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１．
上午１１：00 地点：未知
韩诏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
上一秒自己乘坐的直升机在空中爆炸，自己随着降落伞降落，下一秒就在一座城堡似的建筑中醒来。
紫色的轻纱帷幔，欧式雕花镂空的宽大的床，被粉刷成湖蓝色的墙壁，纷繁华丽的吊灯，**的光线，紧闭着的猩红色不透光的窗帘，氤氲着淡淡香味的空气，反射着自己那略显苍白的脸，有着繁复中式花纹的梳妆台上的镜子，镜前一把精致小巧的椅子，老式的座钟一点一点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时间，罗马数字黑得纯粹，表盘却白得分明——十一点，只是不知道是上午还是午夜。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积着水果，糖果，甜点，零食——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是个孩子。
韩诏觉得自己来到了童话中的公主的城堡，只可惜，自己从来不喜欢什么公主，甚至，连女人都不喜欢。是的，他是个gay，这一点从他十四岁时第一次和人上床时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一点，从他十二岁就喜欢上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时算起。
他，韩诏，２２岁，未婚，名义上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暗里却是神秘组织F的首脑。三日前在G国遇人刺杀，躲过一劫却又遭遇飞机失事，随降落伞降落在一个未知处。他身旁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任何通信设施，他无法与外界联系，他也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或者说，他现在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他掀开粉红色的床铺，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还好，肩上的枪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而且处理得很专业，绷带打得也不紧不松不长不短，一向挑剔的他对此很满意。
下了床，虽然摔伤的地方还有些疼痛，可是所幸并无大碍。依次来看，过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如初。
他拉开两层的窗帘，刺目的阳关便照射了进来。
窗外阳光明媚，天蓝得让人眩晕，远处尽是山峦层翠，近处，当然，也算不上是近处，一排高大的围墙延伸开去，看不见尽头。喷水池的水喷得很高，清透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折射出彩虹来。而自己所处的高度，目视之下，至少有十几米。
他猜不到自己处于怎样的建筑之中，但是他能确定这一定是个私宅，而且，这个宅子的主人，也一定不寻常。
２．
时间：上午１１：２５分 地点：未知地的走廊
韩诏推开那扇厚重的雕刻着枝繁叶茂的牡丹的古铜色大门。门后就是楚门的世界。
两排仆人整齐的站在宽阔的走廊两侧，他们穿着同样洁白的，上面还带着卡通图案的制服，头上带着同样的粉色的兔子耳朵，长着同样白净漂亮的脸蛋儿，同样灿烂明媚的笑容，同样的标准身高，同样，都是男孩子。
当然，走廊里并不止这些人，还有从走廊中间穿过的笑得猥琐的男子，他们的怀里都搂着各式各样的男孩，有的清纯，有的放荡，有的漠然，有的热情。却同样的美丽。
走廊两侧挂着色调艳丽的画，明艳而狰狞，妖冶而迷惑，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可是就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每根血管都扩张了起来。
每幅画的下方都贴着一张纸，纸上用不同语言写着它们的名字以及作者，完成年份。他看到了Ｓａｌｖａｄｏｒ Ｄａｌｉ，Ｐａｂｌｏ， Ｐｉｃａｓｓｏ，Ｖｉｎｃｅｎｔ Ｖａｎ Ｇｏｇｈ……以及他最爱的那幅《记忆的永恒》，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幅画现在应该还在摆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可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幅才是真迹。
他叹了口气，对这个谜一样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心。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三颗的男孩子向他走过来，手里拿着的是Ｃｏｔｅ ｄｅ Ｎｕｉｔｓ产的的Ｌａ Ｒｏｍａｎｅｅ Ｃｏｎｔｉ，他只凭气味就能将Ｌａ Ｒｏｍａｎｅｅ Ｃｏｎｔｉ与Ｌａ Ｔｕｒｑｕｅ分辨出来。男孩有着一张妖媚的脸，桃花眼，眉细细的，眉梢梢弯弯上挑，带着万种风情，嘴角挂着七分笑容，三分挑逗。
“先生是新来的吧……”他将双臂攀上韩诏的肩膀：”想不想让我好好陪陪你。”
韩诏怎肯拒绝美人的盛情。只可惜，此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比如，找出这个地方的主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我是新来的……这么说你来了很久。”
也不算很久，男孩摆弄着自己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指甲很长，泛着殷红色的光芒：”大约有几个月了。”
“那……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么。”韩诏尽力将语气放轻松一些。
“当然……”男孩笑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怎么，你不知道。”
“我的飞机失事了，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对了，这里是哪儿。”他问道。
“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男孩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无论你是谁，你走不掉了——如果你要找这儿的主人的话，顺着前面的楼梯上到７楼右侧，最后一个房间就是了。不过……这个时间，他很有可能在忙……”男孩说完笑的有些诡谲。
——”对了，祝你好运。”男孩走了很远又回过头说。
韩诏忽然开始思维混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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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
时间：正午１２：00 地点：未知地７楼
７楼的布置与其它的楼层都不同，走廊上挂的画也由那些
抽象而显得诡异的后现代主义过渡到比较正常的上来。
一幅幅的画，韩诏欣赏着，可是他不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所有的画，都是Monet的，撑阳伞的女人，睡莲，鸢尾，
日出，还有那幅水中倒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曾经为了
一个人学了半年的油画，之后自己还像模像样的临摹了一副，
送给了那个人，那个人嘴上埋怨了句‘好丑’，却将画好好地
收下摆在卧室最醒目的地方。
这些记忆……已经好久了。
他敲了下门，那是关节敲在实木上的声音，沉闷的，咚咚的
声音……
隔音很好。他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他想到了那个男孩方
才和自己说的。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忙吧……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忙……什么。
他不知道，却能猜出几分来。
门忽然开了，毫无征兆的，缓慢的开启。
他开那扇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他忽然看到自己正
置身于沼泽之中，四周只有被湮灭的高高的树木，自己的
脚下踏着的也不知是什么，黑黑的大片大片，他还发现两
旁漂着动物的尸体，皮毛翻卷，血痕湿了又干，散发着腐
败与血腥的味道，他想要绕开那些尸体，却总是发现前面
还有更多。这画面如此清晰，清晰得令人惊诧，他抬头，
可是天上除了浓重的乌云之外再无其它。
没有什么在活着，除了他自己。
他的脚下开始沉重，双腿一点一点的陷下去，从脚踝到膝
盖，从膝盖到腰间，从腰间到肩膀，缓缓的，缓缓的，他
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只能越陷越深，直至，泥土没了鼻
尖，他无法呼吸，他的双目还能看，有一只死了的老鼠向
他漂过来，他看到它那卷曲的尾巴一阵恶心，他想要躲，
可是无法躲，连动都不能，然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眼
睛因泥土的进入酸涩着，他似乎觉得那只死老鼠已顺着漩
涡一同被卷了去，他不甘心，却渐渐没了知觉。
他想，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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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
时间：下午１：３0分 地点：未知地７楼７０７室
喂……醒醒吧……
韩诏觉得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那手温软无骨，带着香气。
他睁开眼睛，一个男孩正伏在自己的身上，笑开一对丹凤。
男孩见他醒了，从他的身上爬下来，站立在床边：你看我
做什么。还不快谢谢我救了你。
韩诏嘴角弯起笑容：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当然。怎么，不像么。男孩说着在地上转了一圈，可爱的
天蓝色睡衣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像极了童话中的孩子。
哦……谢谢你……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做了一
个梦……韩诏忽然想了起来。
你刚刚的伤口裂开了，一进门就昏了过去，于是我找人把
你抬上了床啊……你刚刚做梦啦，梦见什么了。男孩瞪大
了眼睛问他。
韩诏看着男孩，开始回想：我看到了沼泽，沼泽上浮满
了动物的尸体……有麋鹿，有老鼠，有猫和狗，还有……
连我自己也不认识的……之后，我陷进了泥土中……我以
为我死了……
哇……你的梦好奇特啊……我也好像做和你同样的梦……
男孩一脸的羡慕，开心的看着他。
可是，我觉得那是个噩梦……韩诏仍然心有余悸。
有不同的梦多好，像是我，每天做着同样的梦，好无聊……
男孩说着撅起了嘴，樱色的嘴唇闪着光泽，韩诏终于没
有克制得了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冲动，凑上去吻了他。
男孩没有拒绝，只是瞪着那双泛着水汽的眼睛望着他，看
他将舌头滑进自己的口腔，搅动着，舔舐着，带着留恋似的
不放过每一处，他闭着眼睛，可是男孩却是睁着的。
人们常说，不要相信接吻时不闭着眼睛的爱侣，可是，若你
自己不睁开双目，你又怎知别人是否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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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时间：下午１：４５分 地点：未知地７楼７０７室
吻过了之后他们开始做爱，顺理成章，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宛若一对相爱的恋人。
韩诏小心翼翼的翻过男孩，褪下他的衣衫，男孩很温顺，温
顺得像祭台上的羊羔。
他的后背光滑而洁白，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身，圆润的臀，
他安静的伏在床上，头发柔顺的垂下，盖住了双目。
韩诏开始吻他，从额角一路向下滑去，一寸寸的湿漉着，带
着他特有的温度。
男孩的身体带着香气，说不上是什么，淡淡的，却总是萦绕着
不去。他分开男孩那修长的双腿，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也开始
圣洁了起来，那不是以爱为名义的圣洁，却因纯净的献祭而变
得美好万分。
他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有润滑剂么。他的声音因情欲而变得沙哑。
没有。男孩说着，可是他看不到他的唇，也感觉不到他的唇在
动。
韩诏还是有些惊异。他迷惑于这个男孩的纯真，并不代表这
个男孩就真的纯真。
他知道他们是同类。包括楼下的那些人，那些沉浸在放纵中的
男人们。
没关系——男孩拉住他的手——你直接来吧。
男孩的声音犹如鬼魅，可又刺痛了他什么。
韩诏用手指试探着他，一点一点的推入，男孩的身体不由得
颤抖着。
速度加快，心跳加快，男孩开始了微微的啜泣，却又极力掩饰
着。
松开手指。挺入。慢慢的活动起来。
尽管已经很温柔，可是鲜血还是触目惊心的流了下来。
韩诏凑到男孩的耳边：你，第一次。
男孩扣着他的腰，发丝间露出摄魂蚀骨般笑容：第二次。第
一次，在我12岁的时候，被人**的……
哦……韩诏应了一声，忽然开始有些心痛。
他竭力控制自己放慢速度，一面细细的吻起他来。
你叫什么名字。
Tlazolteotl。
众神之母。
也是堕落女神。男孩再次笑了，有些惨烈。
你多大了。
十七，六天之后就是我的生日，过了这次生日，我就十八岁了。
你要不要留下来为我庆祝生日。男孩的声音不无期许。
好啊。韩诏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为你过完生日就走。
不过……他停顿了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大西洋的一个小岛，地处死亡区域，无国界，无姓名，
不过，它现在是我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叫它X。男孩将头
略略扬起来。
韩诏在他的唇上一啄：那，你介意我用下你这儿的电话来
联络我的下属么。
不介意，不过，要等到我过完生日的，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我的狂欢派对，好么。
韩诏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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６．
第二日
时间：早上８：00 地点：X地７０７室
韩诏再次做了个梦。
熊熊的烈火燃烧着，从莽原的边际开始一点点的吞没过来，带
着浓重的烟雾，席卷着，铺天盖地的皆是烈焰的余烬。
看不见其它，韩诏的视野被一阵火红与灰白交织着。
他被飞扬起来的残灰灼伤，胳膊，胸前，脸，小腿……
衣服开始燃烧，他俯下身来想要灭掉火，却发现脚下的枯草早已
燃起，他拼命的跺着脚，可是呼啸起来的风将火势扇的更加猛烈。
天昏地暗，他能听到的只是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和风声。
灌进耳膜，深深刺痛。
眼睛里满是烟雾，水汽氤氲着模糊了视线。
他的全身被烈火包围吞噬，撕心裂肺。
他闻到了自己的皮肉被烧焦的气味，那种气味令人作呕。
他想要喊，却被火顺势滑进去，烫了舌头，再说不出话来。
他的前方忽然浮现出一个虚幻的影子，模糊着向他微笑招手。
那是矗立在火中的影子，浮在半空中，脚踏着火焰。
他猜想那是火神，或者，死神，来索他的性命。
那个人向他伸出了手，他将手放上去。
那个人的温度冷得惊人，可是燃着的皮肤触到冰冷，就再也
撕不开。
那个人将他拉过来，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
他想挣脱，可是无法挣脱。
那个人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你看，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你看，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你看，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他觉得害怕，拼命向后躲。
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最后，他猛然一阵痛，低头，自己的皮肤被撕去了大半。
那个人不再靠前，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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７．
第二日
时间：早上８：0５ 地点：X地７０７室
韩诏猛然惊醒。
那个声音却一直一直的伴随着他。
——你看，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旁边的男孩也醒了，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怎么，又做梦了。
是——他回答着：又是一个噩梦。我梦见我被火吞没，我的全
身都在燃烧。后来……有一个人，过来拥抱我……他的全身冰
冷……
就像这样么。男孩凑过来抱住他。
男孩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他特有的香气。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男孩说着。
——好。韩诏答应着，将他搂在怀里。
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两个男孩，大的叫小天，小的叫小然。
小天和小然早就认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一起打架，一起捉弄老师，一起偷偷掀起女生们的裙子……
总之，他们很快乐。可是渐渐的，小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小天，
他那懵懂的感情在恐惧与焦虑中慢慢变成了排斥与抗拒，他开始
拒绝和他一起走路，一起上课，一起玩……可是当时小天并不知
情，他还是缠着小然，一向不通画艺的他甚至为了小然画了幅《
水中倒影》，就是走廊里的那一幅……
——我知道。韩诏应着：之后呢。
之后……你饿了吧，我去叫东西吃。男孩伸了个懒腰，雪白的身
体裸露在外也不在乎，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韩诏抓住他的手臂：之后怎么了。
男孩微笑：之后……我明天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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８．
第二日
时间：早上８：３0 地点：X地７楼７０７室
丰盛的早餐被端了上来，可是韩诏无心贪恋美食，他在一
旁默默地看着男孩拿起牛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牛奶白白的
残留在唇角，于是他凑上前去亲吻，用嘴唇，一点一点
的吻着，牙齿咬起男孩的下唇，挑逗似的吸吮了下，继而用舌
舔舐着另一条舌，灵动而温柔。
男孩的低低的开始了**，他将头略略扬起，双目微睁开。
韩诏的手伸向他那尚未合拢的睡衣缝隙，冰冷的双手让男孩
有些战栗，可是渐渐双手在身体上点着了火，慢慢向下，碰到
渐渐膨胀起来的**。
男孩羞涩的转过头，任凭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
韩诏坐下，将他的衣服扯开，抱他在腿上。
他将手指紧紧地咬着，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韩诏只
是抱着他，然后用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他有些长的发，吻
着他的额角，细致温存。
——如果……你想，我可以。男孩松开手指，似乎下了很大的
决心。
你……韩诏只吐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
他抱起他，轻轻放在床上，伏了上去。
……
窗外的艳阳已然升起，伴随着晨风一同在世界的角落寂静穿梭。
这是四月里的早晨，春光明媚，花开正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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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
第二日
时间：晚上５：00 地点：X地
韩诏是被男孩摇醒的。疯狂过后他就沉沉的睡了，梦中他听
到有人唱着一首渺远的歌，他听不清歌词，只是觉得熟悉，简
洁的旋律，哀伤的调子，一遍遍反反复复吟唱。他梦见了雨，
小雨一点一点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带着温度，滑到嘴边就带着
咸涩的味道。
我们出去吧……男孩已然穿戴整齐，茶色眸子在阴沉的光线下
泛着淡淡的光泽。
男孩嘴角徜徉起笑容，笑靥如花。
韩诏点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余晖将天与地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中，
海风猎猎袭来，韩诏回头，那座神秘的建筑已被山完全遮住，
他有种置身于荒岛的感觉。
其实，他想，如果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
事。
他看见了海，听到了一次次大海拍击海岸的声音，他闻到了空
气中那咸涩的味道。
风很大，韩诏觉得整座岛屿都被海风吹得撼动漂移。
他下意识的抱紧了面前的男孩，用自己的外衣将他裹起来，
小心翼翼。
——这里好美。韩诏轻轻说着。
——是么。可是再美的东西，你都终有一天会厌倦。男孩垂
下眼眸，低头深深望进沙砾。
——我不会。韩诏说得信誓旦旦：只要我真心爱上的，我
就永远不会厌倦，更不会背弃。
男孩笑着：怎么说得像是对谁起誓似的。在这里，唯一不需
要的就是诺言，就算你说了，也会被人当做被情欲蒙蔽的痴
语。
他从韩诏的怀里钻出来，天蓝色倒映在他的眉目之间：
你不必为我停留，就像我不会为你停留一样。这里是天堂，
天堂是不应该有束缚的，等到我生日的那天，你就可以离
开了……之后，我们再不相见。
韩诏不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揽过他。
太阳落进大海，最后一抹金黄也被幽蓝吞没。
之后，沙滩上纠缠着的身影见证了月亮的轨迹。
可是无人在意它是自西向东还是自东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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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0．
第三日
时间：凌晨四点 地点：X地海滩
韩诏再次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着躺在被阳光烘烤得炙热的岩石上。
远处尽是光秃秃的石山，天空中看不到一丝云雾，湛蓝湛蓝得
让人感到恐惧。
高高的岩石，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太阳明媚的耀眼，用双手遮住还是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眼泪流下来，滴到皮肤上凉凉的，可是转瞬见就蒸发不见。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焦了，全身疼痛着，连爬起来都不能够。
忽然从远处飘来一大片云朵，黑压压的一片，一点一点的向
前方推进。
可是他渐渐发现那并不是云朵，而是——一群鸟。
黑色的鸟，从羽翼到眸子到爪子，通体全黑，它们的身形宽
大，张开的翅膀就好似一把把张开着的黑伞。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鸟。
他开始害怕，因为那群鸟似乎发现了它，齐刷刷的向下俯
冲开来。
他凝视着第一只停落在自己胸膛的鸟，它有锐利的爪子，深邃的
眼睛，以及尖尖的喙。
那鸟也在看他，漆黑漆黑的眸子似乎要将他看穿。
忽然，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撕破皮肉的疼痛，连带着心脏
都抽痛着，他看到一群群的鸟正在用爪，用喙，撕咬着自己，它
们的羽毛上沾染了鲜血，他们将自己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他的全身都落满了鸟，脸上也有。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划开，各种器官被他们扯出来，吞下去。
他已经分不出究竟哪种疼痛更剧烈，更加令人崩溃，他根本无法动，
被人施了咒似的一动不动。
他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自己的视线被一对锋利如刀的爪所
占据，接着，他听到自己的眼球被挖出时砰砰的声音，他连哭
都不能够了。
他只能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微弱。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前被鲜血沾染，湿热着，向下蜿蜒流淌。
骨骼因弯折发出清脆，一节一节的断了，被抢去，从一只鸟的
嘴里到另一只的。
可是渐渐渐渐，却什么都隐匿了，他忽然想起了梦中的那首歌
谣，那是他儿时总是哼唱的一首歌。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我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
我想牵着你的手，哦，我的朋友，为何你还迟疑不决。”
为何你还迟疑不决。为何你还迟疑不决。
可是他忽然再也感觉不到什么，连疼痛都已逝去，这一次，
真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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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
第三日
时间：凌晨４：0５分 地点：X地海滩
韩诏醒来时一身的汗水。
脚下漫溯着海水，冷冷的居然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怀里抱着的孩子睁开了惺忪的眼：你醒了……我们被海
水打湿了。
后知后觉。
韩诏点头，还好衣服被铺在了身上，没有被淹没。
你昨天说还有一半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韩诏提醒他。
男孩皱了皱眉头，继而笑了：原来你还记得……
那好……我就讲下一半的故事。
这时小然遇见了一个男孩叫小旭，那个男孩对他很好，于是
他开始和小旭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儿……他当时的想
法很天真，以为自己可以以这种方式来将自己对小天的感情
渐渐淡忘，可是他发现自己错了，他还是喜欢他，日日夜夜
想的都是他……可是……
有一天，小天给小然留了个字条，让他放学后在一条偏僻的小
路上见面，小然不加思索的去了，小天从背后抱住他，然后
绕到前面来让他闭上眼睛，说是送他一样礼物。小然闭上眼
睛，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双冰冷的手铐。小天将他拖到了道
旁的草丛中，杂草生得茂密，将他们那小小的身影都遮了去。
小然不停地挣扎，可是……可是还是被……
你明白了吧。男孩看着韩诏，弯起嘴角。
韩诏点头。
小天把小然强暴之后就丢在了那里，那时已经是傍晚……路
灯昏暗，小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很冷很冷……小然的双
手被束缚住，连自己穿上衣服都不能够，他乞求着能有人来
帮他，可是没有，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他的身旁不远处就
是一个断坡，断坡下就是大海，他当时甚至想要从那儿跳下
去……可是他没有，只是坐在那儿无助的哭了……
不要说了……韩诏打断他：求你……不要再说了。
男孩笑着：可是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我今天不想听……韩诏站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小然一定很恨他强迫了他，对么。
不，你错了。男孩也站起身：因为他发现他更爱他……既然
你今天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我就过几天再讲。我们……回
去吧。男孩抱住他，微微扬头，唇边挂起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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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２．
时间：正午１２：00 地点：X地一楼大厅
韩诏再次遇见了他在X地遇见的第一个男孩。
韩诏叫住他：喂……
男孩疑惑的回头：是你。
韩诏笑了：怎么，觉得你很奇怪似的。
男孩摇头浅笑：是很奇怪……对了，不要叫我‘喂’，叫我
彦……
彦……韩诏跟着念了遍：我记住了。
你找我有事么。彦搭上他的双肩，将唇凑近了他的耳朵。
韩诏笑着将他的手移开：有事……但是恐怕不是你想象中
的那种。
哼……彦冷笑：看你的样子还真的不像……
不像什么。韩诏追问。
——不像好人。
哦。他将双手抱在胸前：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彦没有接下他的话题，而是问道：Tlazolteotl你见过了。
见过了。我找你的事情就与他有关。韩诏严肃起来：你可
以告诉我么。
那看你问什么了……彦翘起指甲看着。
——他到底是谁。
彦摇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就没法回答你了……他神秘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