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 作者:日暮霜骨(下)【完结】(30)

2019-04-29  作者|标签:日暮霜骨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西方罗曼

  玛丽低头不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这些日子弗朗索瓦的病实在给予了她很大的打击,导致她有点六神无主。

  “你再告诉我一遍,你为什么要英格兰的王冠?”江心言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也懒得管什么礼数了。

  “那是我生来拥有的权力,也是使命。”

  “那你是要命还是要权力?想清楚,一旦你死了,苏格兰怎么办?保护苏格兰的前提是你活着,然后才来考虑如何保护,联姻或者别的什么。”

  玛丽皱了皱眉,指尖擦过脸颊,“没错,我要活着。”

  “既然要命,你就得学会与任何人亦敌亦友,给自己留条后路吧,玛丽。”

  “我没有选择……”

  “不,你还有机会。”江心言按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试图稳住她的情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伊丽莎白并不是你绝对的敌人,别忘了你们还要面对那些讨厌女x_ing统治者的人,只要你愿意与她和解,停止所谓的政变,她会让步的。”

  怕她继续固执,江心言补了一句:“以你目前的处境,不能再给自己树敌了。”

  感觉她像干传|销的。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玛丽吸了吸鼻子,目光移向窗外。

  失去神采的眼睛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呆若木j-i,没有了芭比娃娃般的精致妩媚,而是像个断了线的破败木偶,不由让人心生怜惜。

  “什么意思?”

  “英格兰国内那些人,一直是跟我舅舅联络,但我确实也参与其中,并且以我的名义,因为你知道的…我有继承权……”

  不等她说完,江心言泄气地瘫在椅子上,抽回手,叹息着摇摇头,闭上了眼。见她这样子,玛丽有点慌:“我该怎么办?未来是什么样子,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我很累。”

  江心言瘫在椅子上凝望着天花板,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有影像,有文字,纷乱复杂拥挤得快要爆炸了。她觉得自己有病,干嘛要管这些破事,安安心心呆着找机会回英格兰不就好了?

  历史关她屁事?她还能改了不成?

  .

  乡村的夜晚格外宁静。

  沃辛汉在屋里拆阅一封密信,用“隐形墨水”写的——其实就是柠檬汁。写这种信必须用足够厚的纸,蘸柠檬汁书写后晾干,看起来纸上什么也没有,实则放在火上烤就会显形,不过,力道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容易把纸烧着。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信上所有的句子“烤”出来,抬头却发现刚才还在屋里的女王不见了,心里一慌,连忙出去找。

  冬夜里室外温度很低,沃辛汉刚踏出木屋就被迎面扑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四下张望,发现女王闭着眼睛靠在门口的秃树干边,一动不动。

  “……!”

  走近一看,发现是睡着了。

  面瘫脸紧绷的小心脏这才舒展开,随即又皱起眉,他是该叫醒女王呢,还是不叫?万一打扰了她的好梦,自己会挨揍,可是就这样睡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

  可把他纠结死了。

  想半天,他拿来斗篷披风,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不料,只是浅眠的伊丽莎白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当即狠狠一拳头招呼过去……

  ——boom!

  沃辛汉只觉脸上一痛,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按倒在地,一股铁钳般的力量掐住了他的脖颈,吓得他赶紧出声:“是我…陛下…”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松开手:“沃辛汉?”

  “……”

  “你鬼鬼祟祟凑过来做什么?”沉着脸把他扶起来,移开了视线,反正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只好找借口。

  面瘫脸看了看捡起来的披风,沉默不语。

  早知道横竖都是挨揍,还不如叫醒,他也没发现什么时候女王还会拳脚功夫了,打人这么疼的。

  “行了,自己揉揉。”见他不说话,伊丽莎白烦躁地挥了挥手,转身往屋里走。

  .

  跟进屋,沃辛汉一边揉脸一边把烤好的信递给她,那纸的背面已经黑乎乎一片,正面则是歪歪扭扭的字母,串联成几行句子。

  纤细的指骨捏住信纸一角,就着昏暗的烛火微光快速读完,遂不动声色地烧掉,她笑了笑:“想不到那个病秧子挺顽强,硬是撑了这么多天。”

  燃起的火焰映入灰蓝色的瞳,信纸在滚烫灼人的温度下化为灰烬,垂眸凝视,眼底一片寒凉。

  “你朋友怎么说?”

  “他会挑葬礼那天动手。”

  法国宫廷里有很多沃辛汉的“朋友”,都是胡格诺派的新教徒,其中包括海军上将科里尼,他的声望仅次于孔代亲王。

  “希望他够聪明,动静别闹太大,只要成功把心言带出来就好。”伊丽莎白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轻轻揉着额角。

  小玫瑰,她的小玫瑰。

  得知江心言在法国宫廷里跟玛丽相处甚欢,她的心瞬间就乱了,猜疑、愤怒、无奈、自嘲……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不能发火,也没资格生气,因为那封措辞轻松,语气无谓的亲笔信,是她心虚的理由。

  这些天心里的忐忑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强烈,一边担心不能把江心言救出来,一边惧怕面对两人的重逢,毕竟她的确有一瞬间想过真的放弃。

  不知道小玫瑰会怎样质问她?而想到那个丫头可能出现的委屈、受伤、恐惧等情绪,心就隐隐作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眉宇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陛下,您没事吧?”沃辛汉停止揉脸,想上前。

  “你又喊错了。”摆摆手,起身。

  喊错一次称呼,扣一个月俸禄。

  “……”

  “不早了,睡觉。”

  丢下这句,伊丽莎白迈步进了里面的小房间,面瘫脸默默地吹灭蜡烛,拿起剑抱在怀里,跟进去,坐在床边的躺椅上,守着。

  希望表现好点能让女王大发慈悲不扣他钱,唉……

  

  ☆、82

  

  .

  上帝似乎没有听见玛丽的祈祷,在连续高烧昏迷、耳朵流血持续了一周后,十二月五号那天,年轻的国王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永远离开人世。

  玛丽崩溃了……

  她抱着弗朗索瓦的遗体哭了一晚上,不许任何人靠近触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直到美第奇太后命人把她拉开。

  宫里所有人都穿上了黑衣。

  “小姐,王后陛下要见你。”

  侍卫前来转达通报,江心言丝毫不感到意外,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推开大门,房间里一片昏暗…

  玛丽像个被抽掉灵魂的躯壳,无力地缩在角落里,抱着弗朗索瓦生前穿过的衣服默默流泪,红肿的双眼呆滞空洞,瞳孔里再也没有生机勃勃的色彩,身体是麻木僵硬的,毫无知觉。

  江心言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想拉开帘子让阳光透进来。

  “别……”

  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缓缓放下。

  “陛下。”

  “我不是王后了,不必这么叫我。”轻轻摇头,嗓音是带着气声的沙哑。

  江心言朝她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但你依然是女王,依然是陛下。”

  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头,凹陷的眼眶下浮起浓重的黑眼圈,混沌的眸子里充斥着悲戚与绝望,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他离开我了……”

  江心言紧抿着唇,没说话,把肩膀借给她靠着。

  “他昏迷了好几天,昨天早晨却突然醒过来,对我说话,对我笑,甚至能下床走路…我以为他好了。”

  “我们站在窗边看日出,他说会一辈子保护我,保护苏格兰…他还说,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然后他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气息哽在喉咙里提不上来,玛丽哑着嗓子咳嗽几下,捂住胸口失声痛哭。

  江心言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摸顺气,眉头因这凄惨的哭声而紧皱,心底泛起一丝酸楚,很无奈。她该如何告诉玛丽,那只是回光返照,是一个人临死前用尽全部能量做出的最后挣扎。

  “每个人,在去见上帝之前,无论身患何种病痛,都会全部好起来,因为天堂里没有痛苦。”她想了一个能解释得通俗点的说法,柔声安抚。

  “他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陪伴你的方式,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认识他的人也不在了,他才算真正消失。”

  “至少你记得他来过,记得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所以,让他活在你心里,好吗?”

  玛丽怔愣着点点头,攥紧了怀里的衣服,贴在脸颊边轻轻摩挲,嘴里小声地念着弗朗索瓦的昵称,眼里漾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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