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报复 作者:nautilus【完结】(12)

2019-01-24  作者|标签:——nautilus


"用心去听。听音乐,你不能只使用你的耳朵。"老师严肃地说:"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展开你的想象力,让它跟着音乐自由飞翔。"他的台词极度的书面化和戏剧化,让我有爆笑的冲动。
我平常也经常听古典音乐,可那都是拿来做上网、游戏或者看书或者做任何事时的背景音乐,从来不会认真坐下来全心全意去听的,更不会管它是什么东西。借着黑暗,我往后靠在椅背上,准备补一下瞌睡。
还没调整到入睡状态呢,一声猛烈的鼓击--不对,好象不是鼓,是号?听不出是什么,反正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音乐老师问我:"你有什么感想?"
"我的心脏都停止了。"
他赞赏地点着头:"非常有魄力的音乐,能够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如同惊雷般直击人的心脏,震撼整个身心。柴可夫斯基的1812向来被视为最具气魄的交响乐......"
他开始滔滔不绝,从老柴的生卒年月,作品简介,曲风特点一直讲到各个录音版本的区别,用口若悬河形容他都太没有力度,根本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他是讲得满面红光眼似铜铃,我听得是恹恹欲睡半死不活,根本记不住从他嘴里排好了队自动往外跳的句子,何况其中还经常夹杂着一长串俄语(我估计是俄语,因为听起来不象英语)。再加上他不停地换CD,等两个小时课上完,我的脑子里就剩了各种乐器乱七八糟的轰响,连一个旋律都没记住。虽然很对不起老师,但我还是乐意把名曲们当毫无尊严的BGM听。
送走老师,我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把脑子从高雅艺术里拨出来。我越发恨方树人了,听音乐就是听音乐,要是听个音乐都要记这么多东西的话,我一定会产生排他性的,还有什么乐趣呢。可恶的家伙!
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的大学同学兼上铺兄弟,而且直到现在也是我的死党的伍佑祺。伍佑祺是我们系那一届混得最好的,心眼活,会来事,又有门路,自己开了个广告公司,生意相当不错。更兼有个温柔漂亮年方二十的大学生女友,目前是未婚享受已婚待遇,只有"幸福的日子比蜜甜"这句话可以形容他,和我这种饱受压榨还不幸失身给男人的白领工薪阶层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老五,你在哪儿呢?"
"谁呀?"他懒洋洋地问。
"喂,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贵人多忘事了?"
"哦,哦哦,原是罗久立,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久久你呀!"他拿腔拿调地跟我贫。
"哦,哦哦,祺祺居然还记得我呀?我以为你心里就剩你老婆和公司了呢。"要论恶心人我不会比他差。
"你说错了,我心里至少还有我妈一席之地。"他说:"还有,别叫我祺祺。我不叫你久久就是了。"
伍佑祺的老妈叫张清惠,一个非常普通的女性名字,他老爸叫伍仁,他叔叔叫伍义。也不知伍佑祺的爷爷当初是怎么想的,给儿子取这种名字,和别人骂起架来被骂"无仁无义"也无话可答,更害得伍佑祺家中秋节从来不吃伍仁月饼。吃够了名字的亏,伍仁毫不犹豫地把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丢在一边,给儿子取了个简单明了绝对不会有岐义的名字,伍六七,准备偷偷把户口上了来个既成事实。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上户口那位老警察和伍仁的岳父有多年钓鱼的交情,当场电告鱼友。在岳父和妻子的据理力争或者也可以说是劈头痛骂下伍仁只得放弃自己的意愿。张清惠伯母还算给丈夫面子,照伍六七的谐音取了伍佑祺这个名字,虽然祺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象女孩子用的,可怎么也比电话号码好。
伍佑祺只要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得变成伍六七,对他老妈、他外公和那位老警察的感激之情就油然而起。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给自己的孩子起个高尚美丽文雅意味深长含义深刻琅琅上口绝不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的名字。可惜他女朋友肖玉儿才22岁,正读大学三年级,他至少还得再等一两年。我看过他的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想的名字,任何非农村型小说作家都可以在里面找到适合任何类型人物的姓名。
"好,好。你今天不出去吧?我过来吃午饭成不成?"
"怎么不成!你老不来吃,玉儿前两天还念你呢。"
"别是移情别恋爱上我了吧?虽然我的确是魅力深重,可是朋友妻不可戏......"
"移没移情我倒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成天说‘怎么你那个姓罗的同学都不来蹭饭吃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你就行行好,隔三差五的来蹭顿饭,免得我老婆杞人忧天忧出毛病。"
"既然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来给你解决余粮问题啦。"
"来吧来吧,就怕你不来,来了就撑死你。快点儿啊。"
二十分钟后我就坐在伍佑祺家里了,肖玉儿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问她:"我来了你该放心了吧?"
"啊?放什么心?"
"老五说你说的,我不来蹭饭肯定有问题。"
肖玉儿赶紧澄清:"我绝对没说过这种话!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是伍佑祺在胡扯,肖玉儿漂亮单纯,温柔善良,跟台湾言情小说里那种光靠爱情就能活得比别人都好的女主角差不多,在女性普遍比男人强悍的这个时代属珍稀保护动物,她是说不出那么尖刻的话的。
"看,你老婆把你出卖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会有负罪感?"伍佑祺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一屁股坐到肖玉儿身边:"对了,听说你最近高升了?"
"唉,别提了,提起来就一肚子的怨气。"朋友就是拿来当心情垃圾桶的,我义无反顾地开始诉苦大会,当然小心地避开了任何会让人对我和方树人的个人关系起疑心的部分。
下午三点多我准备回去了,但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玉儿,能不能借我些VCD和CD?就是你平常喜欢的那些,什么台湾大型悲情连续剧啦,港台偶像歌手的专辑啦。"
在朋友中我一向是以不遗余力抨击电视连续剧和流行音乐而出名,所以他们每次向我坦白最近在看台湾言情连续剧的时候,声音都会降低八度,一副自觉堕落的羞愧神情,肖玉儿也没少受我教育。此刻听见我说出这种话,她激动得象神父看见迷途的羔羊进了圈:"当然!当然!要借多少都没问题!随便看多久都行!"转眼我手上就多了一大堆光盘,足够让我消磨好几个月。顺带着肖玉儿还认真详尽地把这些电视剧从100分到80分迅速地分了个级,并分别为悲喜剧列出了特别推荐,而伍佑祺在旁边盯着我神情凝重摇头叹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毁了,毁了,毁了。这孩子算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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