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宿思索着,这事恐怕和正统宗脱不了干系。
看样子,他们还得去找沈秋晚商量一下。
四人一起下了楼,沈秋晚那边几人开的会正好到了尾声。听见费泽的话,刚刚从被关押的正统宗几个人那里回来的连其司忍不住开口道:“应该秘教和正统宗合作了的原因吧?”
听见正统宗这三个字,费扬和费泽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初坑骗费扬入玄门的那个人就是正统宗的。
“当地人对藏区的动物一直都很在意,秘教的信徒也一样。但我听正统宗那几个人说,秘教不久前刚刚换了宗主,新任宗主是个激进派,所以正统宗找上来的时候,他直接就同意了联手的事。”
连其司解释道:“正统宗的人教他们怎么利用灵泉的幻境,秘教的人就把藏区,包括无人区在内的地图给了正统宗,还帮忙把带枪的偷猎者引入幻境,利用那些偷猎者给我们的队伍制造麻烦。”
那辆旧皮卡上的偷猎者正是因为陷入了幻境,才会疯狂开枪。正统宗也是想利用他们,增加五大宗门的折损。
“高原上夜里围拢过来的狼群也是秘教cao纵的,”连其司补充道,“要不是我们运气好,枪击和狼群直接就能把队伍的人减少一半……”
“不是运气好。”
沈秋晚说着,看向了云子宿和韩弈。
众人也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云子宿微微一笑:“小事。”
他说得轻巧,其他人却是越想越震惊。
偷猎者的枪哑火之事他们是知道的,原本还以为是意外,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出手。这件事已经够了不起了,再加上吓退狼群……
五大宗门各自的领队都纷纷给两人贴上了“很厉害”、“不好惹”的标签。
云子宿倒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枪是他当时用手里卷起的罐头皮堵住的,狼群却不是因为他。
那是韩大少带着云吞过去,让恢复了原形的小豹猫把头狼给咬走了的。
眼见其他人看他们两人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云子宿忍不住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秘教为什么要对戴才他们下手?”
戴才这支队伍虽然也入了玄门,可比起五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他们对正统宗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价值。
“他们只是秘教的目标,”听出了云子宿的疑问,沈秋晚道,“正统宗教会了秘教利用幻境的方式,秘教除了给正统宗提供帮助,他们的宗主还想从别的地方,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会在网上寻找对藏区有兴趣的人,在判别他们有伤害保护动物的心思之后,就将他们引诱过来,吸食他们身上的精气。”
如果不是因为费扬被护身符护住,七人阵一成,他们所有人的精气都会受到损伤,到那时候,可就不只是戴才一个人受伤的事了。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可是除了戴才,我们其他人又没这种心思。”费扬有些没好气。
连其司道:“秘教似乎是觉得你们这种家境富裕的,都会同流合污,所以就一起下手了。”
费扬都气笑了:“这和家境富不富裕有什么关系?”
之前的确有蠢货在微博上炫富,把吃国一动物的照片发了上去,结果被网友扒出来,查到最后,直接让一个部长被撤职,判了十年。可又不是人人都没底线,他们这种无关被牵连进来的人,又要找谁喊冤?
“其实控制偷猎者枪击我们的队伍,也已经超出报复偷猎者的范围了,”连其司道,“以前的秘教还有自己的分寸,他们和正统宗合作之后,却已经没了底线。”
而且最近这些年来,随着野生保护区的大面积建立和国家的严格审查,藏区内偷猎者的气焰已经被大大消减,秘教的行为虽然打着正义的旗号,却牵扯到了许多无关的人。
简单讨论了一番之后,沈秋晚道:“秘教的事,我们会上报政府,请来的那些僧人也说,会把此事告知活佛。”
这些事情,政府会处理,事关当地教派,他们也不好干涉太多。
而且正统宗留在羌塘的人已经被捉住了大半,幻境也无法再起作用,秘教之后也不可能再继续同样的恶行。
聊完之后,天色渐暗,问题终于解答得差不多,五大宗门的人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收尾工作,反倒是云子宿和费扬他们成了比较悠闲的人。
晚饭过后,云子宿和韩弈打算去附近的湖泊看看,藏区的夜景很美,他们想出去逛一逛。
原本费扬他们也要一起,但是忙了一天之后,费泽的高原反应有些加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高反又不能靠吃药之类立竿见影地治好,费扬担心他哥,就留在了营地里。
云子宿给他们留了一张聚灵符,就和韩弈出了门。
羌塘高原是一片内陆湖区,内里坐落着许多美丽的湖泊,韩弈开着越野车,载着副驾驶上的一人一猫,一路驶到了湖边。
从越野上下来,天色尚未完全黑透。湖边那终年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还能望见被光线渐染的连绵雪色。美丽醉人的湖泊宛如一大块镶嵌与地表的无垠翡翠,宽旷的湖面泛着深深浅浅的蓝,水波荡漾,光芒流转,似是天地之间所有种类的蓝色都被造物主一股脑地倾入了湖水之中。
没一会,日光落尽,层层叠叠的星云呈现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上。高原上的夜色很美,恰逢晴天,夜空没有y-in云,毫无遮挡的星子肆意闪烁着,低垂的星空触手可及。
一下车,云吞就自己蹿了出去,直接跑到了湖边。云子宿和韩弈跟在后面,在石滩上找了一个略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座湖泊边,恰好能看见完整的银河。云子宿仰头朝天空望去,璀璨如缎带的星河从头顶横过,美丽神秘,又如此壮阔。
韩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披肩,裹在了云子宿肩上。男孩回头看他,清秀的眉宇间盛着浅浅的笑意。
“等我们从高原回去,就得抓紧时间帮你清理灰灵啦。”
他慢悠悠道:“我之前和沈秋晚说过,让他们全真宗出面的话,你的肺心病被治好,也没什么人会怀疑了。”
韩弈原本就不是肺心病,他身体的病症都是因为灰灵才产生的。
韩弈安静地听他说着,揽在人肩上的手臂逐渐感觉到了从男孩身上传来的体温。
云子宿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们之前那个……舔的方法,也有效果,就是可能有点太麻烦你了……”
韩弈无声地笑了笑,他低声道:“其实,还有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云子宿好奇:“什么?”
夜色温柔,星河辽阔,这高原美丽而空旷,似是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云吞玩水玩得腻了,就踩着s-hi漉漉的前爪跑了回来。它跳到一堆高高的石块上,一抬头,就看见了湖边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头顶是迢迢星河,周身是湛蓝湖泊,他们互相倚靠着,成为彼此的唯一。
夜风微凉,云子宿却觉得周身的空气逐渐变得温暖而粘稠。他的呼吸与心跳都被放慢了,一拍一拍地绵亘在鼻息和耳膜之间。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无论是修灵界的三百余年,还是凡俗界多出的十八年。这感觉无比陌生,又如此莫名,它深深地烙印下来,明明只是身体的相碰,却像是直接触碰到了最脆弱的灵台深处。
不久前指尖被舔吮的炽热感重新烧了起来,焰舌翻腾,火势凶猛。
那火比之前更加旺盛。
漫长的时间里,云子宿的思绪一片空白。他一开始也曾经努力过,想让自己专注于必须要做的事。然而未曾预料到的烈火扰得他心慌意乱,让他就着平白失掉了百年来从未欠缺过的专注与心无旁骛。
视野中能看到的,只有极近距离里的另一个人。
韩弈的眉眼很是英俊,眉骨线条也很利落,他眼底的雾气之前就散去了,如今只剩下黑沉沉的底色,和那一点比高原星河更加璀璨的光。
他看起来仍然是冰冰冷冷的,像一块冻结已久的寒冰。可他的唇又如此柔软,让云子宿在意识恍惚之间,看见了那越来越旺盛的火。
到了最后,就连灵气的清甜味道也被烘烤得粘稠起来,像是烤过的蓬松棉花糖一样。
理智,思考,清醒,所有的一切都被甜味淹没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慢慢分开。
云子宿大口地呼吸着,晕眩的感觉让他心底很是奇怪。
刚刚的莫名也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会觉得晕?
他不是不受高原反应的影响吗?
他抬起头,就看见男人正望着他,目光深邃,神色温柔。
见人回神,韩弈低声问:“还好吗?”
云子宿乱七八糟地呼吸着,脸颊上的温度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烘烤热了。
韩弈也不急着问,只耐心地等人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云子宿才突然想起什么,“哎呀”叫了一声。
韩弈问:“怎么了?”
云子宿苦着脸:“我忘了吸收灰灵了。”
韩弈:“……”
云子宿觉得自己的思绪仍然没能整理清楚,他刚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不太清楚。
韩大少提议的方法莫名地扰乱了他的思绪,不过他还记得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