”陶桃起身,鞋都未穿就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他来回最念的地方,是人界那一片山间院落,桃花正开时的相逢之地。

  陶桃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淮大哥已经不在了,云渊仙君不是淮大哥。

  若早知道十年如此短暂,他应对他的淮大哥再好一些,用力地更喜欢一些。

  陶桃就这么一步两步地走着,迎着冷风,寂落的心才好受些。最后,他走累了,就抱膝蹲了下来,目光哀伤,甚至都没注意到已经站在他身前的陵泽上仙。

  “你受伤了。”

  陶桃仰头,银发及地的陵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上仙。”陶桃没忘行礼,他的掌心是方才摔下地时磨破的,酸疼苦楚比不上心间的。

  “手给我。”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等陶桃将手放上来。

  他的语调不如铃兰描述的那般冷酷绝情,在寒夜里头更似一盏温茶,听的人心生暖意。徒生几分亲切,仿佛他们似曾相识。陶桃不敢违抗,彷徨着将手交到他手里,也不敢起身,饱着满腹疑惑。陵泽默默握住他的手,用术法治愈了他的伤口。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陶桃晃神,若把这奇遇当做一段梦也不为过。

  而待陶桃睁开眼睛,屋顶还是悬着木梁的屋顶,身侧是依然睡如死猪的小仙。

  外头晨光洒落,拂亮了狭小的屋子。

  他听到雀儿的吟声,匆匆起身随意梳洗,一路跑去了伙房做桃花酥。天上的仙是不会有饥腹感的,所以各殿都不备有伙房,要是自个儿院落里的主人想吃点什么,大家便会来此准备。

  他刚到此,就见伙房里其他殿的小仙都朝他窃窃私语。陶桃为难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都说什么呢?”蓬莱殿的茗荷小仙揣着一只食篮,威风地走进来。

  她是照顾云渊仙君的近身小仙,在众小仙中算是有几分地位,前些日子在蓬莱殿对陶桃还算关照。茗荷朝周遭一瞪,顿时无人敢说话。她语气直白,最看不惯嚼舌根的人:“是都闲的很吗?”

  其余小仙哪敢说什么,都低着头顾自拿了东西就走。

  陶桃忙道谢,茗荷摆摆手,叹了口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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