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不好意思道:“十五个铜钱。”
若风:“啥?”
第7章
小狐狸名叫槐彦,住在山里头,与若风是发小。
槐彦比若风大上一些,化成人形时,已经一个眉目出色的小少年,看着年纪应有凡世小孩的十四五岁。
怪不得若风常夸狐狸精长得好看,这槐彦虽年纪不大,却早有几分出落姿色。因是白狐狸,所以头发也是银白色的,配着他那深色的眸子,着实好看。他这模样,确实不大好在人间显形。
自打陶桃帮过他后,槐彦也常同若风一起来找陶桃玩儿。
说起来,槐彦虽长得清冷,却与若风一样是个话唠。两人扯件小事就能说上半日,再带个陶桃,三人经常趁着去后山采Cao药的空隙玩耍。一来二去,互相都十分熟识起来。
槐彦捕猎的身手不错,会经常送些野味给陶桃,加上若风时常送来的鱼。他两给陶桃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自然也帮忙把季淮偏瘦的体格给养了回来。
久而久之,身子骨逐渐健朗的季淮开始出院子,在周遭走走,基本都是陶桃陪同着。
季淮好几次同陶桃说,有竹棍,他不会摔着撞着。
可陶桃仔细一想,就想起好几次季淮在院落里撞着这样那样的情景,便十分放心不下,硬是要陪着他。
季淮面上是抵不住的笑意,丢了竹棍,安心由陶桃搀着。自那次讲开后,每每肌肤相触,陶桃也不再避退,甚至还有些期待季淮的触碰。只不过,陶桃总会悄悄的脸红一阵,嘴角也上扬。
季淮不知道,陶桃这是偷着乐呢。
“昨日我问过张婶,说是不远处的镇子上的茶亭要收书稿子,一封书稿有四十文钱。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往前书念得多,编些故事还是会的。”季淮驻足,握住陶桃的手,认真道,“到时候,我说你写,再托张婶帮我们卖了。钱虽不多,但也不必让你日日起早摸黑的去采药。”
他们近日来吃的甚好,有鱼有r_ou_的,想必是陶桃更加费心思了。
季淮只是瞎了一双眼睛,有手有脚,他不想总让陶桃一人辛苦。
“四皇子你不必这样……”陶桃失口。
季淮突然沉下脸:“你喊我什么?”
“……”
“怎么总喊错,你就不怕惹我伤心?”他又开始耍赖。
陶桃最怕季淮这么说,忙喊:“淮大哥!”
“嗯。”季淮的声色软下来,温温和和地像个书生公子,“陶桃,日子是要一同过的,有什么难处往后我们也一起应对。”
其实并无难处,在陶桃看来,人间赚钱容易,吃饭容易,唯有劈柴有点难。但季淮说的好听,温柔,每一个字都似唐突地塞进陶桃的心坎里,猝不及防的。
他两一同过的日子,是什么日子呢……陶桃想不明白,可心底里填满了期待,像千万只小鹿在蹦。
正蹦着,外头是张婶叩叩两声敲门。
陶桃连忙把手抽回,过去开了院落的门。
张婶拎着一只篮子,揣着满怀的笑意:“家里的j-i娘下了些蛋,我都给你们拿来了,正好给季淮补补。”
张婶家的j-i蛋个儿大,一般都是给自家孙儿吃的。只是之前季淮病过一场,陶桃也伤过,张婶便留心给他们攒了一篮子。
“谢谢张婶。”陶桃忙接过那篮子j-i蛋,小心地放下。
季淮也笑道:“多谢张婶。”
“谢什么,上回我孙子伤寒,多亏了你们给的Cao药,省了不少药钱。”她是打心底的感激,穷人家不比富贵人家,连病都不敢多生。
平日里,小病小痛的,张婶也会自己采些Cao药去治。可上回孙子的伤寒太严重了,大夫开的药又贵,可把他们愁坏了。好在陶桃灵活,翻了两座山给张婶找齐了药。
都说有施便有报,张婶先前对他们的好,陶桃和季淮也都是记在心里的。
只是往常,张婶来了说上几句便匆匆回去照顾孙儿,今日却念着几句家常不走了。陶桃索x_ing泡了一壶茶,三人坐下唠嗑了会儿,张婶才绕着圈子说出自己的来意。
“陶桃,你看你今年有十八九了吧?”
陶桃总不能说自己三百岁,便点点头:“算十八罢。”
“正好正好,我家有个小侄女,生的晚,今年十六了。”她开怀笑道,拍了拍陶桃的手。
不想季淮听此,端着茶杯的手徒然撒了一点茶水。
“我那侄女幼年丧母,她爹一直伤心未娶,去年也走了。留下孤女一个,实在可怜,好在家里头庄稼良田有一些,又长得乖巧,也算条件不错。你说是不是?”她越说越明白,季淮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而陶桃这人,曾前是颗小桃花,后头才修了人形初来人间,哪懂什么说媒。还以为是张婶与他们唠家常罢了,就好声应道:“是不错。”
季淮放下了茶杯,转而握住陶桃的手,力道大的很。
陶桃立马偏过头,小声问他:“怎么了?”
不待季淮开口,张婶又拉住陶桃的另一只手。这场景,倒令陶桃左右为难起来。
“不过啊,你也不用担心季淮。我那侄女的x_ing子我了解,她要是知道你这般有情有义,肯定会同你一起好生照料季淮的。”
陶桃一听,懵了。
他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来照顾仙君,怎么张婶还要给他强塞一个人来。不行,季淮不能交给别人照料,他如何都不会让的。
可接下来,张婶就把话直白地挑明了,“你要是愿意,我这就回去帮你牵线去。待你们成了婚啊……”
“成婚?!”陶桃打断了张婶,眼睛睁的老大。
“哎,我是知道你这年纪急了些。可不就是怕好事多磨么,听说这两天去她家说媒的都快踩破门槛了。”张婶提醒陶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端端的冒出一桩说亲来,陶桃脑袋混乱,为难的很。再加上季淮捏着他的手也疼,陶桃小心地用指尖戳了戳季淮的手背,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太紧的季淮悄然松了劲儿。
季淮是害怕陶桃答应的。
这种害怕说不上来是什么,是怕陶桃丢下他,还是怕陶桃不再全心待他?
而下一刻,陶桃果断地回答让季淮彻底乱了方寸。
陶桃说:“张婶,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后半句,怕是谁都听得出陶桃满腹的心思,少年郎的喜欢最难掩盖收敛,他说‘喜欢’二字时,语气是那般的青涩羞意。
这句话像是一把斧子,将季淮心上蒙着的迷糊全劈开了。比之方才的担忧与害怕,此刻的嫉妒更让人无可抑制看清了他自己的想法。
他是喜欢陶桃的。
从陶桃为他找药回来起,他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张婶不是非要说这门亲事,见陶桃不愿意她也不再强求,惋惜叹声几句就走了。
当夜,季淮连晚饭都没吃,梳洗过后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陶桃注意到他的沉闷,以为他是因为白日的事情而担忧,便进了屋坐到季淮的床榻边,乖巧喊道:“淮大哥。”
季淮的眉目微动。
“淮大哥,我不会成婚的,也不会丢下你。”陶桃安抚他。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悬月挂在天际,四周安静。屋内也是,除了烛火轻微地燃烧声,就只剩下陶桃与季淮平稳的呼吸。
陶桃尴坐着,明明瞧见季淮睁着眼睛,却不见他作何反应:“淮大哥累了就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这会子,他一句一声‘淮大哥’喊得倒是亲近,带足了讨好的意味。
季淮还是没做声。
陶桃低垂下眼帘,可怜地拖着步子回了自个儿的床。
两人心思都挺足,一个是吃醋,一个是委屈。半晌,季淮坐起身。
闻声也跟着起身的陶桃又道:“淮大哥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陶桃。”
“嗯!”陶桃穿了鞋,连这狭隘的屋内都跑了两步,站到季淮身前。
季淮伸手,陶桃便把自己的手也触过去,与他握着。季淮是瞎子,说话时,握着手会安心些,“陶桃,你说要同我过一辈子的,这话究竟算不算数?”
“算数!”怎么会不算数呢!
“那你要是成婚了怎么办?你的妻子不想与我这个瞎子同住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吗?”
“没想过,因为我不会成婚的。”
谁知,刚说完,季淮就颓然甩开了他的手,顾自作气道:“你怎么会不成婚?你都有喜欢的人了……”
“那都是骗骗张婶的。”
“我听得出,你不是骗她的。”
季淮心如刀绞,他舍不得将陶桃让给别人。分明是陶桃先来找的他,说要照顾他,陪着他,同他过一辈子。偏偏等他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又冷不丁的要窜出一个别人来。季淮满腹的气与不甘,拽着陶桃的手抵到自己心口。
真真切切的。
“陶桃,你既要同我过一辈子的,我便不许你和别人成婚。”
“淮大哥,我不成婚,真的不成婚。”陶桃抿着唇,焦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