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娥想说不,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
“吴施!你和沐剑山庄连手杀了这么多人,如今竟然连亲人都不放过,你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女儿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还有一个人质在手,武林盟主不敢轻举妄动,眼看吴施就要加害唯一的活口,武林盟主不得不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期能将人救下来。
“擒魂牌!”
相比起武林盟主,其他人的关注点自然是在落魂山宝藏上,看到吴施手上的盒子,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擒魂牌!
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这时候,吴施却y-in森的笑了起来,遥遥指着武林盟主:“哈哈哈,你少假惺惺,若不是你带人逼上门来,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他看着手中的盒子,脸色疯癫:“擒魂牌,对,没错,这里面就是擒魂牌。”
人群s_ao动起来。
“可是你们知道,怎样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吗?要你们至亲之人的血!”
“不可能!”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种事情怎么能信?
“你们以为我相信吗?”吴施嗤笑,“我当然不信,可是这个盒子坚硬无比,不论是刀砍还是火烧,都纹丝不动。”
“我和姓林的同时发现了这个盒子,我和他杀了两百多个人,把他们血浇在上面,却又什么用都没有。”
“他在临死之前又将这个盒子给了我,想要我替他杀了破乙门的人为他们报仇。”
“可是,他露出了马脚,波及了我。”
“若不是你们,”吴施指着这些人:“若不是你们,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解开这个盒子,或许,就不需要什么亲人的血。”
“可是你们逼我!你们要将我逼上绝路!”
“我除了拼命打开这个盒子,没有别的办法了。”
吴施又转过去,对吴佩娥说:“佩儿,这盒子还是纹丝不动,你帮帮爹爹好不好?都是这些人害死了你娘,你弟弟,等爹爹为你们报仇好不好?”
吴佩娥已经晕过去了,她什么也回答不了。
“乖女儿。”吴施慈爱的拍拍她,手上就要用力。
“住手!”“不要!”
年轻人和武林盟主一前一后的阻止,却抵不过吴施狠毒的决心。
他手上用力,将那长盒子当做武器,狠狠的捅进了吴佩娥的心口。
吴佩娥被疼醒了,她眼睛几乎瞪出了框,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面露狰狞的父亲。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珠迟缓的转动,越过重重的人墙,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从小被她磋磨欺负的人。那个人对她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笑,还是笑得这样开心。她看到她张嘴,竟然看懂了她所说的话。
她在说:“吴佩娥,你喜欢吗?”
喜欢吗?
若是有下辈子,她——
吴佩娥的头耷拉了下去,没了气息。
“砰。”
吴施将吴佩娥的尸身丢了下去,颤抖着双手要将盒子打来。
这个时候,年轻人,武林盟主的阻止也没有了,围观之人的讨伐也没有了。无数双眼睛落在吴施手中的盒子上,能不能打开?
“啪”
开了。
里面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
所有人都懵了,只有吴施哆嗦着双手,将那张纸条捡起来。
“尔等毁我落魂门,还想得我无上功法,白日做梦也!”
砰,吴施跪了下去。
“假的,竟然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施彻底疯狂了,捡起脚边的尖叉,好像眼前有无数的敌人在攻击他,“杀了你,杀了你!”
事实上,他不过是在对着空气胡乱挥舞。
“他已经疯了。”年轻人收回长剑,后退几步轻叹一声。
围观之人看到这一幕,尽是唏嘘。
想不到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假擒魂牌而白忙活一场。
不过,最惨的还是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百姓,以及吴家堡的这些人。他们为了这假擒魂牌,白白付出了x_ing命。
唉,天意弄人!
只有贺若玘笑得讽刺,天意?上一世,若不是她机敏,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她若没能逃走,或许他们会踩着她的尸体,发现这个盒子的秘密,最后唏嘘一声就抛开了。
她对这个盒子做了手脚,就在回来取戒指的那天,她用神识在盒子上刻画了一个吸血法阵,若亲人的血不够,根本打不开这个盒子。
而这个量,刚好够吴施杀光所有血亲,是不是很木奉的想法?
她没有费一丝力气,不过在最初喜堂上的时候,用神识将那些死去之人的尸体送到了沐剑山庄的密室之中,再随手丢出了几张诱人上钩的“密信”,这些江湖人自然就逼上门来,让吴施狗急跳墙了。
顺利得仿佛天都在助她。
没错,那些人虽然的确是沐剑山庄和吴家堡的人杀的,但谁会傻傻的将尸体丢在自家的密室里?这都是贺若玘一手安排的。
正是因为转移尸体消耗了她几乎所有的心神,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白玉烟的存在,让她轻易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若非如此,以她的警惕,只怕烟儿还未近她的身,她的神识便会...
她庆幸,因为此事让她没有伤害到烟儿,也让她得到了救赎。
...
吴施自尽了。
或者说,并不是他自愿的。他那么惜命,既然为了活下去,能杀了自己的妻儿,他又怎么可能会自尽?
这是围观的江湖人士逼迫之下的结果。
这样一个连妻儿都下得去手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怎么可能放任他活在世上?
除了自尽以谢天下,他没有别的出路。
随着吴施的死亡,这一场轰动江湖的闹剧以鲜血淋漓的空白荒诞结尾。
人群散去了。
不排除有人发死人财,去搜寻吴家堡留下来的财富,但这些都与他人无关了。
吴家只剩下了那个被逐出家谱的吴三小姐,想不到她与吴堡主撕破脸皮,却y-in差阳错的活了下来,不得不叫人感慨世事无常。
可是她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她不过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依旧没能找到的沐剑山庄大少爷林伯春,那也不是他们该cao心的事情了。自有破乙门的人寝食难安,与他们何干呢?他们有没有参与沐剑山庄的屠杀。
白玉烟牵着贺若玘的手,走在吴家堡外的木道上,这条路她十几天前还走过,那个时候她意气风发又怒气勃勃,她将吴家堡的这些人打倒,丢进水里,将吴佩娥按进水盆里。
而现在,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
她走在这条路上的心境也是不一样了,只能说物是人非。
“烟儿。”
贺若玘有些忐忑,担忧。
也不知让烟儿知道,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害怕她,远离她?不在用那双带着暖意的目光看着她,而是恨她仇视她?
只要一想,贺若玘心里就一片深沉。
可是她却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上一辈子千疮百孔的灵魂。
“阿玘,你说让我留下来看热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会死这么多人?”
来了,终于问出来了。
贺若玘没有刻意避讳白玉烟,以烟儿的聪慧,哪怕不能事先察觉,在事情发生以后,也必然会想到。
她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烟儿会怎么看待她呢?
贺若玘与白玉烟牵着的手,被她握得死紧。
两人在江边停了下来,吴家堡的码头上还挂着两盏灯笼,在江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倒映在江水中的微光随着粼粼的江水荡漾。
四周朦朦胧胧的,不甚黑暗,也不甚清晰。
白玉烟和贺若玘两人相望,倒映着对方身形面容的眼睛也不甚清晰。
在嘈杂又寂静的夜晚,合着人声,水声,风声,白玉烟听到了贺若玘的回答:“是,我知道。”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没有慌乱,没有后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里面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白玉烟头一回知道贺若玘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如果没有察觉到她手上几乎捏疼她的力道的话。
白玉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贺若玘的心一沉。
她的小太阳,脸上的笑容没有了,难道她要消失了吗?
白玉烟的手缓缓从贺若玘紧握的手中抽出,贺若玘哪怕身体恢复了康健,她的力气也不如她。
贺若玘头一回痛恨自己是个没用的法修,如果她的力气足够,她宁愿将烟儿的手掌捏碎,柔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哪怕她再如何用力,她也只能渐渐地感受到她的手心,空了,烟儿离开了。
贺若玘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了掌心。
烟儿会对她说什么?决绝,无情,陌路?
她可以听,但她一个也不接受!
“阿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