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酸溜溜的肚子里无声呐喊:“你敢扔朕!你居然敢扔了朕!!!桐书知道以后不会饶了你的!”
可他是一颗山楂。
山楂是不能喊的。
小皇帝自己在心里喊累了,呆呆地缩在角落里,两道委屈的山楂汁流了出来。
他知道,桐书不会替他报仇的。
在那个人心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存在。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从年幼懵懂,到手握大权,不管两人的地位如何变化,永远……永远都是在踉跄狂奔,追逐着那个飘然若仙的影子。
他的桐书,只有在听到哭声的时候,才肯回头看他一眼。
小皇帝在秋月冷风中默默流泪。
作为皇帝,他绝不能哭得如此娘里娘气,那有失国体。
可现在,他只是一颗无人问津的小山楂。
夜色下,一道圆滚滚的黑影靠近了角落里的小山楂。
毛绒绒的爪子坏笑着伸过来。
小皇帝惊恐地滚到旁边。
这这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圆滚滚蹲在黑暗里,歪头好奇地再次伸手。
小皇帝气呼呼地滚到另一边。
圆滚滚眼里放光,猛地扑上来,抓起小山楂就跑。
月光皎洁,一只圆滚滚的熊猫崽子灵活地爬上墙头,爬回了隔壁种满竹子的大院子,欢快地喊:“爹爹,娘,这里有个山楂成精啦!!!”
主房里一阵j-i飞狗跳,一个道长披着衣服冲出来,忽然脸色一寒:“龙气?”
小山楂从那只熊猫崽子手里滚出来,滴溜溜就要跑。
面前的竹林摇曳生风,排成一排挡住去路。
房中竹妖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道长把山楂拎在手中,皱眉:“你究竟是何妖物?”
小皇帝无声地嘶吼:“朕是天子!!!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道长开启y-in阳眼看了一会儿,说:“这是一缕人魂,不知何故被困在了这颗山楂里。”
竹妖说:“是邪术?”
道长摇摇头:“不是,我看不出究竟是何缘故。”
竹妖披着衣衫懒洋洋地倚门而立:“这倒新鲜了,小十九,你去哪儿弄来的?”
熊猫崽崽撒娇似的滚进娘亲怀里,n_ai声n_ai气地说:“我去张大狗家偷来的。”
竹妖说:“明日前去拜访张兄,问问这颗山楂的来历。若是他们也不知道,我就回天上问问花君。世间Cao木,本就是由他掌管。”
小皇帝在树上挂了十几年,好不容易遇上看破真身的奇人,急得想亲口解释自己经历的一切。
可他只是一颗口不能言的小山楂,只能乖乖被装进盒子里,等待天亮。
第二天一早,竹妖和道长拎着小十九捧着小山楂去给邻居道歉。
张郄表示无妨无妨,可神仙做邻居,还要什么自行车。
沈尚书也不知道这颗山楂的古怪,他只说是从宫里的山楂树上摘下来的。
小皇帝急得直扑棱。
桐书你说!
桐书你说啊!
朕念念都挂在那棵山楂树上,年年都是东南方最大最红的那一颗!
朕那么显眼,你难道都没有察觉到吗!
越想越急却吼不出声,酸溜溜的山楂汁流出来,委屈巴巴地浸s-hi了盒子里的红绸。
两家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颗小山楂在闹什么幺蛾子。
许久之后,竹妖说:“我去问问花君吧。”
花神爱玩乐,十日里倒有九日半喝得酩酊大醉。
竹妖去了数日也没回来,小山楂就暂且留在了沈尚书身边。
沈尚书看着书,目光不小心瞥见了在红绸上滚来滚去的那颗山楂,心中又诡异又好笑,他放下书,认真地问:“你真的是山楂成精了?”
小山楂滚来滚去,也不知道是说是还是不是。
沈尚书轻轻抚摸它红彤彤的表皮:“别急,别急,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小皇帝感受到沈尚书指尖的温暖,浑身一颤,那些乱七八糟的 y- ín 靡往事又开始在小脑壳里循环播放。
曾经,曾经桐书那么温顺地躺在他身下任他品尝,他却不肯好好享受,满脑子都是y-in谋诡计堤防不安,焦虑得都没法好好享受夫妻间的正事。
如今他已经挂在树上看了桐书二十年,只是被碰一下,胯下无形的j-i儿就硬得快爆炸了。
他急切地想变成人形,要和他的桐书好好亲近一番。
小皇帝急得发了疯,表皮都干出了皱纹。
竹妖终于带着救星从天而降。
花神仍是醉醺醺的,可他看了小皇帝一眼,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千古奇观哈哈哈哈哈!”
花神位居仙位数千年,见过不少因为意外掉到九重天外其他空间的人。
那些人大多数都只是进入了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体内,或者从头开始,或者一梦数年。
这种,这种掉进山楂里的,着实太少见了。
花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把小皇帝从山楂里抽了出来。
一团金光浮在空中,至少不会再面临被吃掉的命运了。
小皇帝乍得自由,立刻钻进沈尚书怀里,舒舒服服地蹭了蹭。
他蹭的太过一言难尽,竹妖的眼神都跟着尴尬起来。
沈尚书就觉得这团金光好像蹭到了他的r-u尖,一股奇异的酥麻让他咬了咬牙,只当自己想多了。
花神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这古怪一幕,意味深长地说:“你若不想回去,本君可以给你一具躯壳让你在此生活,如何?”
沈尚书疑惑:“你到底来自何处?为何与我这般亲近?”
小皇帝摇摇头,沉默不语。
花神懒洋洋地说:“本君在人间不能久留,叶晗璋,便宜占够了就滚出来说说你到底要不要走。”
黑漆漆的院子里,一团金光和花神单独谈话。
小皇帝沉声说:“你是神仙,那朕问你,可有什么仙术异宝,能让头脑损坏之人恢复如常?”
花神说:“不能。”
小皇帝说:“你不是神仙吗?”
花神说:“头脑受损,三魂七魄便已离体,剩下的不过一个空壳子,你说什么仙术救得了?”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那他的魂魄去了何处?”
花神醉醺醺地靠在树上,笑道:“就在你刚才占过便宜的那人怀中啊。”
小皇帝愣住:“你说什么???”
花神说:“我说,沈桐书的魂魄,已经与沈桐书融为一体。所以,你到底回去还是留下?”
一个不再记得昔日爱恨的魂魄,和一个再也不会回答他的空壳。
怎么选?
小皇帝看向窗户上的温润剪影。
年幼时他曾在床边偷偷看向御花园对面的窗户,桐书若是被繁忙政务扯得回不了家,就会在那边灯下连夜审阅账目。
那个温柔的剪影,曾让年幼的皇帝能够安心睡着。
这一世的桐书还未经历那些惨烈的折磨与劫难,依然能抚琴,能画画,能与三五好友吟诗对酒,依然能对他……温柔以待……
他该留下来,用余生缠着桐书不放,直到那个人再次依偎在他怀中。
可小皇帝看着窗上的灯火,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他只是一团金光,流不出泪。
花神说:“本君要回天庭了,你到底想好没有?”
小皇帝说:“朕要回去。”
第二十四章
那个曾经肆意风流的人,为他成了一具无知无觉的空壳。
哪怕是空的,他也要守着那具空壳一辈子。
小皇帝说:“花君稍等,朕想和桐书道别。”
他飘进书房里,在沈桐书身后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终于俯身吻在了沈桐书的额角上。
不等那人有什么反应,小皇帝已经飞速逃离。
金光之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薄薄云雾,随他一同回到了花神面前。
花神懒得看他,挥袖拂过,低喝一声:“去!”
小皇帝四肢百骸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陷入黑暗中。
冰冷的水流涌入鼻腔肺腑,求生的意志让小皇帝本能地挣扎咳嗽起来。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陛下!陛下在这里!陛下!!!”
侍卫们把小皇帝从湖水中捞了上来。
刘总管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小皇帝头晕目眩地咳嗽着:“咳咳咳……朕……咳咳……朕喝醉了,不小心……咳咳……失足落水……”
刘总管连忙捧着毛巾给皇上擦拭:“陛下,您以后可不能自己来水边了,还好侍卫们发现的及时。”
小皇帝愣了一下:“朕在水下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