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了曲玲珑,景岚面无表情地朝坤和宫里走去,德妃倒也识相没有再追过来,不过就算她要去父皇那里告状又如何,她才不相信如今的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样的风雨。
只是景岚没有想到的是,德妃回去没多久,便小产了。
德妃气不过,可是又不愿意在做出什么冒险的事情惹怒庆阳,所以她索性折回去准备去锦书房找庆阳,可是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锦书房外面,德妃突然腹痛难忍晕了过去,众宫人就见到德妃双腿之间留下一股血水,于是慌慌忙忙地去找了太医来。
可终究是晚了,于沐说,德妃经由上次之后本就体虚,此次小产更是伤了身体,只怕此后都再难有身孕。听到这话,德妃又再一次晕厥了过去,而庆阳则是紧皱着双眉。
听那些宫人说,德妃之前只去过坤和宫找景岚,可是……怎么可能是景岚呢?她还是个孩子她还……
庆阳看着屋内的德妃,双眉紧锁地走了出去。
景岚在坤和宫里自然听说了德妃小产的事情,前一刻德妃怀疑她在药里下了红花,下一刻德妃就小产了,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赶在父皇找她之前,景岚让晴嬷嬷把于沐给招了过来,问起了事情的过程。
他说,今日去德寿宫为德妃按理把脉,适逢她身边的月儿把药端了过来,他闻了闻就闻到了红花的味道,可没想到的是告诉了德妃娘娘后,她就二话不说地冲去了坤和宫,并且直指是景岚下了药。
德妃会怀疑是景岚,这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沐走了没多久,秦公公就来了,曲玲珑一脸的担心,“主子,这……这皇上唤你过去,莫不是怪罪——”
“放心。”景岚大步走了出去,瞧着淳元也满心忧愁地看着自己,她便笑道,“母后放心,过会景岚回来同你一同用晚膳。”
景岚料定了即便有什么事,庆阳也不会大动干戈,毕竟南苗使臣如今尚在京城,他必然不会做出什么伤了掩面的事情,所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庆阳在锦书房里喝着茶,旁边竟还坐着一个人——欧阳君悦。
她怎么会在这儿?看着欧阳君悦,景岚只是颔首做礼后在庆阳的示意下做到了欧阳君悦的身旁。
“最近宫里有些不太平。”庆阳喝着茶,平淡地说着。
景岚低着头,不经意的扫过了欧阳君悦,就见她端着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那模样淡然如常实在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沉默了许久,庆阳放下手,茶杯“叩”的一声落下,他笑道,“古拳与朕说想要去看子元迎娶玲珑,所以君悦你去安排一下吧。”说罢,他看向了景岚,“过几日玲珑就要进大皇子府了,虽然她在宫里带了这么多年,但有些事还是要好好学学的,你若舍不得她,便让晴嬷嬷在坤和宫里教她。”
“是。”景岚颔首,没有想到庆阳叫她来竟然是说这件事。
“对了,听说德妃之前去坤和宫找你了。”庆阳说得风淡云轻,就好像只是闲暇之时无意提起一样,但是景岚却是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是,德妃娘娘来寻了儿臣。”庆阳不多问,景岚便不多说。
“所谓何事?”
“说是儿臣想要对她腹中孩儿意图不轨。”景岚依旧浅笑着,她看着欧阳君悦的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便淡淡道,“儿臣跟德妃娘娘解释了,然后便回了坤和宫。”
庆阳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后他才开口叹了一声,“景岚啊……”那一声被拉得悠长,景岚一瞬间揪紧了心,可过了片刻庆阳依旧只是叹了一口气。
“皇上,德妃娘娘在德寿宫里又哭着要自尽了。”秦公公适时地走了进来,满脸的褶子衬着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担忧。他说,“皇上要不要过去——”
“行了,景岚随朕去一趟德寿宫。”
庆阳这不温不火的样子着实让景岚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低着头跟了上去,而就在与欧阳君悦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捏住了景岚的手掌,在她耳边轻声说了“放心”二字。
放心么?叫她如何放心。
德妃小产,最让人怀疑的对象便是自己……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有罪啊……”这才刚进的德寿宫,景岚便听到了德妃哭天喊地地在那哀嚎着。
“景岚。”庆阳突然开口道。
“是,父皇。”
“朕记得当年你被敬妃辱骂之时,曾经与朕说过,说你记得朕当初说过希望后宫安好,所以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与敬妃有冲突。”他扭过头看向她,“你现在可还记得?”
“景岚记得。”
“那便好。”庆阳伸手拍了拍景岚的肩膀,“如今景岚也长大了,朕希望景岚能永远记住当日的话。”
低下了头头,景岚沉声道了一个“是”字,尔后便跟着庆阳的脚步走了进去。
德妃在见到庆阳的那一刻自然惊喜地露出了笑意,可下一刻见到景岚在他身后,便哭着喊着推开了身边的宫人,“让我去死,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是我没有护住孩子,是娘亲不好啊!都没办法让你见到这外面世界的一丝阳光,是——”
“够了!”庆阳皱着眉,“你身子还没大好,在这哭喊什么!”
“皇上……臣妾……”德妃低泣着跪倒在了地上,旁边瘫倒的凳子,破碎的花瓶还有那刺眼的白绫散乱了一地,宫人们惶恐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而德妃则是一副久久未有休息好的疲累模样,她跪在那儿再一次哭嚎了起来,“臣妾无能,两次都没有留住皇上的孩子,只是这次臣妾乃是被奸人所害,还请皇上明察啊!”这话说得跌宕起伏,实在是有趣的很。
景岚看着德妃哭红的眼眶,想付诸些许同情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可是想笑的时候却又笑不出来。因为她真的从未想过要去害德妃的孩子,她的确是想要拿孩子去威胁眼前的人,可是……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她还没有到这般绝情的地步。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在那怀疑会发生此事,因为在自己的记忆力,德妃在生下那早故的三公主之后便再未有过身孕。景岚曾经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了历史,可未想到的是……德妃腹中孩儿终究是没有被诞下。
说是命中注定也好,说是报应也好。总之,德妃这次真的败得有些凄惨。
德妃衣服凌乱不堪的模样,头发散乱地在她的泪水下贴在了面庞上,“皇上,当日臣妾去坤和宫寻了景岚后便遭此不测,皇上……请皇上明察啊!”她跪在地上,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景岚看着她,突然从心底萌生了些许同情。在她印象里德妃何曾如此狼狈过,她何曾如此竭斯底里地怒吼过,她一直是骄傲的,骄傲到不允许任何人打破她的权利,打乱她的生活,打击她的自信。可是某一日她突然跪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试图让庆阳责怪景岚 。
“起来吧。”庆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德妃,朕知道你的苦。”他扭过头看向了景岚,“但景岚还是个孩子,朕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她!就是她!”听到这话,德妃自然像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她曾经说要杀了我,她曾经说过要杀了我的孩子!”
直到德妃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景岚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看着德妃那双红肿的眼睛,将那些愤怒和怨恨全部看的清清楚楚。蓦地,她轻启红唇,轻声道了一句,“姨娘,景岚怎么会要你死呢?景岚一直在等着姨娘给景岚生个弟弟呢。”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伴随着德妃咬牙切齿的怒吼,庆阳终于也忍无可忍地开口,“够了!德妃,够了!”
“皇上……”
“此事,朕已经交由宗人府去查办,至于景岚,德妃若有证据便拿出来!”庆阳本是打算来好好安慰德妃,可未想到竟是闹到这般田地,于是沉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若你依旧要如此无理取闹,休怪朕将你……”说到这,庆阳突然停了下来。
景岚抬头看去,就见他双眉越皱越深,最后只在德妃的泪眼之下叹息着甩袖离去。
眼看庆阳离去,景岚瞧着德妃,最终缓步走上前,蹲了下来直视向她,“你不信我?”
“我凭什么要信你,陈景岚,你让我不好过,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我说了,这一切不关我事。”面对这样的威胁,景岚依旧是淡淡道,“如果你是我,你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么?”景岚冷笑道,“连你都不会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做呢?姨娘,我是要你死,可是我不会伤害到别人,我不是那么恶毒的人,恶毒到……连别人的孩子,都、要、害、死!”说罢,景岚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陈、景、岚!”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景岚扯着唇角,看着天边的云彩。因果报应,有时候来的真的很快。可是让景岚不解的是,到底是谁……是谁害的德妃小产的?
安昭华?她的胆子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齐美人?虽说她也怀上了孩子,但是做出如此冒险的事情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再不然,于笑?
若真的是她,这一招先下手为强当真是让人惊叹。
☆、休夫不可耻
德妃大病了一场,听宫太医说是气火攻心,病来如山倒。景岚听了也不知道是该惋惜还是庆幸。
玲珑每日在坤和宫里学着礼仪,不过她毕竟是在宫里生活了几年,该知道的也已经熟悉了,嬷嬷也只是讲述了在大礼上需要注意的事情。
“过两天便大礼了,到时候南苗使臣和朝中大臣都去呢,你可莫要拆了坤和宫的台子。”瞧着玲珑在那练习着步子,景岚吃着糕点轻笑着说道。
“主子,你别吓玲珑。”玲珑这几日在嬷嬷的严厉教导下已经一想到大礼便背脊发凉了,一听竟然如此说更是有些担心地看了过去。可就是这么一分心,头上顶着的盆便这么落了下来。
“啪!”摔了个粉碎。
“行了,这坤和宫里的碗都该给你摔没了。”景岚笑着抱怨了一句,没想打就看见曲玲珑嘟了嘟嘴,她只笑道,“你只当他们是柱子便是了,怕什么?”
正说着呢,子元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皇姐,这话要是给大臣们听了可不得了。”
景岚扭过头,啐了一口,“本宫又不在朝堂上谋事,那些大臣们哪有空来理本宫。”
“皇姐过几日不也要嫁入将军府了么?” 子元笑着说了一句,景岚只当他是无意,但为此却是皱起了眉。
当日她会如此一说也不过是解燃眉之急,如今必然要想办法毁了这婚约。如此想着,景岚便让小圆子去备了马车。
临走的时候子元问了一句,景岚也没放在心上只应了一声,等景岚上了马车,她才想起来,自己这般急切地去了欧阳府,欧阳君悦也不一定会在府里。等到了宫门口,景岚才想起来要让小圆子去欧阳府打听,可景岚又不愿麻烦,眼看难得出宫一趟,遂遣了小圆子去欧阳府以后,她便让人架着马车去了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