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书瞪了他一眼,“谁要去了,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为什么不去?你去我家,就住在我家,我们还能一起玩儿。”
“嫌远你可以不来。”洛锦书脸色发红,“我没求着你来。”
贺明礼瞪大眼睛,说:“我没有嫌远,你怎么还赶我走了。”
“我我来你这书屋,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
“那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陆嘉只能当和事佬。
“你俩也别闹了,每次都要吵,吵完又要和好。”
“锦书,你去前面看店,我和明礼说点事。”
洛锦书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瞪了贺明礼一眼,径直往前门去了。
贺明礼回头看着陆嘉,“你看他,我想让他跟我回府里当先生,他死活不肯。我家又不吃人。”
想了想,又说:“到我家当先生,一天挣的钱都比他一个月的多。”
越说越气:“你说他是不是笨死了。”
陆嘉摸摸鼻子,说:“他不喜欢的事,你别逼他。”
“可是……”见到洛锦书径直出了门,贺明礼跺了跺脚,“这世上哪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喜欢的。”
“喜欢的事只占十之一二,不喜欢却不得不为的占十分□□。”
“哪能事事顺心。”
陆嘉有些好笑,说:“你想他早点存够钱,然后回老家?”
贺明礼着急了,“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只是想他生活得好一点。”
陆嘉点点头,说:“那你可以让两个下人,打扮一下,扮成书生,来他这儿买些书,不比吵着要他去你家要好?”
“云生,我怎么没想到,你真聪明。”贺明礼挠挠脑袋。
陆嘉另起了话头,说明来意:“这事你自己去办,别让你爹知道。对了,你给我传信,又让我来这书屋找你,有什么事吗?”
贺明礼把那白绢折好,仔细揣在怀里,说:“我早听说了你从小重山回来了,想去找你,我爹却说,我要是大摇大摆地去你家,被人瞧见,要落人口舌。”
陆嘉眉头紧蹙。
贺明礼的爹是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法。
孟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问贺明礼:“是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以前你来,没见你爹有这些顾虑。”
贺明礼神色紧张,“云生,你别怪我爹,你家最近确实风口浪尖上,我要是一个不好,害了你可就不好了。”
陆嘉点点头,说:“那你告诉我,我家发生了什么。我爹忙着政事,行舟也不跟我说这些,你说了我才好早做准备。”
瞧见陆嘉脸色如常,这才说:“好像是孟相举荐的门生,查出几个贪污军饷的。最近又有一个私通敌国的被抓住了,也是孟相曾经的弟子。”
陆嘉皱紧眉头:“怎么会全是我爹的门生犯事。”
贺明礼说:“朝堂上的事,我也说不准,只是你回去提点一下你爹,别是得罪了什么人。”
贺明礼又拍拍他的肩膀,说:“要是以前,我可不敢跟你说这些,就怕一个不注意就晕过去了。”
陆嘉哭笑不得,说:“你放心,今非昔比,现在就是十斤豆腐,也撞不晕我。”
贺明礼点点头,“这倒是。我晚上约了锦书去看皮影戏,你去么?”
陆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有门禁,傍晚之前得回去。”
“多大的人了,谁给你设的门禁?”
“行舟。”
“孟将军?孟将军可真关心你,你俩到底谁是弟弟,我看是你吧。”
陆嘉只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贺明礼朝前门走去,说:“等事情都过去了,我带妹妹去你家,她早就想看看名震天下的镇远将军是什么样子了。”
陆嘉跟在他后边,说:“行,你们来吧,正好拖住他,好让我喘口气。”
洛锦书在前门搬那垛书,贺明礼赶紧跑过去,“不是说了我来搬吗,你就不能歇会儿吗?”
洛锦书红着脸,说:“不要你搬,你自己去找教书先生吧,别来我这儿!”
贺明礼蹲在他身上,把那条手帕抽出来,递给他,“我说的气话你也往心里去,那我说的那么多好话,你怎么不往心里去。”
洛锦书扔下贺明礼,又往后头去了。
贺明礼帮他把地上的书堆成一垛,利落地捆上,经过陆嘉身边时,无奈地对他说:“你看,他是不是就会惹我生气。”
陆嘉说,“那你可以别来看他。”
“那可不行,这儿有我最喜欢看的书,百看不厌。”
说完,就闪进后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大概是又哄好了。
“陆先生好。”
“小七?考核完了?”
“是的。”
“你说他俩能成吗?”
“陆先生要听真话?”
“算了。”
朝廷重臣的独子,天之骄子,万千宠爱。
落魄书生,穷困潦倒。
还都是男儿身。
难。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句,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第8章 第八章
陆嘉回去后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消息,孟皇妃毒害小皇子,证据确凿,幽禁在行宫中。
陆嘉是从孟行舟那儿得知的消息。
孟行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折,递给陆嘉,“这是我上递的折子,递一次,驳回一次,圣上不接,宫里又传出消息,说是姐姐下毒之事人赃并获,回天乏术。”
说到这里,孟行舟重重锤向桌子,陶瓷小杯微微一颤,终收斜斜流出澄黄色的茶汤。
陆嘉捻捻指尖,“姐姐不会害人。”
至少不会摆在明面上,让人抓住把柄。
而且是在孟家多事之秋。
陆嘉抬头看向孟行舟,“长姐心善,肯定不会害人!”
孟行舟灼灼地看向陆嘉,说:“只是皇帝要对付孟家,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又说,“只是圣上为什么要对付孟家。我孟家四代为臣,辅佐三代君王,为朝中举荐多少人才,治河、修路,赈灾、平敌,哪一样不是天下人人称颂?”
孟行舟又说:“我们的姐姐,十四岁被太后招入宫中伴读,十六岁被纳为后妃,至今已是十二年。从未传出一点风言。如今我班师回朝,却立马说她指使人下毒,害死未出世的小皇子。”
陆嘉将孟行舟的话在心里整理了一番,又叫来系统替他记着。
“我要是又犯了病,全忘了怎么办。”
听孟行舟的描述,孟月镜应该是无辜的,这还需要证实。一个女人,在后宫平安生存十二年,滴水不漏,却突然揪出一个天大的错误,而且一击致命。
从哪里想都不正常。
更像是故意栽赃,而且栽赃的人不允许她反驳。
皇帝想要对付孟家的决心也是肯定的。
肯定是有人吹了枕边风。
猜忌这种东西,只要冒了一点火苗。
风一吹,就成了燎原之势。
孟行舟班师回朝,军功赫赫,应该是压倒这场权力天平的最后一个砝码。
那么孟皇妃在皇帝那儿是肯定要死的,死人才不会翻供。
陆嘉原本以为,只需要帮助孟皇妃洗刷清白就能完成任务,只是现在看来,道阻且长。
幕后的黑手,大概能猜到。
陆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拨弄着开到窗台上的牡丹花,“爹去见宫里来的大人,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商讨。”
又回过头对孟行舟说:“只是有关圣上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小心隔墙有耳。”
孟行舟点点头,又愤然,“哥哥,我只是一时气不过,你不在朝中,不知朝堂凶险,个个都是吃人的妖怪。”
说到妖怪。
陆嘉想起自家那大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若是能养在一处就最好了。
孟行舟走后,陆嘉拎了茶壶到院子里给那株牡丹浇水。又松了松土,才进了屋内,去前厅找孟相询问事情。
孟行舟前脚刚走,窗台前便生出一团极浓的雾气,笼罩在那株牡丹花上,片刻,牡丹花便枯萎下去,不见生机。
那黑雾转瞬即逝,除了那干枯的牡丹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嘉到议事房时,孟行舟站着,却是满脸泪水,孟相仿佛转眼间苍老下去,眼角的皱纹发着淡淡的水光。
陆嘉心头一跳,已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孟行舟回头看向陆嘉,深色悲怆:“哥哥,姐姐没了。宫里派人来说,说……”
孟相长叹一口气,眼角滑下一行泪迹,“云生,月镜服毒自尽了。”
陆嘉还未说话,泪水已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小七,我为什么会哭。”
“陆先生,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