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引以为傲百试不爽的整蛊法子竟然在这小子面前毫无作用,真是让他很不爽。
小皇子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看着眨眼已经坐到面前的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笔已经被抢去。
“老家伙又犯困了,哈哈哈,你看看,都流哈喇子了……”
云煦没来得及阻止,老太傅已经遭了殃,他却睡得正香丝毫没察觉,只是偏了偏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睡。
云钰午觉刚醒,觉得头脑发胀浑身不得劲,洗了洗脸又喝了碗冰镇雪梨汤这才舒服了一些,刚想让人给小皇子和柳太傅也送碗去,便听伺候的宫人急匆匆跑来,说小皇子掉进荷花池了。
云钰赶到时两人刚从池里被捞上来,一身s-hi透满身污泥,云煦手里还拽了根刚长成的莲蓬,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钰本该呵斥责问,至少也要关怀关怀,可他却只是忍不住想笑,掩鼻乐了好一会。
“笑什么笑,还有没有点皇上的样子了?”那模样和广岫有七八分像的小子抹了把脸上的泥,直抱怨,“都怪你儿子傻乎乎的,害我也掉进去了。”
云钰咳嗽一声,掩下笑意:“要是想吃莲子说一声便是,膳房里多得是,何必自己去摘。”
那小子拿过云煦手里的莲蓬剥开,也不顾满手的泥就往嘴里放:“那不一样,莲子要现摘的才新鲜好吃。”也算他讲义气,剥了一颗往云煦嘴边送。
云煦张嘴吃了,虽然一股子泥味,莲子确是比膳房送来的更要香脆一些。
柳原在宫人搀扶下诚惶诚恐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
“皇上,老臣失职,还请皇上……”柳原刚要往地上趴,云钰赶紧将他扶住了。
“孩子玩闹罢了,老师不必自责。”云钰见他被涂鸦了一脸的墨,差点又没忍住,命人送他回去歇息,再将两只泥猴提溜去洗干净了。
虽然每次都能惹出事来,云钰还是很喜欢广岫父子在宫中小住的日子。云煦虽是懂事,却太过老成,不像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个闹腾些的孩子带他玩玩闹闹也好。
他很喜欢,有人却愁得不行。
柳原年事已高,本就不大好的身体越发虚了,云钰便将他接入宫中,一来为师教导云煦,二来也方便照料。
看着小皇子一日日长大,聪慧乖巧,又比寻常孩子更为懂事,他很是欣慰,可不知是想多了还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家小皇子和那个广岫的儿子在一块的时候,很危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
虽然从目前情况看来,皇上和肖长离断袖断得还不算太坏,肖长离确是文韬武略非同凡俗,在他辅佐之下大缙上下政通人和朝纲清明,蔚为盛世。可此途终究不是正道,万一云煦也耳濡目染步了他们的后尘,和那野小子断了袖分了桃,这可怎么好?
老太傅很忧愁,白发白须都搔下来不少,数次将云煦叫到自己身边来,想将二人隔开些,那野小子却总来捣乱,折腾得他够呛,只好心有余而力不足得由着他们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在花园玩,云钰甚觉惬意,夏日午后的滞闷感都消去了不少,料想他们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便回去处理朝政了。
近日京城近郊流传一种疫病,颇为棘手,正好广岫带了儿子来京,云钰就捣鼓着让他去帮肖长离,儿子便留在宫中,正好与云煦为伴。
因广岫不认生父,儿子便随了卫翊的姓,名为卫宁,取其母名中一字,把肖乾林气得不行,反倒是卫峥白捡了个孙子,乐呵了好几天。
虽名为宁,那小子可一点都没有安宁的时候,且深得其父真传,在宫里的几日几乎把皇城翻个底朝天,该玩的都玩够了,这会正嫌无聊,嚷嚷着要出宫。
“木头,看你这样,还从没出过宫吧?”卫宁坐在一株大柳树上晃荡着双腿,朝下面的云煦伸出手,把他拉了上来。
“没有。父皇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出去。”云煦坐在树上,朝下头看看,感觉挺新鲜。
“宫里这么无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呆的。”卫宁摘了片柳叶放嘴里叼着,嚼吧一会忽然眼睛一亮,“哎,我带你出宫去玩吧。”
说完他也不顾云煦是答应还是没答应,拽着他就跳下地,一路拖着跑到宫城西苑的宫墙角下。路上有宫人看到他们也未阻止,毕竟皇上曾吩咐过,整个皇宫都可以让他自由出入。
卫宁在宫中几日已经把这里摸得门儿清,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宫人很少会来,翻过宫墙就能出去。更有意思的是他曾在这里翻出过一截骨头,特意带云煦来这里吓吓他。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截手骨,云煦毫无所动,反而说要去禀报父皇让他彻查宫中可曾发生过命案。
云煦不知道,卫宁却清楚。数年前这个地方曾经有一棵招魂纳魄的槐树,吸食了不少生人魂魄。先皇以为是触怒了树神,便以罪奴为祭,后来树被砍倒,那些遗骨却没清理干净,也少有人敢再来这个地方。
正好,那棵树就是广岫砍的。
卫宁得意洋洋将广岫向自己吹嘘的英勇事迹对云煦说了,看着这总是四平八稳冷冷静静的小子露出惊异神情,他心里更是得意,把骨头一扔,拉着他直接就跃上高墙,十分仗义道:“走,哥带你出去玩。”
第119章 育儿小记(二)
云钰批阅完了奏章, 觉得四周甚是安静,也不知那两个孩子在玩些什么,正想出去看看, 便有宫人来报, 肖长离和广岫入宫了。
他心下一喜,忙将二人宣进来。
肖长离如今虽已位及相位, 很多事仍是亲力亲为。此次疫病来势汹汹百姓惶惶,他便亲自督察, 已多日未曾入宫, 云钰想念得很, 此时听说他来了,自然高兴得脸上开花春光满面。
此次疫病是由一条得了瘪咬症的狗引起的,这条狗因啃噬荒坟弃尸而染疾, 又咬了人导致疫病蔓延。这疫病寻常医术无法医治,亏得广岫调配了驱毒灵水,加上肖长离处置得当,总算是控制住了疫情。
二人此番入宫禀报疫情, 广岫直接就说要带儿子走人。
“我这分明是来玩的,结果被拉去做了苦力,你俩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够精的。”广岫抱怨连连。
云钰讪笑赔礼,命人去将卫宁带来。宫人去了一会却慌慌张张回来,说不见了卫小公子的踪影,而且连小皇子都不见了。
这仨当爹的听说这事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 让宫人再去找找。
他们没当回事,下面一众宫人却是忙得人仰马翻,柳原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指挥着宫人把宫里翻了个遍都没看到人影。有几个宫人回想起两人曾往西苑去过,之后就没再见到身影,忙不迭去禀报了云钰。
肖长离到现场看了看,见宫墙上有踩踏的痕迹,很淡定得说了一句话:“他们出宫了。”
云钰一怔:“出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撺掇的。
广岫啧啧做声:“就知道那小子呆不住。”
见他们没事人似的一个顶一个的镇定,柳原心口揪揪的。
两个六岁多的娃娃自个儿就出宫了,这可怎么得了!
“皇上,快派人出去找找吧!”柳原急道,“小皇子尊贵,从未出过宫,万出不得丝毫差错啊。”
云钰安抚道:“老师放心,这就派人去找,不会有事的。”当即便命沅胜领了一队禁军出去找寻。
广岫撇嘴:“感情你家皇子身份尊贵,我家那个就皮糙r_ou_厚是吧?”
柳原一窘,忙赔罪,虽然心里的确是那么想的。
广岫道:“放心吧,我儿子打小得我真传,聪明着呢,你家宝贝皇子有他罩着,出不了事。”
云钰亦不甚担心,两个孩子走不了多远,只要还在京城就出不了什么事,让他们出去玩玩也无不可。
“你瞅瞅你这宫里有多无趣,两个娃娃都呆不下去。”广岫去找自家儿子下落,还扬言要把小皇子也拐去停云观玩两天。
云钰正是求之不得,毕竟那是云煦的出生之地,也该让他去看看。
想起停云观的苍松流云清和静谧,云钰颇为想念,可惜身处帝位不得自由,连出趟宫门都不容易。
肖长离要随广岫前去找人,云钰见他就要走了,心里别提多郁闷。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连句囫囵话都还没说呐。
还是广岫善解人意,拽住肖长离将他往云钰身边一推:“找人还是我来吧,我生的儿子我知道怎么找,你就好好陪陪你家这位,别总让人家独守空房。”
他这话说得十分直白,窘得云钰无地自容。柳原也是一脸尴尬,想说什么却被广岫拽走了:“人家小两口想亲热亲热,你杵着做什么?说起来广陵的儿子也快生了,你这做曾祖的不想去看看么?”
柳原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懵了。
人都走了,云钰总算能和肖长离单独呆上一会。
光y-in荏苒,眨眼已过多年,他们以君臣之名相伴携手至今,虽是各有要务聚少离多,心中情意却未有丝毫改变,每一次见面都显得弥足珍贵。
两个孩子已有禁军去找,就算他们没找到,有广岫这当爹的在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云钰安心下来,起初还能与肖长离好好说话,后来便不老实起来,不多亲上几口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肖长离见殿外偶有宫人经过,有些无奈:“皇上,云煦他……”
“疫病之事你cao劳许久,这次就别管了,好好歇着,让他们去找吧。”云钰将他的手在掌心握着,想到了什么,轻轻掐了一下,“你真是好狠的心,这么久了才来看我。我给过你可直入宫禁的令牌,怎么一次也不用?就这么让我一个人在宫里,信不信我耐不住寂寞宠幸几个宫女,给你戴顶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