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别人的错归咎到大将军和欧阳家的人身上,公平么?你宁可听那些旁人无所谓的言语,也不愿相信事实么?”景岚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分外的可悲,“你知道,你有多可笑么?”
“就算可笑,也轮不到你!”说罢,欧阳民悦已然怒目抽刀逼近了景岚。
景岚瞧着,却也不急,“如今你众人皆知你来了公主府,我若死了,欧阳府里一个人都逃不掉。你这一刀杀的可不止是我,还有欧阳家族众人,包括……你娘。”
话音刚落,已然在身前的刀锋突然微微侧过,随即滑向了一旁。寒芒四起的剑深深地扎进了一旁的木柱之中,嗡嗡作响。
景岚笑,却是不语。
“你到底想要怎样!”
“欧阳民悦,你没得选择了。”她是那般的笃定,“如今父皇颁了旨意,你会与我一同去西疆已然是定局,如果我有半点不测,那便是你的过错,再者……此次乃是我像父皇请的旨,你说陈子元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你……背叛了他呢?”
“你……你这女人当真是歹毒!”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个无情冷血的工具,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歹毒?”扣下了茶杯,景岚起身准备朝后院走去,“欧阳民悦,你没得选择了,要么顺从我,要么……你有死!别以为会武功便可以称霸天下,蛮力永远比不过谋略,这一点……你该深深记在心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景岚走到半路上突然笑着顿住了脚步,“对了,忘了和你说,我前些日子一不小心在二娘身上下了蛊毒呢,这东西当真是神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用呢?”
☆、去见君悦
景岚去将军府的时候,欧阳大将军在大堂之中等了许久。那是景岚第一次与欧阳大将军独处,只见他如刀刻一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动人,蓦地在景岚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突然跪了下来。
“请长公主受微臣一拜!”
“使不得!”景岚一愣,慌忙上前扶住了他。
“谢过长公主为民悦请知,如今老夫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长公主之恩,老臣——”
“莫说这些,如今我乃是欧阳家的媳妇,力所能及之事自然要去做了,只是……”景岚垂着眼,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只是此后证明了民悦并非大将之才,还望大将军莫要再为此事而生气了。”看着欧阳大将军,景岚宽慰他道,“此事也并非绝对。”
“谢过……谢过长公主。”从一开始,欧阳对景岚便说不上喜爱亦或是厌恶,他只当是君悦喜欢,又与皇室攀上了关系,如此便甚好。可如今看来,他却是对眼前之人有了改观,可就当他准备再开口时,景岚却是突然沉声道,“其实,景岚一直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景岚听君悦说起过,欧阳大将军投向宰相,意欲扶植二皇子为太子。”
此言一出,欧阳的脸色变了又变,但毕竟已然见过众多风雨,依旧面色不改道,“微臣已然告老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不知长公主何出此言?”
“大将军莫要惊慌,我这相求的一事便与这有关。”景岚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列着一些人的名字,“这些人的名字,欧阳大将军应该很熟悉了。”
“这是……朝中大臣的名字?”欧阳很是不解地抬起了头看了过去,“长公主这是——”
“杀了他们,亦或是游说他们。”景岚浅笑,“否则,大将军一定会后悔的。”
“这是为何?”欧阳不解,但随即便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他们是……可是有几个人分明是——”
“他们皆是陈子元的人,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大将军若是信得过我,便如我所言,在我回京之前将此事办妥。”景岚也未有多言,只在欧阳大将军不解的目光之下离去。
欧阳民悦坐在马上,他与欧阳君悦差不多高,可却生得一副瘦弱的模样,也正是如此才能骗过了众人。
“走吧。”这回景岚特意请了一个常年在外的马夫,一路过去倒也平坦,可就在即将要出城门的时候,马车突然被急急勒停。景岚皱着眉撩开了窗户的帘子,“怎么了?”
“广灵,你不要命了!”就听得欧阳民悦皱着眉头质问了一声,景岚这才明白原来是广灵突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撩开了帘子,景岚看着正张开双臂站在马车前面的广灵,不禁有些无奈地皱起了眉,“广灵,你这是做什么?”
“我跟你们一同去。”广灵振振有词,“景岚,我要保护你!”
保护她?景岚讪笑,这姿态哪里像是要来保护她的,分明就是要跟着欧阳民悦。
“广灵,莫要胡闹了,这是去打仗的地方可不是儿戏,再者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赶不到预定的地方了。”
“你们不让我去,我就自己跟着你们!”说罢,广灵当真从那树后牵出了一匹马。“反正我马术一般,到时候要是摔死了,撞死了,那也算我的!”
听到这话,景岚实在是只能无奈苦笑地摇了摇头,“那三味斋怎么办?”
“卖了。”
“什么!”
就在景岚惊呼出声的时候,广灵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没有,我交给别人帮我打理了。”
见她这般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景岚不得已地点了点头,“那就上马车吧。”
广灵松开了缰绳,拍了拍马屁股,笑道,“好了,你功成身退了,可以走了。”见那马撒腿跑了后,她才转身上了马车。
“你当真是胡闹!”景岚狠狠地等了一眼广灵,“哪有你这般突然冲出来拦住马车的!”
“你不责备我会死么?”广灵嘟囔着横了一眼过去,但随即便挪到了景岚的身旁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么?”
“是放心不下我,还是放心不下外面那个人?”若说广灵这人景岚看不透吧,但她做到事偏偏就这般直白,是个明眼人全都能看明白。
“哪能呢?”广灵别过了头,撇了撇嘴,“我这是怕他伤了你,所以才——”
“是么?”景岚无所谓地冷冷一笑,反正结果页不重要了,她知晓便好。
“景岚。”就当景岚准备闭会眼休息一会的时候,广灵却是忽然转过了身,格外郑重地叫了一声。
“怎么?”
“你能不能放过民悦?”
这句话景岚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会从广灵的嘴里冒出来了,当初她还曾经问她,可是当时她的答案是不会不忍心,而如今……
“广灵,我和他之间的仇,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景岚说得格外认真,“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恨他,不要报复他。”叹息一声,“因为死从来不是最好的报复,那样只会便宜他了。”
“景岚……”
“我与你说过,你若拦我,今生你我形同陌路再不相见,你若顺我,那姐妹情谊还在,有我一日便必全心待你。”景岚不是个无情的人,一直都不是,“如今我不求你顺我,只求你莫要阻拦。你分明知道民悦他对你无心,不过是一味地享受你对他的好罢了,又何苦不断说服自己,欺骗自己?”
“你尝试过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几年么?他便是这样,他是自小就存活在我心里的那个人。”
“可你俩真正认识有多久呢?过往那十几年你对他一无所知,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喜欢呢?”景岚语重心长,“广灵,看在你我情谊上,我才这般与你说,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因为……真的不值得。”
景岚一直以为广灵是一个极为洒脱的人,就好像当初她可以说走就走,此时说回就回一般。可她从未想过眼前的人竟然会为了民悦而心烦意乱到这般田地,何苦而又何必呢?
欧阳民悦骑着马走在前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一副低眉顺眼好似书生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眸格外的凌冽。
紧握着佩剑,骨节已然泛白。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了,总之是怪怪的。
“欧阳民悦,老娘喜欢你,要么我嫁你,要么你娶我吧。”那时候他刚从春梨园做出来就被蹲守了许久的她抓进了马车,然后一抬眼就瞧见她一脸兴奋地说着那话。
“姑娘,你……你在说什么?”那时候他是真的吓呆了,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嫁你,你娶我,你要选哪个?”广灵又重复了一边,那认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那一次,民悦落荒而逃,却未料此后她竟是天天给她送吃的,送喝的,不论风雨总是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的店里的台子本不是用来唱戏的,可她偏偏就改成了戏台子,然后请了戏班。于是他觉得心有愧疚,遂去了她的店,这一去竟是成了习惯。
“广灵。”终有一次在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她。
“恩?”
“不要对我那么好。”他看着她,试图看尽她的心里,看透她,看透她的心,可是她眯着眼睛大笑了起来。
“我就想对你好,不行么?”广灵仰着唇角,霸道地说道。
“我不可能娶你,你也不可能嫁给我。”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无理取闹可是却让人不反感,只是满满的无奈。
“这样……”她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尴尬,但下一刻又笑了起来,“我就想对你好,你管我?”
看着她转身离去,那时候欧阳民悦的心情跟此时很像,有什么话想要是说出来,可是满脑子的空白,就是说不出。
去西疆其实并不远,陈国京城本就靠近西北,到欧阳君悦那也不过是两个月的路程,若是赶得快些,一个月左右也可到了。
越往西,天便越干,水便越少。而广灵此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上吐下泻起来。
“看来是东西吃不习惯有点水土不服。”这事马夫看得多了,“得尽快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下来,不然她可得吐死了。”
欧阳民悦紧皱着眉,“早就让你别跟着来,你偏不听。”
吐得头昏眼花的人,蓦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等过去去一眼,“要你管!我是为了景岚来的,又不是为了你……呕!”
“行了行了,赶紧找个地方让她歇脚。”这吐也吐干净了,时辰也不早了,景岚扶着广灵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朝下一个小镇而去。
“你在这住着,这离军营不过十里,你休息好了,我再把你接去,可好?”景岚连哄带骗,“放心,欧阳民悦不敢对我如何,而且我保住他一定不会出事,好么?”
“那好,你赶紧回来。”
安置好了广灵,景岚与欧阳民悦一路赶去,天黑不久便到了军营口。
☆、大火滔天
“你这不是胡闹么!”披着夜色从军帐里走了出来,欧阳君悦瞧着灰头土脸的景岚,又瞧着满脸疲惫的欧阳民悦,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