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要兔子吗?”偏头,看向身边发呆的女孩儿。
“不了…”
想起灰砸的死,小脸瞬间垮掉。
她们不知在林子里游荡了多久,这期间伊丽莎白一只猎物都没打,手里那张雕刻着都铎玫瑰的金色宝石弓,就像个摆设,即使很多次,以她精准的箭法都有机会s_h_è 中一头鹿,或者一只狐狸。
江心言不去问,她也不说,像达成了默契。
一种消沉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直至偶遇了收获颇丰的两位公爵,诺福克和赫廷斯。
他们骑在马上,冲伊丽莎白颔首致礼,调笑道:“陛下是把猎物都放跑了吗?”
“也许被我吓跑了。”皮笑r_ou_不笑。
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心言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撞上赫廷斯公爵极富深意的视线,不禁浑身泛起j-i皮疙瘩,她总感觉,这眼神有点冷。
可能是因为对这位公爵没有历史印象的缘故,导致她总有点怕他,第一次在圣诞舞会上见面,就觉得他面相显凶,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伊丽莎白不痛不痒地跟他们聊了几句,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视线,那骑着黑色骏马的金发少年停下来:“陛下,公爵大人,父亲。”
依次问候,目光扫向恨不得扭头就走的江心言,眼前一亮。
“江小姐!”
“嗨,理查…”尴尬,硬着头皮打招呼。
少年白净的面庞浮起可疑的红晕,碧蓝的眸子里闪烁着欣喜流光,有些藏不住的东西透过他这双眼睛表露得一清二楚。
“奥洛在那边呢,要不要…一起过去玩?”挠了挠头发,傻笑。
“呃…”偷偷看向她家女王。
如果两位公爵不在这里的话,她会更愿意陪在伊丽莎白身边,可是气氛古怪得她想逃,这种时候理查简直是救星。
伊丽莎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跟着理查策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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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狩猎庆祝宴,伊丽莎白仍然心不在焉的,从下午开始就莫名感到心慌意乱,很烦躁。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奢华享乐迷人眼。
凯特-阿什利急匆匆地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面色如常,她当即站了起来,将酒杯交给边上的侍女,随阿什利离开。
人群中,一道怨毒的目光紧盯她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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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气温偏低,步履匆忙带起的凉风迎面拂过,温柔地摩擦着细微毛孔,伊丽莎白极力克制住紊乱的呼吸,紧紧抓住阿什利的手,像是在寻求她的安慰。
“御医去了吗?”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因为阿什利告诉她,沃辛汉在跟踪追查线索的路上遭到伏击,受了伤。
突然间她就有种失去了大半力量的无措感,这两年来她得以平安地坐在王位上,多亏有沃辛汉尽心尽力地运作情报网,破获大大小小的y-in谋,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得到她的信任。
阿什利了解女王的心思,宽慰地握住那只有些凉的手:“御医已经去了,不会有事的,陛下。”
加快了脚步,进入城堡。
沃辛汉的房间紧挨着塞西尔的,此刻里面有两个御医,他则光着上半身靠在躺椅上,右胳膊肘和肩胛骨处都缠着白布,隐隐有鲜红的血迹渗出。
一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伊丽莎白也顾不得尴尬,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伤的严重吗?要不要紧?”
“陛下,已经止住血了。”两个御医毕恭毕敬。
“你们下去。”
“是。”
淹没在y-in影里的面瘫脸有些难为情,情绪低落:“陛下,我跟踪了他们半个月,应该是被察觉了,信件没有办法再拦截,为了不暴露我的间谍……但是可以获知内容,到今天为止有一封从法国来的信,根据途经路线和方位,大致在内桥坊附近,可那里是诸位大人的府邸,也就是说,枢密院里每个人都有可能。”
“所以在进入那片区域前,你就遇袭了?”
沃辛汉点点头,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不禁表露出颓败的神色,不过也只是瞬间,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他们用的剑上有牛角图案,如果跟法国人有关系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个民间传说…有种长着牛角和独眼的妖怪专门吃小孩子的心。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必定对法国风土人情非常熟悉,至少在民间生活五年以上。”
他曾担任英格兰驻法大使,熟悉法兰西宫廷,但不了解民间生活,这个传说还是某次他外出时,偶然听到一位母亲训斥孩子才知道的。
“独眼?什么样子的眼?”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图案。
“就是那枚十字架项链上的眼睛。”
伊丽莎白凝神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在法国呆过的人……斯洛克莫顿、尼古拉斯,还有…赫廷斯公爵?”
思绪泉涌般在脑海里沸腾,抬眸,嘴角勾起冷笑:“他曾经被我父亲两次流放到布洛涅,骨子里还是个天主教徒,而且他的妻子是法国乡绅的女儿,有民间生活经历,嫌疑最大。”
“可我们还没有确凿证据,其他人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我会继续紧跟监视。”沃辛汉有些着急,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伊丽莎白连忙按住他,眉心轻蹙:“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你,难保不会再针对你采取行动,下次可能就更危险了。你先静心休养,只要他们还没找到时机,就暂时不会有动作。”
“抱歉,陛下,今天那封信我没能获悉内容……”
“不着急,你的安全比信更重要。”目光坚定,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
怔愣,动容的神情中隐隐带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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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桥坊,某宅邸。
幽深冗长的地下通道里潮s-hiy-in凉,仅有两盏破败烛台上点着蜡烛,微弱昏黄的火光摇曳跳跃,将两人拉长的影子投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什么?让他逃了?”
“因为刚好有人经过,我们怕暴露……”
——砰!
一巴掌拍得摇摇欲坠的木桌子散了架。
“废物!这下再也捉不到他了!他回去一定会向那婊|子的女儿汇报,上次也是因为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但是他应该没有认出我们…”
“信呢,拿到没?”伸出一只手,不耐地打断。
唯唯诺诺奉上信件,就着昏暗的光线,男人展开写满拉丁文字母的纸张,看到那个熟悉的眼睛图案,读下去。
片刻,他笑了。
“主人发话了,不用管那个家伙。”
“???”
“抓另一个人。”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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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江心言一直想做,是出于受了“砒|霜美白”的启发,她想知道伦敦城里的卫生状况究竟是什么样子,听阿什利夫人说,上次瘟疫爆发是两年前的夏天。
这么久了,她想为英格兰做点事。
“小姐,真的不告诉陛下吗?”
带上纸笔,换好粗布麻衣,江心言准备偷偷去城里实地考察一圈,她冲汉娜吐了吐舌头,摊手:“我可不想被七八个壮汉护在中间,招摇过市,扮成普通平民反而不扎眼,更安全,也方便我干正事。”
“可是…”
“别可是了,很快就回来,而且陛下这几天忙的很,不会突然过来的,走了走了。”挽起她的胳膊,兴冲冲地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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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马络绎不绝,江心言抱着纸笔和汉娜穿梭在人群中,走过热闹的集市,耳畔充斥着带有各地浓重口音的英语,还有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尽管她已经努力低着头,也还是不免收到好奇的目光。
稻Cao和破木材堆在墙边一角,翻飞的灰尘纷纷扬扬落在酒贩子的木桶里,伴着男人粗声粗气的吆喝走来了两三个顾客,而他就用那脏兮兮的手拿起木舀伸进桶里舀酒。而一旁Cao棚和木板车搭起来的r_ou_铺后面,站着穿布裙的市井农妇,个个儿膀大腰圆浑身肥膘,见有打扮不凡的男人走过,便扯着尖利的嗓子调戏几番,拍拍丰|腴的胸脯,再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马匹经过,蹄子踏起泥土地面呛人的灰尘,污水浸s-hi的某块泥地发出难闻的嗖腐味儿,沾在裙边上又脏又恶心,成堆的垃圾就那样积在角落里,任由苍蝇乱飞。
江心言捂住鼻子紧拧着眉,艰难且小心地走过去,拐过一个拐角,抬头就望见木头柱子上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脑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大概是某两个犯了什么罪被处死的可怜家伙,看周围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好不容易走出集市,来到一片拥挤的居民区。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汉娜松开鼻子喘了几口气,神色间难以掩饰对这种环境的厌恶。也许是她在宫里呆习惯了。
江心言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无视掉她的话,瞅准一条街道,拉着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