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垫着的稻Cao堆扎得她脸疼,动了动身子和胳膊腿,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周围安静得如同凝结了的空气中犹为刺耳,她愣住了,连忙爬坐起来,一低头,手腕和脚踝被都拴上了锈迹斑斑的铁链,上面还有干涸凝固的血污。
一阵y-in风吹过,送来黑暗中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江心言冷得打了个哆嗦,肚子“咕噜”个不停,连日遭遇的不测让她宛如惊弓之鸟,听到一点点动静便屏住了呼吸,缩向墙角。
她现在万分希望,自己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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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y-in影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侍卫装扮的在前面带路,手里拎着一串大钥匙,点头哈腰地跟身后衣着讲究的男人讲话。
“今天上午才送到的,在这呢。”
来到牢门前,站定,江心言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约莫四十岁,长得文质彬彬的,瘦削的面庞轮廓分明,唇边留一圈小细胡子,身上衣服的料子是簇新的织锦和天鹅绒,应该是有身份的人。
男人眯起眼打量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温和儒雅的面容不觉纠结起来,目光落在她指间的戒指上,愣住。
“喂,发什么呆,这是公爵大人!”侍卫凶狠地冲江心言喊,吐痰似的小舌音标准纯正。
这句法语,江心言听懂了,但是她做出满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用英语回道:“你…说什么?”
“把门打开。”
“可是大人…她伤到您怎么办?”
“打开。”
侍卫悻悻地低头翻钥匙,打开了木栅栏门上的锁链,不忘多事地嘱咐:“您当心…”
高大颀长的y-in影笼罩在头顶,江心言瞪着幽黑的眸子惊恐地望着他,拼命往墙角缩,后背抵住了冰凉的石壁。
男人蹲下来,捉住她的左腕,意料之中得到的是激烈的挣扎反抗,拉扯着铁链子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碰撞声。
“这是什么?”蹩脚的英语,带着浓浓的法式口音。
凑近看,他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探究的目光扫过戒指上的红龙狮子图案,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浅笑,牵动了他的小胡子。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力气太小抽不回手,江心言又气又急,愤愤地瞪他一眼。
“知不知道吉斯家族?”
吉斯……
吉斯公爵吗?玛丽女王的舅舅?
江心言停止了挣扎,默默深吸了一口气。男人温和的笑意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像绵里藏针般的y-in笑,她不由脊背生凉。
“这里是…法兰西?”
公爵点了点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王后陛下对你非常感兴趣,我也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药,不过……”
顿住,目光落在戒指上。
“现在看来,你的确让人感到好奇,女士,解释一下这个戒指吧,为什么英格兰王室的纹章会戴在你手上?”
他是个绅士,彬彬有礼,但这些不足以消除江心言对他的防备和恐惧,当知道自己身处法国的时候,除了莫名其妙外,更多的是大祸临头般绝望无助的感觉。
她招谁惹谁了?
凭什么,命运这么对她…
“既然你不说…”幽幽绿眸敛起笑意,他伸手将那枚戒指摘了下来,攥在手心里,松开她的胳膊,起身。
“那我只好带回去研究研究了。”
“还给我!”江心言慌了,拖着铁链爬起来,扑过去想要抢回戒指,可惜个子太小够不着男人高举的手,脚下一绊摔了个趔趄。
迈开长腿踏出牢门,侍卫眼疾手快地套上锁。
膝盖和胳膊肘磕上坚硬的石板地面,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得意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黑暗里……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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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心言饿得前胸贴后背之际,又来了两个侍卫,打开牢门架着她拖了出去,她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无论要被带去哪里,都只能听天由命。
穿过冗长的地道,走上楼梯,外面是一座灰色的城堡,她没仔细看,耷拉着眼皮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拖动步子。不一会儿进到城堡内的某个房间,侍卫推了她一把,关上门。
“???”
房间里正中央是个方型凹水槽,里面摆着装满热水的浴缸形木桶,粼粼水面上还冒着淡淡白烟,旁边的架子上搭着一套素色裙子。两个侍女模样的人走过来,也不说话,握住她就开始扒衣服。
“喂…这是干嘛?”
没人理她。
三两下被扒得精|光,拉着按进浴缸里,不由分说开始给她洗澡。
“……”
除了伊丽莎白,还没有人这么摸|过她。
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洗了一会儿,还挺舒服的,江心言不那么抗拒了,扒拉着浴缸边缘试图跟她们聊天:“两位小姐姐好,你们真漂亮啊~”
没人理她。
只是其中瞧着年纪较小的女孩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笑。
“谢谢你们帮我洗澡~”咧开嘴,傻呵呵地笑。“那个,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江,从东方大明国来,你们看过《马可-波罗游记》吗?就是书里那个富得流油的国家。”
依然没人理她。
“我本来呢,是坐船到欧洲旅游的,谁知遇见了海上风暴,被冲到了英格兰海岸,然后我走啊走,瞎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温莎的皇家园林里……”江心言自顾自地开始编故事。
啰嗦了一大堆,终于,进入正题。
“我是…要去见谁吗?”
派专人伺候她洗澡,换衣服,这不像是阶下囚的待遇。
终于,年纪较小的那个开口了。“是王后陛下。”
比吉斯公爵还要蹩脚、口音浓重的英语。
这年头连侍女都会外语了呢。
“玛丽-斯图亚特?”不小心脱口而出。
果然,侍女皱了皱眉:“不可以直呼王后陛下的名字。”
“好吧,我错了。”
江心言歪着脖子趴在桶沿上,脑海中快速地翻着玛丽-斯图亚特的相关资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茨威格为她写了一本传记,然后便是传奇却悲惨的人生,以及,被送上断头台的凄凉结局。
这么一想,她反倒坦然了,甚至有点点恶趣味地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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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言直接被带去了王后的私人会客室,在推开那扇古朴沉重的木门前,她幻想了一下玛丽的样貌,毕竟史学家们说她是个美人。
屋里摆设走奢华风格,造型夸张,配色对比度与饱和度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她突然有种局促得不知如何落脚的无措感,被那明晃晃的金色与银色闪得头晕。
还是伊丽莎白的“x_ing|冷淡”风格好啊……
竖直的椅背下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褐发黑眸,眼窝深邃,略长的脸型轮廓分明,只是那鼻子有些过于高挺尖长,肤色泛着健康的红润嫩白,神态中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典雅与自信。
的确很美,像一个真人版芭比娃娃,精致而自然得恰到好处,如果伊丽莎白是冷艳的冰,淡漠得拒人千里之外,那她便是热烈的火,耀眼得引人情不自禁。
“王后陛下。”
按照英格兰的宫廷礼仪,俯身。
半晌,没动静。
“……”
盯着这个瘦弱得像Cao一样的女孩,玛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脸庞浮现一丝顽皮笑容:“你好,可爱的小东西,欢迎来到法兰西。”
少女般稚嫩的嗓音,没有法式腔。
玛丽今年才十八岁,她的国王丈夫比她还小一岁,在江心言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
想了想,她微抬起下巴,不卑不亢道:“我想知道王后陛下为什么要派人抓我来这里。”
“因为好奇。”丰|满的苹果肌动了动,洋溢着热情的笑脸。“听说我的表亲,伊丽莎白女王收留了一个从东方来的女人,我想看看长什么样子。”
“……”
还能有比这更滑稽更让人无语的理由吗?
压住气,保持微笑:“那现在陛下您看过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轻咬银牙。
玛丽突然收敛笑容,扬了扬眉,起身,迈着悠闲轻快的步子踱到她面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这个女人,好高…
坐着不觉得,一站起来,瞬间把江心言衬得又矮又小。
历史上的玛丽-斯图亚特身高有1米78,现在放眼看过去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比伊丽莎白还“伟岸”些,若不是这张稚嫩的脸蛋和孩子气的神态,江心言绝不会相信她只有十八岁。
“你看,这是什么?”摊开掌心,一枚带着都铎纹章的金铜色戒指赫然出现,镶嵌在指环上的红宝石泛着血色暗光,古朴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