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一定很重。自己抱住他时,真怕那一瞬间他就真的倒下,就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他若是自己人,那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很多苦吧。
他若真的是叛徒,那他岂不是会更加煎熬啊。
邱居新上一次感到这种无助的绝望,是在三年前,那个身影义无反顾冲向那些枪火。
这今天,他们马上就要全体暴露了,他在他无计可施,就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时,他伸出他伤痕累累的手拉了他一把。
不管他是不是深渊,但他将他们拉出了深渊。他披着黑暗的镣铐,拼了命的把他们推向光明。
看到他孤独的背影,邱居新的心生疼。他多么想冲上去抱住那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身躯,那怕注定要走向死亡,能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也是好的。
他不应当是孤独的,他身边……本就缺少了自己啊。
他们可是襄东军校最优秀的搭档。
“师兄……你到底是谁……”
月光默默洒落窗下,无声的叹息着清冷的光。
柳明妍做事很有手段,方莹查了许久,最后从钱氏珠宝的售货单上,确定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嫌疑人。一连串证据让方莹忙的灰头土脸快要崩溃的时候,漏了一点线索指向了无极刺杀队。加上其中某一日行动组刚刚与刺杀队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火拼,方莹当即认定了那是刺杀队做的。
可是这能怨谁呢?起初可就是日本人不让他们去处理刺杀队的。
好在这几日拖够了足够的时间,蔡居诚恢复的差不多,他与藤田先生直接在沪上西口把那批所谓的“最早一批试验品”运了出去,海军部终于完成这一项任务,整个沪上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回归简短平静的当晚,蔡居诚回到公寓,在门口被邱居新抓着拎进了屋子。
蔡居诚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邱居新帮他做了晚饭,烧好了水,扫了地,收拾了床铺——他太久没有回来了,桌子上的灰积了厚厚一层,现在这桌子却擦的像新的。
这位大少爷如今围着围裙在扫地。
如此诡异的景象,蔡居诚一瞬间以为自己最近睡多了做梦做傻了。
“师兄,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医院里脏。”
蔡居诚觉得眼睛疼……他看着邱居新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家庭主妇”这四个字。他躲进浴室脑子里都在想秦可情都不会比他更像家庭主妇。
等他收拾好一切出来,他更觉得这个世界颠覆了。
邱居新在给他的衬衫上缝扣子。
没错,就是某一次他把自己按在墙上啃的时候扯烂的那件衬衫。蔡居诚不知道他怎么还留着那些扣子,但是更震惊……自己居然觉得他穿针纳线的动作很和谐……现在的氛围很美好……邱居新很适合伪装成家庭主……呸!
“你……在缝衣服?!?”
“嗯。”
蔡居诚觉得自己需要去工作一下平静一下心情。
“师兄。”邱居新还跟在军校时一样,抬手指了指饭桌,“你先吃,我马上缝完。”
“饭是你做的?!?”
“嗯,你快去。”
蔡居诚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他非常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但他今天做的饭居然还不错。
邱居新果然很快缝完,接着跑过来跟他一起吃饭,但也是少言少语。
蔡居诚非常害怕,非常忐忑,非常不安。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突然变得不正常,那么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蔡居诚认真的思考他会不会过一会儿就突然爆发,大喊大叫啊破口大骂啊揍人啊开枪啊一哭二闹三上吊啊什么的……
但是邱居新没有,他们吃过饭,邱居新主动去洗盘子。
蔡居诚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坐立不安。
片刻邱居新擦这手出来,看到师兄这各种别扭的表情笑出声:“天生劳碌命,受不得伺候怎么行?”
蔡居诚嘟囔:“受不得大少爷伺候才是真的。”
“嗯?”
邱居新坐到他边上,沙发陷下去一块。
两个人挨得很近。
蔡居诚清清嗓子,做好了心里建设:“那个……谢谢你今天帮我收拾。”
邱居新认真的点点头:“嗯,这个感谢我收了,刚进门我还以为这里是个废宅。之前看古十二坞遗址都比你家干净。”
蔡居诚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进来的?”
邱居新微微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我把锁撬了,给你换了个新的。”
蔡居诚:“……”
“毕竟这件事情之后,你的住所还是安全一点比较好。”
蔡居诚:“……”
“虽然你不常住,但这房子在我眼前,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
蔡居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邱居新不由分说转身抱住了他。
“劫后重生,我想你了。”
蔡居诚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好任他。邱居新显然感受了接纳,便腆着脸得寸进尺把他抱的更紧。
“还疼么?”他压低着嗓子。
“贯穿伤。”蔡居诚僵硬的身体撑不住放松下来,下巴轻轻磕在他肩膀上,半晌闷闷吐出一句:“疼。”
邱居新长叹一声,手指轻轻隔着衬衫碰了碰伤口:“我也疼,心疼。”
“如果不是你出现,”蔡居诚苦笑一声:“我都会以为是你让大师兄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