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皇子对你如此敬重,敬妃虽对你不善,但也不至于要让你毒杀她吧!”欧阳民悦看着景岚着实觉得好笑,“你也不过是一个装模作样的蛇蝎毒妇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
毒杀敬妃……这事……子元怎么会知道的?
景岚全然没有料想到会是这般原因,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可到头来……
“即便如此,那我母后呢?她生性淳厚,与你,与子元皆无仇恨,那为何她会惨死?”
“依大皇子所言,皇上曾多次欲立大皇子为太子,可每次皇后都说不可以至于此事一拖再拖,使得如今二皇子成年了与他争夺太子之位。”
“笑话!”这简直是景岚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母后并无子,即便是出言阻拦也是为父皇考虑。”思及淳元惨死,景岚的眉越皱越深,“欧阳民悦,你当真只是他的傀儡,所以都不曾考虑过对错么!说你是条狗当真是说错了,你不过是他手里的工具,无情冷血的工具罢了!”捞起了桌上的茶杯,毫不犹豫地泼了过去,“广灵便是瞎了,才会中意你。有你这样的人在欧阳府里,欧阳大将和君悦都会觉得羞耻!”
摔门离开,欧阳民悦的话却是萦绕在自己的心头。子元想杀她,她可以当做是报应,可是母后呢……母后一生都没做过什么狠事,却是因为那般可笑的理由而丢了性命。
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走到了后院,那一排紫罗兰花架下,广灵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冰凉的月光洒满了脚边。静默地走上前,景岚兀自拿过她怀中的酒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伤心么?”
“伤心。”广灵很直接了当,不加掩饰地说。
景岚看着眼前的人,她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着实让人难以捉摸。看着她笑得欢快,景岚却是越发的无奈,“若是想哭便哭罢。”
“哭?”广灵觉得可笑,“哭有什么?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她仰起头一口就将碗里的酒吞下了肚,景岚尝了一小口,有些辣喉咙。
正当景岚龇牙咧嘴想要找口茶喝的时候,广灵竟是蓦地身后拍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些晃晃悠悠地说道,“若有一日他再敢伤你,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景岚笑着推了推她,“你醉了。”
“我怎么醉了?才没有!”赌气地又喝了一碗,广灵紧皱着眉,蓦地大声喝道,“他无情,我又作何有意?再说了,他可从来没说过他是当年为我捡风筝的那人,我心心念念的是那个帮我捡风筝的人罢了,才不是他!”
“是,是……”景岚有些无可奈何,“你一点也不在乎他,可好?那便快回屋睡吧。”
那一晚上,广灵闹腾了半宿,景岚最后无法只得让小二把她拖回了房间。而景岚精疲力尽之下,只好住进了厢房。
可未想,第二次一大清早,公主府的管家便找上了门,一脸惊慌,大叫“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景岚一夜没怎么睡,如今还被吵得早早就醒了,于是满脸的倦意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喊,“长公主,不好了……”
这都不知道是他说的第几个“不好了。”景岚蹙了蹙眉,厉声道,“有话快说!”
“适才西疆来报,欧阳将军受伤了!”
管家话音刚落,景岚便立刻清醒过来了,“什么,你再说一遍!”全然不敢相信地走到了管家的面前,看着他慌张的模样,景岚的心竟好像一下子沉落到了最底一般。
“欧阳……欧阳将军受伤了。”管家大致重述了一番,说是八百里急奏,欧阳君悦身受重伤昏迷已昏迷了一天一夜,听罢,景岚只觉得胸口发闷,而脑中一片眩晕,但依旧强忍着沉声道,“即可回府!”
☆、输的很惨
景岚心中不安,回了公主府换了衣裳便去了皇宫。庆阳在锦书房中议事,景岚在外头等的心急如焚,适逢这时有一人从旁走过,侧目看去竟是于笑。此时的她身怀龙种,面色红润当真比之前要圆润许多。
于笑见是景岚,便特意折了过来,“长公主今日怎么回宫来了?”
“于婕妤如今身怀六甲还到处随意走动么?”
听到这话,于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长公主这话说的,如今你不也怀着欧阳将军的骨肉么?”
景岚一愣,她显然是急忘了,随即她便无奈地笑了一声。
于笑见景岚不答,便朝里看了两眼,“皇上如今在议事怕是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你,不如去我宫中坐会?”
“不……”景岚瞧着于笑,却是顿了顿,随后笑道,“也好。”
于笑如今很是得宠,于沐便也因此官升了好几品。
“本宫早已和你说过,你若做错了一件事便会牵连到整个于府。”坐在桌前,景岚声色皆厉,字字铿锵。
“呵,长公主再说什么,我听不——”
“安顺仪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我应该很清楚。”
“这小皇子是被德妃掐死的事如今宫里有谁不知?”于笑继续转过听不懂,只低垂着眉眼给景岚倒了一杯茶。
“是不是德妃,你我心中很是清楚。”景岚也不愿再执着追究,她笑着看向了于笑,好心提醒道,“莫说本宫没有提醒你,后宫纷争从未断过,沉沉浮浮乃是常态,你若心高气傲便死的越早。”说罢,她直勾勾地看向了于笑。
“那还谢过长公主的提点了。”于笑似笑非笑地给景岚满上茶。
“对了。”景岚似是忽然想到一般,突然说道,“君悦在西疆受伤了。”
听到这话,于笑的手蓦地抖了抖,但随即便笑着抬起头看向了景岚,“不知长公主说这话所谓何意?”
“本宫知道你懂。”说罢她站起身来,“如今父皇议事也该结束了,本宫该走了。”
景岚想过,能帮欧阳君悦的人着实不多,说宰相,说二皇子,那都是君臣之间彼此的利益关系罢了,一旦关系破裂,谁还能帮的了谁。唯独一人便是于笑了,景岚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到底是放心不下,才会出此下策。
见了庆阳,一阵寒暄之后,景岚便问起了欧阳君悦的事,庆阳脸上一阵无奈,最后才点了点头。
“父皇,如今君悦有伤在身,景岚实在放心不下。”景岚紧抿着唇,满脸哀切,“还望父皇准景岚前去看望。”
“这怎么行!”庆阳断然拒绝,“你乃万金之躯,而且还怀了孩子,长途跋涉而去若是受了伤,那可怎么办?”
“父皇。”红着眼眶,景岚极为坚定道,“君悦乃是我的夫君,如今他深陷困境,我若不去,便会一辈子后悔与愧疚。”见庆阳微微有些动摇,景岚蓦地便跪在了地上。“父皇,景岚只求父皇答应景岚!”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庆阳终究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那就……”叹息了一声,庆阳着实不愿让景岚冒如此大的险,可是依她的性子,庆阳又觉得绝对阻拦不了,“那朕派一队人护你去西疆。”
“儿臣谢过父皇,另有一事,儿臣也想求父皇。”景岚继续道,“欧阳大将军有个次子名叫民悦,不知父皇可有印象?”
“怎么?”
“欧阳大将军一直想让这次子跟在君悦身旁学习,可是一直拉不下面子来与父皇求着情。于理说来,这朝中的事景岚本不能过问,但如今欧阳大将军乃是我公公,前些日子他又为欧阳民悦气得好几天都没吃下饭,所以……景岚想着,能不能让民悦也跟着去?”
“朕听闻说这欧阳民悦深谙唱戏却不喜操兵这才惹怒了欧阳,若是如今让他去西疆,朕只是觉得……”
“如今欧阳大将军便是觉得欧阳民悦没有尝试便放弃着实可惜,不如父皇给他一个机会,让欧阳大将军也看清这件事。”
“这倒也是个好方法,欧阳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般放不下,实在是……”思及当年种种,庆阳只得苦笑,“朕寻个时间可得把他招进宫来,好好说说。”说罢,他看着景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便去吧,小心些,朕等着你回来。”
“是,景岚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不日,皇上下旨令欧阳民悦前往西疆随军,而长公主随行。
“你这是做什么!”接下圣旨之后,欧阳民悦便径直冲进了公主府。
景岚浅笑,“你不是要欧阳府么?没点本事怎么支撑整个将军府呢?”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的人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心中却是不断在想着当日他在伤自己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狠绝。
见欧阳民悦未有接话,景岚倒是兀自笑了起来,“民悦,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杀我之时我与你并不怨恨,你又如何下得了那样的毒手?”
冷冷的笑不带一丝温度,那样的感觉着实让景岚讶异。都说戏子无情,她本不信,可是如今眼前之人当真是演的一手的好戏。那一颦一笑哪里看得出他其实是一个如此漠然人性的残忍之人,思及此,景岚只得叹一声自愧不如了。
“你若自小都被人瞧不起,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你也能如我这般无情冷血。”欧阳民悦眼神突然变得狠厉,那种感觉就好像从前的景岚,真的……一分一毫都是那么的像。
而这个时候景岚才恍然发现自己变了,便的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没棱角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蓦地,她的脑海之中悄然掠过了一个身影,那人没有太多的表情看着别人时只有冷漠,而看着自己时却只有柔情。
欧阳君悦……
“你恨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看着欧阳民悦,景岚只是冷冷说道,“别人从未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欧阳大将军待你与君悦二人从未有过任何偏袒,他不喜爱你只是因为你总忤逆他。”有时候会错了意便是如此,“欧阳大将军虽说总气你不听他的话,可是……是他疏通了春梨园的人才让你能进去唱戏,是他给了春梨园老板银子,老板才愿意让你与主角配戏。”景岚苦笑,“你可知你自己并无唱戏的天分?若非欧阳大将军在,你这一路又怎会走的如此顺畅。”
“你……”
“我让人去查过,你当年学习马术时从马上摔了下来,欧阳大将军不但没有安慰反而责骂了你,此后你便无心再学习,只因府中来了个戏班唱戏,便迷上了戏剧。你可知,君悦在练习马术,武功之时又受了多少苦?她不过是没有在府中罢了,纯阳上上的冰雪千年不化,她日日要在雪地之中舞五个时辰的剑,你可知道?她在纯阳,身边除了大夫人以外便再无其他的亲人,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孩子而对她另眼相看,反则更加苛刻,你又可曾知道?”景岚嗤笑着一掌拍在案上,“是你自己懦弱,是自己选择了逃避,怪不得任何一个人……你以仇恨的目光去学武,去证明自己,去做每一件事,你却不知真正瞧不起你的,其实是你自己罢了。”
“你知道什么!”欧阳民悦的脸色越发的暗沉,“那些人都说我是野种,都瞧不起我,都说我不及大哥,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