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阳听过孔瑾名声,他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孔瑾。
难受。
那同乡还在嗡嗡嗡:“这次应该是我们机会,禹川兄可得把握住。”
翟阳不想说话。
你要把握就把握吧,在皇帝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他是没脸面去投奔了,他还是继续隐居吧。
总而言之,翟阳心里那点小傲娇又发作了。他准备等伤好之后就请辞。
然而……司俊和刘荨怎么可能让人才溜走呢?即使他们对这个人才私生活不怎么感冒也不会。
这绝对不是刘荨心疼医药费的缘故,也不是司俊记着这人连累刘荨的缘故。
总而言之,他们还没见到皇帝陛下,甚至没有见到皇帝陛下身边的高官,没来得及道谢,就一脸懵逼的被搬上了舒适的马车。
把他们搬上马车的人还笑着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行李,他们落脚处的行李会一同随车队入益州,多付的房租也已经拿回来了。
刘荨对这点银钱也算的很精。
翟阳和陈文二脸懵逼。
这到底是什么发展?
这是怕他们留下来,被杜家报复吗?但是李昂不是已经入荆了吗?杜家不会这么猖狂吧?
翟阳被揍得有点狠,暂时还不能下榻。但陈文身上的伤势好些了,就战战兢兢去拜见车队的领头人。
一路上照顾他们的人十分和善,不但没有阻止他,还亲自把他送到了正在和司俊下棋的刘荨面前。
下棋——下五子棋,付风和付寿还在这两人后面抓耳挠腮,看上去十分紧张。
见陈文来了之后,已经快要输了的刘荨手一往棋盘上一拂,道:“身体可好?”
司俊一只手捉住刘荨耍赖的手,道:“陛下何必这么输不起。”
十五岁的小皇帝气鼓鼓道:“你都赢了多少回了?就不能让我一次?”
司俊微笑:“不能。”
陈文见这大胡子武将和被称为陛下的小少年如此亲近的样子,脑袋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脸上的惊诧被司俊敏锐的接收道,司俊对他微笑道:“请先生保密。”
陈文立刻道:“文当不得如此称呼。”
刘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咱们都快离开荆州了,你还担心掉马甲?”
司俊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荨道:“可这个马车队里还有谁不知道你是谁?”
就凭着付寿付风两父子对司俊毕恭毕敬,不对,连自己这个皇帝都小心翼翼讨好司俊的样子,谁还不知道司俊是谁?
司俊无奈:“陛下。”
刘荨笑眯眯道:“好了好了,放轻松点。我就是不想看你大胡子的模样。”
司俊决定无视刘荨。
自从离开襄阳之后,刘荨就非逼着他把伪装取下来,为此还拉着他下五子棋。
也不知道从未赢过的刘荨是哪来的自信能赢过他的。
司俊对着一脸无措的陈文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陈文苦笑:“真当不得司公先生之称。”
刘荨帮腔道:“能被子孟写好几封信推荐的陈元长,当然是能担得先生之名的。”
陈文先是身体一颤,然后想到,皇帝陛下把他接回来,肯定已经事先查过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谁倒是没什么。
只是刘初是怎么知道他在荆州,还给他写推荐信的?
陈文的确是接到刘初书信之后,才想着去皇帝手下试试看。
他之所以去了荆州,不去益州,是推测无论皇帝是否真的掌控益州,司俊下一步肯定是占据荆州。
荆州和益州迟早有一战,这一战在皇帝去了益州之后,就相当于已经近在眉睫。
刘景重病,倒是意外之事。这件事,也会推动司俊抓住机会,进攻荆州。
他在荆州,就是想看看益州如何进攻,将士风格如何,是哪位谋士随行。
如果,他觉得益州优势很大,就会投身益州军中,或者去荆州军中来一出反间计。
比起去已经铁板一块,去了大概也可能被埋没的益州,在荆州,他才能找到机会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他的同乡翟阳也是如此认为。不只是翟阳,荆州许多人都是抱着同样的思想。
如他们所料,益州果然对荆州动手了。
那一道旨意之后,大概就是荆州和益州撕破脸了吧。
就算荆州要投降,肯定也是先和益州打过一场,展现出自己的势力,决定能分得更多利益之后,才会投靠益州。
这其中,他们这帮蠢蠢欲动的谋士,就有许多展示自己的机会了。
谁知道,刘景居然礼待益州来客不说,荆州上下和谐,似乎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归顺之事,半点波澜都没起。
之后皇帝陛下来到荆州之事传开,他们这些希望在益州和荆州对战中展示自己的贤才们,各个哭笑不得。
皇帝陛下你以身赴险,不按常理出牌啊。你这个计谋是谁出的?你还真照做了?不担心危险吗?
以益州势力,和荆州人心惶惶的现状,完全不需要皇帝陛下身犯险境,稍稍虚晃几枪就能收服荆州,怎么就值得皇帝陛下亲自出马当说客了?
荆州蠢蠢欲动的贤才们觉得,益州的谋士们实在是不合格,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见到言笑晏晏的小皇帝时,陈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其实他们如何不能猜到,小皇帝此举,是为了尽量减小益州和荆州战损,以及对刘景的心软呢?
刘景现在还在荆州,待他交接完一切事务之后,肯定会跟着皇帝陛下回成都。到时候,他仍旧可以身居高位,半点不受曾经和益州作对的影响。
陈文曾经在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小皇帝的模样,也从友人的书信中推测过那个宽厚机智又有些神奇的皇帝陛下究竟是何模样。但他绝对没想过,皇帝陛下会看上去如此快乐,就像是被宠大的孩子一样。
以皇帝陛下的经历,从小被先帝冷落,即使当了太子,仍旧没有半点地位。当了皇帝之后,也是个傀儡皇帝。
京城于泽对皇帝陛下的折磨,他们这些家中稍稍有些背景的人,都知道。
他是无法想象,自己处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中,会成长成什么样子。皇帝陛下可能聪慧,但心中若有半分仁慈,就算作皇帝陛下宅心仁厚。
但皇帝陛下,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想起皇帝陛下见到被揍的他和翟阳,就像是普通善良正义但又不谙世事的小少年那样,冲上来呵斥对方,还指挥着身边护卫暴揍对方时的样子。他和翟阳见过付寿,才推测出皇帝陛下身份。
可推测出了,却不敢相信。
毕竟,他们心中的皇帝陛下,可不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陈文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司俊还在装深沉,小话痨刘荨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你就是陈文?果然如子孟所说,很沉稳。没想到你居然和翟阳认识,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翟阳这类型人呢。不过翟阳也是真的聪明,你们两惺惺惜惺惺也是正常。”
陈文斟酌了一下,道:“Cao民和禹川是在荆州结识。”
刘荨点头,他就说,在记忆中,陈文和翟阳可没有交情,后在同一处当同僚时,陈文天天追着翟阳怼,一天三顿上奏弹劾翟阳:“辛苦你了。”
在刘荨向来,就翟阳影视剧都忍不住大书特书的不靠谱样子,肯定是好人陈文照顾翟阳。
听闻陈文私生活很检点,说不定这次去青楼,也是翟阳拉去的。
刘荨这还误打误撞猜中了,就是因为翟阳经常去青楼喝得醉醺醺,陈文自认比翟阳这个同乡年长,意外同行后又一起租了一个院子,在交谈中对翟阳才华心折,才主动陪同照顾翟阳。
至于为什么这么麻烦,大概是因为陈文有保父情节吧(并不是)。
陈文是个好人,他立刻为翟阳说话道:“禹川大才,Cao民并不辛苦。”
刘荨指着司俊道:“有大才照顾起来也辛苦,比如子杰就经常气我。”
陈文:“……”他觉得,司益州应该不至于吧?
司俊那满脸大胡子都遮掩不住他的无语:“陛下,你说这话不心虚吗?良心不疼吗?”
刘荨理直气壮道:“不心虚,不痛,还美滋滋的。”
好吧,陈文是理解了皇帝陛下那句“有大才照顾起来也辛苦”的话。
司益州还真是和传闻不符合的好涵养好气度。
刘荨看陈文弓着身子,再次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坐下吧,别累着了。禹川有乖乖吃药吗?我总觉得以他x_ing子,会偷偷将苦药倒掉。”
陈文受宠若惊的坐在士兵端来的小马扎上,道:“Cao民身体已经无事,禹川……”
陈文不知该说什么好。该说皇帝陛下慧眼如炬吗?翟阳的确有想偷偷倒掉苦药,但是被他制止了。
现在翟阳看着他的眼神,幽怨得快滴出水来了。
伤成这样,还想不肯喝药,翟阳只有三岁吗?
陈文心累。他还在老家的儿子都没让他这么心累。
陈文只得委婉道:“禹川也有喝药。”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倒掉,总之喝掉了,这一点没欺君。
刘荨笑道:“我本想去看望你们,但子杰让我端着架子,等你们来找我。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够重视你们,都是子杰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