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接住昏迷的衡宁,轻轻地扶到木凳上。
鲜血一路流淌着前进,在地毯上滴落断裂的猩红。
“先生,我就知道是你。”那人扶着c-h-a在自己身上的剑向他靠近,虽说血液不断地流淌,但唇角的笑意仍然柔情似水。
“先生对我,果然不会见死不救。”
“宁君,你莫要再动了,莫要再动了!”衡清女仙看着地毯上愈发浓烈的猩红瞪大眼睛,哽咽着喊出声来,身子愈发颤抖。
那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是摇晃着向元阳走去,口中不断呢喃。
元阳看了看地上抽搐到快要晕过去的衡清女仙,再看看眼前不断向自己靠近的故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曾想,这新上任的司火仙君,竟然是当年的那位小王爷!
那些积土的回忆破开千年的阀门倾泻而出,他与这位小王爷的孽缘,可以追溯到他尚未历劫成仙的古旧年头。
元阳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你且站住罢,自己疗伤。”
这位小王爷与他的关系,两句俗语便足矣。
狭路相逢。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6章 过往烟云
往事若寒刃,尖而锋利,挑起阵阵波澜。
那时,元阳尚是个修道的凡人。
他因修道被佛修门赶出,一身破烂麻衣,一双Cao鞋,一匹瘸马,连骑都舍不得,就更别说吃。终日饥肠辘辘,饱受风霜雨露。
偌大浔阳城内,竟无他化缘人家。
听闻青楼花街贵人多,元阳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碰碰运气,牵着那瘸马便上了路。
花街柳巷,人声攘攘,倚红偎翠。
华盖马车缓缓行过,青石板上一片碧色,人来人往,步履不停。
元阳讨得他近日来的第一个馒头。
瘸马兄老长地够着脖子,用殷殷的眼急切地看着那直冒热气的大白馒头。
元阳手中的馒头还没有吃完,便听闻前方发生s_ao动,女人的尖叫声隐隐绰绰从人群中传来,其间夹杂男人的哄笑声。
瘸马蹿蹬后蹄,打了个鼻息,浑身的毛都在晃动,抓准元阳分神的时机,叼走他手中的半块馒头。
他擦了擦被瘸马兄舔s-hi的手心,缓缓向人群走去。
“这娘们儿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就她这破样子,还不准让爷上!”
一个壮汉,横眉竖眼,正用着比麻花还粗的鞭子抽打女人,肩膀上青筋毕露。
鲜血从女人破碎的衣服中渗透而出,她痛苦地在布满尘土的地上扭动,像只无助却逃窜不得的蚯蚓。
四周围满男人,兴奋地看着壮汉甩动鞭子打在柔弱的躯体上,时不时爆哄出一声“好!”
青楼花巷之处,只有人心隔肚皮,阎罗在人间。
壮汉揉动自己发酸的双手,朝手掌间吐唾沫水,他正准备把手中的鞭子再次甩下,一个黑影兀然窜至身前,堪堪止住他的动作。
人群外,瘸马长鸣。
“官家,别打了。”
壮汉抬起头,身前原是一个破和尚,浑身褴褛,污垢满面,辨不清容貌。
壮汉怒目圆瞪,想要挣脱擒住他胳膊的力量,谁知眼前和尚的手竟如同钳子般,紧紧扣住,丝毫不松动。
他的脸都憋成了紫红色,依旧没有挣脱开眼前人的鹰爪。
“女人家不愿意与你享那鱼水之欢,总是有缘由的,或许是因为她来了月事。”元阳垂下眸子,褴褛的衣衫布条随风飘荡,他微微翘起唇角,用另一只手拽出壮汉手中的鞭子,“又或许是因为官家的‘鞭’实在没有这麻花鞭半分粗......女人么,不就图那个。”
拽出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而后笨重地被甩落在地。
周围人爆发出轰然大笑,眼神在壮汉的裆部乱晃,“着实是小了些,小了些!”
壮汉恼羞成怒,暴吼一声,他浑身发抖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巨刀,元阳眼眸一挑,单手如梭,电火雷光之间便用手掌擒住那冰凉的刀刃。
手心传来冰凉的金属触觉,他稍稍施力,坚硬的冰冷感化为虚无。
刀刃破碎,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化为齑粉,飘洒到地上。
元阳心中松气,几十年的邪门歪道,果真没有白白修炼!
瘸马长鸣,人群却是一片寂静,僵持中,却有俩三鼓掌声从上空传来。
元阳抬头一瞧,看到两个光膀子。
原是小王爷这厢白日宣 y- ín ,正搂着娘子嬉戏得酣,却被楼下的动静扰了耳目。
他抱着小娘子来到窗边打探,便望见那‘破和尚武压裘壮汉’的有趣情景来,忍不住鼓起掌,此人天生异眸,紫色的眼中划过不知名的情绪。
小王爷赤光条条的,小娘子自然也是无衣遮蔽,她不想被众人瞧见,正想跑,被小王爷摁在怀中,不能动弹,一阵软玉挣扎。
众人循着元阳的视线抬头望去,便见到醉红苑二楼的那个窗口处,探出一对野鸳鸯的肉糜来。那男子趴在女子的身上,眼睛却直直看往地面上的破和尚。
这一盯,便是久久没有移开,时间仿佛在小王爷的眼眸中静止。
元阳与那人对视,脑袋壳儿却突突作痛,好似在提醒着他有什么坏事要降临。
狭路相逢,孽缘难避。
两年后,元阳坐在军帐中,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做“应兆”,他郁闷地雕刻着手中的木头,只恨自己早有预感,却不知规避。
那日青楼小王爷惊见破和尚后,三顾茅庐,非要请他来做自己的先生。破和尚窝在那座废庙中,不知道扔出多少送来的馔食玉液、美人金箔。
他表面端着两袖清风的架子,心内却忍不住泛酸,这人比人真要气煞人,他怀着一份仇富心,摁住那快要叛逃的瘸马老兄,死活坚守破旧。
宁做破庙亡魂,不作金玉池中庸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