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阁主似也有些意外,问道:“你不逃?”
“逃!”
萧十一郎猛地站起身来,向着厅外窜去,众人发一声喊,全向着他围堵过来,为首的竟是那扬言夺了割鹿刀的金阶白玉阁阁主。
萧十一郎苦笑道:“我竟不知道我的头居然比割鹿刀更值钱了。”
他一连闪过数人的进攻,却正面迎上了连城璧乌沉沉的眸子,那眸中显出一丝嘲讽的杀意,紧接着便是一蓬金针向着萧十一郎倾泻而来。
是沈家的“夺命金针”。
萧十一郎四周都是人,根本施展不开,避无可避,心中一痛,只有阖目等死,却并未等到金针袭体,倒是风四娘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边,大力推了他一把喝道:“走!”
萧十一郎张开眼,看到面前是杨开泰用罩袍卷走了那一蓬金针,风四娘则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护在他身后,若是他此刻还不走,就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得很了。
萧十一郎忍下心中的哽咽,纵身提气飞掠而出,片刻便去得远了。
夜。黑沉沉的。几乎令人窒息。
萧十一郎伏在无垢山庄的屋顶上,这里曾经一度属于他,因此沈璧君所住的屋子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他此刻伏在屋顶上,心中却忽然升起了一丝恐惧,若沈璧君的那丛金针当真是发自本心地要s_h_è 向他,那他……
萧十一郎还在神思不属,却听得有丫鬟来叩沈璧君的房门。
“夫人,庄主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请您先行休息。”
沈璧君低低应了一声。
萧十一郎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落在檐下,屋内的烛火依然亮着,隔着窗纸也能瞧见沈璧君的倩影,她单手支在下颌上,似在思念着什么。
萧十一郎胸中一热,猛地推开窗翻了进去。
沈璧君却猛地转身,纤手一翻便是一把金针撒将出来,萧十一郎全无防备,只得勉力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形,几乎避开了针雨,却仍感到右肩一麻,仿佛有几只马蜂钻进了他的肩骨。
沈家金针号称“见血封喉”,当日屠啸天背上被他撒了一把,立时便死了。
“璧君,是我!”萧十一郎不敢再刺激沈璧君,站在窗边轻唤,他的右臂已提不起来了。
“果然是你?”沈璧君显然认得出他便是日间大厅中被人喊打喊杀之人,脸上却全是冷意,“城璧让我防备着你,你果然来了,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总是前来纠缠不清?”
萧十一郎的胸口仿佛被一把重锤砸了一记,痛得脑中全是轰鸣之声,沈璧君的话,远比金针上的毒更令他难以忍受。
他涩声道:“你……当真、当真不认得我了?”
沈璧君瞧了瞧他,眼中忽然浮出一丝犹疑之色,转而便消隐不见了,只冷声道:“你中了金针,既然一时还有命在,便该懂得惜命。你还是快些走的好,否则等我夫君来了,你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一粒粒汗珠从萧十一郎的鼻尖上沁出来,他的心几乎因为痛苦而麻痹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听庭院中有人喝呼:“有贼人闯进来了!”
“是萧十一郎!”
“抓住他!”
萧十一郎再也耽搁不得,他深深瞧了沈璧君一眼,重新顺着窗户翻出了屋子,还好,他的手臂虽然麻木了,腿还没有。
无垢山庄的护院和家丁都喝呼着围上来,四处都是火把的光影,萧十一郎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几刀几剑,他的脑中开始变得混沌不堪,他知道这是因为随着他真气的流转,金针的毒素已经开始沿着血脉加速移动了,用不了多久,待毒气攻入心脉,他便当真没得救了。
恍惚中,萧十一郎终于瞧见了无垢山庄的外墙出现在不远处,便只有提着最后一口气息急奔而去,可那墙似乎总也到不了,他的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他离不开了。
“还真是个多情种子,”黑暗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是谁?萧十一郎徒劳地张着眼睛,却什么都瞧不清楚,他的双腿已经软得如同棉花一般,他终于倒了下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扶住他,“别废话,过来搭把手……”
这是萧十一郎意识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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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蛊
萧十一郎的意识渐渐回笼,他还活着。肩上的麻痒消失了,身上的外伤似也裹得服服帖帖。
身下的床很软,鼻端能嗅到上好的迦南香的气息。
“阿紫,你说他怎么还不醒?死了不成?”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萧十一郎感到身边的床榻微微有些下陷,接着有一团光照在他的脸上,大约是那说话的女子靠了过来。
“不会,”回答的女声口气淡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萧十一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团光晃得他难受,“哎,动了动了!”萧十一郎身边的女子瞧见了他皱眉,语带欣悦地嚷道。
萧十一郎闭着眼睛微笑道:“我便是死了,只怕也能让姑娘叫醒来。”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好心救你,你却嫌我吵。江湖人说的不错,萧十一郎果然是个大混蛋!”
萧十一郎张开了眼睛,虽然他刚刚才中过毒,这双眼睛却仍极明亮,还带着笑意,瞧向了床边的姑娘,那是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大眼睛姑娘,正是割鹿大会上跟在老板娘身后的那个侍女,此刻她手中正拿着一盏烛台,显然方才正是她用烛火去照萧十一郎。
那姑娘同萧十一郎对视了一眼,脸倏地红了,回过脸唤道:“阿紫你快过来瞧,你说这人怪不怪,睡着的时候瞧着就挺普通,没想到睁着眼睛还怪好看的!”
那位阿紫的身影却仍隐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声音仍是淡淡的,“我去叫老板娘来,”说着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