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作者:河汉【完结】(58)

2019-04-29  作者|标签:河汉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他在少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双眼如同含着一汪秋水,要将他溺毙一般深情,承载了道不尽的话语,直漾到他心里去。

  少微忽然踮起脚,伸手拆下了他束发的“簪子”。

  这根竹签是他亲手做的,他怎会不识。

  只剩发带松松绑束,昭肃的头发披散下几缕,衬着他英挺俊朗的侧脸和那道伤疤,显得很是不羁。

  少微转身去柜子里拿了颗酥糖。

  他举着竹签说:“老规矩,一根竹签换一颗糖。”

  昭肃正要收下那颗糖,却见少微往回撤了撤手,他微微挑眉。

  ——怎么?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隐瞒了我什么……”少微将酥糖叼在自己口中,“亲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喉结滚动,渠凉质子淌下一滴汗。

第50章 回秣京

  暧昧的烛光笼罩着这间屋子, 把一切变得朦胧起来。两人相对而立, 这瞬息像被无止境地延长, 等得人心焦, 磨得人无措。

  少微屏息凝神,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要跳出胸腔。

  然而他们似乎陷入了僵局。

  酥糖开始融化……

  许久等不到对方动作, 少微眼睫轻颤, 心中渐渐涌上一丝难堪。

  他总想着这人就是华苍,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可这人真的还是曾经的华苍吗?他对他们以往的情谊还有留恋吗?

  在这人率军奔赴沙河之前,给过他一个轻如鸿毛的吻。

  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绝不是错觉。

  但事到如今,既然这位渠凉质子仍不为所动,那便只能尴尬收场了。

  少微勉强笑了下,将酥糖抿入口中,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这人忽地错身而过,转瞬间吹熄了屋内的所有烛火, 令他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似有月光照入,但少微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他茫然地僵立在那里。

  未及惊慌,唇上已被炙热覆盖。

  被邀请的人毫不客气,舌尖撬开那微阖的唇齿,长驱直入, 卷走了那颗正融化的酥糖。清甜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中,引诱着他们更加深入地交融。

  昭肃向前逼近半步,迫得少微抬头后仰, 身体一时失了平衡,背抵在了木柜上。昭肃顺势一手撑上柜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原本半敞着的柜门严丝合缝地关好了,而长丰的太子殿下也被牢牢圈了起来。

  最后一点糖也消失了,不过昭肃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如同标记领地一般,强势地扫过少微口中的每一处。少微双臂勾在昭肃后颈,只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快要冒烟,因为呼吸不畅,在濡s-hi的交缠中不禁发出了一声示弱的轻哼。

  喉结滚动,渠凉质子淌下一滴汗。

  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昭肃压下躁动的念想,退了开来。

  两人都微微喘着气。

  昭肃就着月光望进少微水润的眼,将那些翻腾的难言的情意缓缓收敛。

  他此番为质,最难的恐怕不是如何调停两国纷争,不是如何化解渠凉危机,而是如何与长丰太子淡然相处。他们二人之间,分明离得如此之近,却被重重枷锁所阻隔,想怎样、能怎样,再不是少年时那般,可以不计后果横冲直撞了。

  昭肃在少微的手心里写:人多眼杂。

  少微终于回过味来——外头暗里头亮,这糖可不能点着灯吃。

  清清嗓子,睁眼瞎的太子殿下伸手摸索到这人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品评:“很甜,所以我不怪罪你了。”

  他感觉到那唇角扬起,自己便也笑了出来。

  昭肃离开前给少微把屋子点亮了。

  少微端坐在桌前,喝着早已冷掉的茶,矜持地说:“淳于世子胆识过人,武艺卓绝,你我这一路同行……还请世子多多照应。”

  昭肃放下火折子,走到他跟前,执起他的手写道:寸步不离。

  少微蓦地被茶水呛了下,脸红得更甚,有些语无伦次:“唔,那自然是最好。说到底,你是渠凉王托付给我的,我便要负起责任来……嗯,要好好待你,不能……呃……不能让你受什么委屈……”

  越说越觉得这番话古怪,少微说不下去了,索x_ing闭了嘴。

  昭肃不由失笑,忍不住用拇指在他脸上刮了下。

  ——好好休息。

  “……”

  那略微粗糙的指腹像是在他脸上燎了火,目送昭肃出了房门,少微脱力般仰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脸,既欢喜又烦恼,真真难以入眠。

  休整两日后,长丰太子偕同渠凉质子一行,启程返回秣京。

  少微在九容湖畔布置的那一出请君入瓮,可以说是决胜千里,将李延铮及其党羽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因而这一路他们走得颇为顺畅,游山玩水般晃悠了回去。

  只是路上传来信报,说他们的人押送安远侯到达渠凉地界后,便将人移交了,之后不知渠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安远侯趁乱逃脱,已然不知所踪。

  马车轻轻摇晃,少微歪着身子靠在昭肃身上说:“啧啧,我就知道这安远侯是个滑头,等着吧,他肯定还有后手,你们渠凉估计有得折腾咯。”

  他故意将“你们渠凉”四个字咬得极重,说完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昭肃不作回应,只喂他吃了一口糕团。

  少微忿忿吃了,倒是没再发难。

  昭肃在外从不露脸,在马车里仍带着面巾帷帽,加之少微有心回护,所以别说旁人了,就连沈初都没能得见其真容。

  但沈初不傻。

  早在涧源村时他就觉得古怪,方才他掀帘看过几眼,说是要与淳于世子对弈的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摆出棋盘,就只是坐没坐相地歪在人家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从安远侯为何嗜穿白袍,聊到刚买的糕团不够糯……人家世子口不能言,不知怎么接的茬,他竟是越聊越欢毫不厌倦。

  ——这完全不是太子平日的行事作风。

  那便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位渠凉质子给太子施了什么迷魂术,要么这人是太子熟识的,是能令太子放下戒心的,是一个对太子而言,与众不同的人。

  沈初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按捺不住这个猜测。

  若那人真的还活着……

  约莫还有两三日便能进京,饶是少微想把这趟愉快的旅途延长一些,也着实不能再拖了。皇帝身体欠安,赵梓那边一天四封奏报,有太多事亟待他定夺,怕是他再不回去,他那位裕国公舅舅就要亲自来接人了。

  虽说少微出城时是微服查案,但经过二皇子李延铮那一闹,再加上有渠凉质子同行,太子的行踪早已暴露,回城时定然是要隆重迎接的。所以在进秣京的前一晚,他们一行人在城外驿站休息整顿,准备明日风风光光地入宫。

  昭肃摘下帷帽,正要用布巾净面。

  少微上前拿过布巾,在水盆里浸s-hi,绞至半干,亲自给他擦拭。

  昭肃愣了一下,垂首看他。

  擦到那条狰狞的疤痕,少微格外小心,像是生怕手重了那道伤口会裂开来。他曾听人描述过那人如何被划破咽喉,也曾在梦中无数次地被那一捧热血淋得满头满脸,那样的惊惧与悔恨,他至今无法忘怀。

  昭肃握住他的手,自己拿下布巾。

  ——没事,早就不疼了。

  少微嗯了一声,回神道:“明日觐见父皇之后,你得了正式的身份,便可摘下这帷帽了。朝堂上有人认得你的样貌,或许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揣测质询,你不必理会。身为渠凉质子,到时你会被安置在宫中,除非必要的会面,平日里也不需应酬外人。”

  有太子作靠山,心里就是踏实。

  ——好。

  少微眼望不远处的繁华灯火,叹道:“你终于回来了。”

  昭肃面对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城。

  ——是的,我回来了。

  巳时正,城门大开,裕国公亲迎太子殿下归朝。

  在赵梓的有意散播下,百姓们对太子殿下此番微服查案,又于千里之外力平叛乱的事迹都有所耳闻,今日听说太子殿下带着渠凉质子入了南门,城中男女老少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羽林军严阵以待地拦在道路两侧,维持着秩序恭敬等候。

  少微与昭肃骑在马上,身后缀着沈初、马廷尉和为数不多的护卫,缓缓行进。

  百姓们争相目睹太子殿下风采,有凑热闹的妇人感叹:“哎哟哟,咱们太子殿下生得可真俊!就是这一路车马劳顿的,瘦了瘦了。”

  旁人笑话她:“说得跟你常见太子殿下似的,你怎知他胖了瘦了?”

  妇人瞪他:“老娘说瘦了就是瘦了,要你管这许多!”说罢又径自去心疼了。

  私塾先生捋须赞道:“太子殿下智谋过人,有仁心能抚民,有大志能安邦,实乃百姓之福也。倒是那渠凉质子……”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注意到了那马背上的高大男人。

  “那个带帷帽的便是渠凉质子?做什么遮遮掩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怕是相貌极丑,不敢露面吧。”

  “或是他们渠凉王那倒打一耙的做法,让他没脸见人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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