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 作者:一朵小葱花【完结】(7)

2019-04-28  作者|标签:一朵小葱花

  可季淮越发想不通了。

  只是这样,陶桃就能为了他抛开x_ing命不顾,不远千里去找药?人世间大抵皆是自私的,就连亲兄弟之间都逃不过尔虞我诈,为了权益互相残杀,更何况是血脉之亲以外的人。

  竟会为了一碗水的恩情妥协,而待他真诚,待他舍命般的好。

  “陶桃,我是一个瞎子,无权无势也没有钱。”这话季淮不是第一遍说。

  “我知道。”陶桃也不是第一遍这样回答。

  “你执意跟着我,肯定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陶桃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袖,真真切切地说,“四皇子,我想跟着你,再苦也想跟的。”

  苦劫六十年,前一世,季淮已经历劫二十五年,如今这一世,需历劫三十五年。季淮今年二十五岁,最多不过十年,劫数便会结束。到时候,季淮在尘世的寿命也就尽了。

  苦他还是苦自己,最多不过十年。

  望见季淮纠结的表情,陶桃抿唇:“四皇子,人生尚短,何必……推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话中意思是想让季淮接受他的照顾,却不想在季淮听来,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那意思如蠢动的私心,不安地焦躁起来。

  春日未过,正是化雪融冰的好季节。

  “四皇子,我看到那边有一张木床,还叠了新的被褥,是给谁的?”陶桃可算是看到新买的木床了

  季淮微微叹气,不再追问陶桃,一改往前的语气,好声回答:“是给你的。”

  “我的?”陶桃惊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季淮听声拦住了他,严肃道:“躺好,你还病着。”说罢,自己先咳嗽了两声。

  老乌龟精配的方子果真见效快,两副药一喝,季淮的病基本就好透了,只是身子骨还单薄些,需要调养。就连张婶都不禁诧异,问了陶桃多次,是去哪采的仙药,日后她也要去。陶桃胡乱编了一个地名,同张婶说那里虎狼野兽极多,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

  唬的张婶一惊一乍,也不敢多问了。

  季淮虽不像张婶那样咋咋呼呼的都表现在脸上,可也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他以后,要待陶桃好一些。

  待陶桃好有数种方法,比如他劈柴的时候,季淮就过去帮忙。季淮虽然瞎,但只要陶桃给他放准了位置,他一劈一个准。劈开一个柴木,陶桃就鼓掌。两人幼稚的像是三岁小孩,玩的停不下来。陶桃怕他累,也从不让他帮的过多。

  但只要季淮同陶桃有肌肤上的接触,陶桃就和蚂蚱似得躲的老远。

  季淮不信邪,故意多试了几次。

  陶桃要躲,他便偏偏去拽他的手。他曾习武,捕风捉影的本事不差,再加上病好了,身手敏捷。陶桃一个仙术低微的小仙哪是他的对手,每每闪躲总有失误,有几次险些被季淮拽进怀里。最后,陶桃耐不住了,揪住他的衣袖:“四皇子,别老拽我……”

  他说的可怜兮兮,话音里带着求饶。

  季淮的心莫名软了几分,而陶桃身上总带着浅淡的桃花香。闻得人置身春日里,神情恍惚。

  简陋的屋内,两张床一张放西面,一张放东面,将位置挤的更加小。陶桃不用再睡树上,很是欢快。他与季淮的关系不像开始那么僵,所以陶桃的话也稍稍多了些。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小仙,x_ing子也活泼了许多。

  “四皇子,这床花了多少钱?”木床睡得真舒服,如此舒服的床是不是很贵,该不会是把柜中荷包里的钱都花完了吧。

  “我把留下的玉佩给典当了,买了床和被褥,还剩下好些钱。”季淮淡淡回答。

  陶桃坐起来,掌心摸着硬邦邦的木床,心里不是滋味。那玉佩看上去就意义非凡,平日里季淮也十分珍惜,怎么为了这张木床就给当了呢。陶桃睡着它再也不舒坦,被褥盖得也沉重,他怀念起睡在树上的日子,至少心里没有负担。

  “那玉佩是我母妃留下的。”

  陶桃一听,心思越发沉重,恨不得将木床连夜送去市集退货。

  “可我一出生就克死了她,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连这玉佩,都是后来r-u母见我可怜才给我的,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我母妃是有留下东西的。”他侧身躺着,“我母妃自幼身子就不好,不适怀二胎。可为了争宠,她没办法,不得不生了我,搭上了自己的命。”

  夜里很静谧,唯有季淮低落的嗓音沉浮。

  r-u母曾告诉过他,他的母妃怀他时极其不情愿。多次想将他流掉,最后都被人拦了下来,他的外戚家总是希望宫中能多一条他们的血脉。

  这个故事以前他总不愿说,更不愿听人提起。

  只是人心很坏,他越不想听,就越有人三番两次地提醒他,想忘也忘不了。但如此坦然的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那玉佩,本就不是留给我的,没了……也好。”他心里是苦的。

  季淮没有得到陶桃的回应,周遭传来琐碎的衣衫摩擦声,他疑惑着开口:“陶桃?”

  “我在。”陶桃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床前,跪在他的床边,扯扯他的被子,“四皇子,明日`你想吃什么?”

  大半夜的,突然说到吃什么。

  季淮想不好,答不上来。陶桃瞧见他思虑的样子,提议,“我们吃蜜糕好吗?米糕上头盖着糖浆,可好吃了。”他的指尖在自己大腿上画圈圈,眨着眼睛,“吃了心里头也甜蜜蜜的,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他将一块普通的蜜糕说的神神叨叨的,惹的季淮也笑了:“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那你小时候吃过吗?”

  “嗯。”季淮问,“你没吃过吗?”

  陶桃托腮:“只见过,没吃过。”末了,“明日我去买了,我们一起吃好吗?吃了就什么都不苦了。”

  “好。”

  “四皇子,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以后我陪着你。”

  “……”

  “不好吗?”见他没回答,陶桃低下脑袋。

  “好。”

  季淮应的很轻,低缓的声色好听。他嗅到浅浅的桃花香,每次陶桃离他近时,他都能闻到。它似不会衰败,不会随着春日逝去而消散。就同他此刻蠢蠢欲动的心思一般,莫名地被牵引,悸动。

  他的思绪是酥痒的,向往的。

  他从未见过陶桃这般好的人。

  “陶桃,你长什么样子?能让我摸摸吗?”季淮说的极其小心翼翼。

  然而陶桃并不想被季淮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怕季淮以后回了天界会找自己算账。苦劫是罚,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小仙参与仙君的任何劫数都是大忌,不仅天界法规不允许,仙君自己也不会允许。

  陶桃退后一些,闷声:“我不好看。”

  “我不嫌。”季淮急忙说,卧在床榻上单手撑起身,另一只手朝着前方试探地触碰,“你靠近些。”

  陶桃不愿,继续往后挪了点,别扭着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脸送上去。

  季淮也不恼,他其实就想摸摸陶桃的脸。他又不是自小瞎,单靠摸几下哪能晓得这人什么模样,他是唬陶桃的。没想到陶桃心眼单纯,真的信了。季淮无奈,换了个法子,故意伤心道:“你是不是嫌我?”

  “怎么会!”被他的话语惊到,陶桃倾身上前许多。

  “你说你要照顾我,同我一起过,却总避着我。”季淮将手收回,赌气似得躺着。

  “我没有避着你,四皇子,我……”

  “那为何你总不愿触碰到我,是我长的很吓人吗?”他在地牢大半年,什么苦刑没受过,若是真有什么吓人的伤疤那也不奇怪。只是陶桃这般嫌弃,他有些受伤。

  “不是的!四皇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季淮忍不住侧过身,背对着陶桃勾了勾嘴角,心情很是不错。

  陶桃误以为季淮生气了,一双手无措地想去揪他的衣衫,可又止住了动作。跪在地上的腿开始发麻,眼眶也渐渐发涩。他不碰,是有缘由的。

  他们一个是仙君,一个是小仙,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按身份,陶桃平日里碰到仙君,都应是跪在地上不得抬头直视的。他只是一个刚修成人形的小仙,与铃兰那样的小仙又是不同的。在天界,属他身份最低。

  如今,能与季淮说上几句话,照顾他的起居已是斗胆。他又怎么再敢去真真切切地触碰季淮,触碰这个他爱慕了三百年,身份无比尊贵的仙君。

  “是我身份太低微了。”好半天,陶桃为难地蹦出这么一句来,话语间带着满满的卑涩。

第6章

  季淮愣了,实在是没想到得到的回答会是这句。

  他徒然坐起身,顾不得什么,伸手胡乱一抓,恰巧抓住了陶桃的手臂。陶桃低着头不敢瞎动弹,小鹿般怯怯。而季淮的手顺着他的手臂,隔着那几层衣衫,一点点地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季淮的手偏瘦,骨节分明,掌心是常年握剑的糙茧。轻轻厮磨在陶桃的手背上,然后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带着凡人的温度,由掌心蔓延,包裹住陶桃略微冰凉的手。

  这使得陶桃的脸很红,心也烧的慌,耳中只能听到自己思春欲动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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