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听得一愣一愣的,刚要问她会不会做,冷不丁发现女王朝这边走来……
“陛下!”俯身,标准的屈膝礼。
“……”
表情冻住,肢体瞬间僵硬,滔滔不绝的某人愣了一下,只觉身后蓦然袭来一股强大的威压,缓缓转过身,看到的是伊丽莎白似笑非笑的脸。
对视几秒,江心言被那双凌厉的眸子盯得浑身发毛,想着是不是要行个礼,偷偷瞥向珍,别扭地俯下身子,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一只素白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便将她“提”着站了起来,“兔子养的如何?”
一贯清冷淡漠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瞟了眼在笼子里吃得正香的肥家伙,目光回到她脸上,神情微动。
“挺…挺好。”
“去我的马车上坐。”
“啊…?”终于抬头,很快又移开视线,她不敢跟这个女人对视,“不好吧,我…”
“你没有资格说不。”
“……”
缩了缩脖子,江心言认怂,提着灰砸跟在女王身后,走到那辆明显更大更华丽的马车边,战战兢兢地钻进去。
旁边的凯特-阿什利满脸惊讶,女王一向爱骑马多过坐车,尤其是随队伍走在城市街道上,会亲切地跟道路两旁来观仰的平民挥手示意,以展现她的仁慈。
一转身,凯特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其他侍女们八卦的视线。
马车缓缓动起来,摇摇晃晃的,江心言抱着笼子缩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悬着一颗心搁在嗓子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哪里让女王起了怀疑,也许前方等着自己的不是什么好路。
闷不做声的沉默让空气变得滞缓,一丝冷凝气息悄然浮动,直压迫得人喘不上气。
“我很可怕吗?”蓦地出声,比之前要柔和,“坐过来。”
江心言一个激灵,摇摇头,表示她不可怕,乖乖地挪着屁股坐到离女王更近的位置,可是中间仍能坐下一个成年人。
胳膊被一股力道猛然抓住,惯x_ing让她一头栽了过去,脸颊猝不及防贴上一片汹涌的柔软,霎时间呼吸就乱了节奏,怔愣着抬头,对上那双冰冷幽深的蓝眸。
清晰明朗的线条勾勒出妖冶的轮廓,眸底悄悄流泻着冰火交织的暗潮,掩映在化不开的漠然迷雾下,朦胧,转瞬即逝。
是她迷恋且熟悉的气息,是文字资料里的模样。
呼吸依然平稳,胸口的起伏却缓慢下来,“看够了吗?”
“……”
手忙脚乱地推开,坐直身子,一抹绯红悄悄从脖子爬上耳朵根,她尴尬地背过身去。
“多大了?”嘴角轻扬,笑意浮起。
“22……”
“想家吗?”
“想!”转过身,顾不得刚才的尴尬,江心言急切的语气似乎要哭了,可身边的人仍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里不好?”
“当然不好啊!食物难吃,衣服难穿,没有娱乐的东西,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死掉,而且回不去…”她忘了是在跟谁说话,一股脑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静静地听她吐槽,没有丝毫恼怒,平静的眸底忽而漾起一丝波澜,“为什么担心会死?”
“因为…”
突然止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悔,“没什么。”
“我就那么Cao菅人命?”
“……”
还是被伊丽莎白猜出来了,这个聪明得过分的女人,真可怕!
她抿着唇不做声,低垂眼眸,下巴倏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捉住,但没有像上次那样越捏越紧,或者强迫她转过脸,而是用指腹轻柔缓慢地摩挲着,沿下颚线条游走至脸颊,细腻柔嫩的皮肤手感甚好。
j-i皮疙瘩掉一地…绷紧了神经。
修长的手指带着幽幽香气,缓缓抚过她的眼尾、眉头、额角,再从那秀丽小巧的鼻子上滑落,触碰两片粉嫩软唇,回到下巴的起点,每经过一寸,连毛孔都忍不住颤抖。
皮肤好烫,仿佛整个脑袋被煮熟了似的。
“漂亮的人,我舍不得杀。”耳语,吐出温热的气息。
“陛下也很美…”
忍住,不能崩,不可以惹恼这位女王。
只闻一声轻笑,极短,极快,刹那间戛然而止。
这些天,听那个叫珍的小厨娘汇报了些情况,关于眼前的女孩儿,从陌生的名词到一些奇怪的习惯,她无不派遣强大的情报机构摸得一清二楚,似乎越来越能证明,女孩儿的话,可信度较高。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女孩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真的是上帝的旨意吗?
下意识地摸了摸指间的戒指,那里面藏着母亲安妮-博林的画像,没有人知道,除了自己,和她。
☆、9
.
马车晃荡得让人昏昏欲睡,以这种速度,不知要多久才能到伦敦城,江心言索x_ing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石台上躺着个人,衣冠华丽,但是看不清脸,而她则跪在石台边抽泣,手里是一株枯萎的红玫瑰。
然后陷入一片黑暗,隐约感觉身体在晃动。
睁开眼,她还在马车里,身上盖了件墨绿色薄绒斗篷,背面绣着红白双色玫瑰,和代表都铎王室的纹章图案,不见了伊丽莎白,外面的光线暗了很多,传来嘈杂的声音。
那一刻心有点慌,仅仅是瞬间。
打开窗户,天色已近黄昏,车队正走在平坦宽阔的城市街道上,两边排列着一间挨一间的木头屋子,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男女老少,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或多或少的鲜花,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在卫兵奋力维护秩序的情况下,争先恐后地想要靠近。
而她要寻找的那个人,正骑着御马,缓缓前进在马车侧前方,踏着人群的欢呼声,向街道两边的平民挥手示意,俨然一副亲切仁君之姿。
仅仅是一个背影,窈窕,挺拔,却让江心言产生了强烈的虚无感,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想到了资料里说的,伊丽莎白女王最喜欢骑马出行,在民众面前表现出她亲和爱民的样子,且深谙拉拢民心之道。
江心言把头抵在窗框边,看着那道背影发呆。
“睡醒了?”
不知不觉前面的人速度慢下来,跟马车齐平,稍稍偏头,就瞧见窗框上搁着个白净得像瓷娃娃一样的脑袋,瞪着曜黑的双眼,微撅小嘴,似乎在走神。
江心言如梦初醒似的,抬眸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像瞥见了一抹淡笑,可细看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脸。遂点点头,小声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伦敦市中心。”
“噢……”
四百多年前的伦敦城,看起来就像农村一样,房屋结构紧密,全是木头的,犄角旮旯里都是脏兮兮的污垢,垃圾还堆在门口成了小山,就这,不爆发瘟疫才怪,要么一场大火能烧掉整座城。
“马上就到汉普顿宫了。”暼了女孩儿一眼,又在走神,眉宇间稍有不悦,却也没再说什么,面对民众时又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江心言缩回脑袋,把斗篷叠好,放在一边,过会儿又忍不住摸了摸,不知是什么好布料,手感不错,隐约能闻见一丝幽香,很熟悉。
“你把这个披上吧,秋天昼夜温差大,当心着凉。”她又伸头出去,举起那件斗篷。
马背上的人身形一顿,语气生硬,“不用。”
“……”
汉普顿宫位于伦敦西南部,泰晤士河边的里士满,是典型的都铎式风格建筑,始建于1515年,有着“英国的凡尔赛”之称,最初属英王亨利八世的红衣主教沃尔西所有,后来随着沃尔西的倒台,这座当时最华丽的宫殿便成为了王室的财产。
车队抵达王宫门口,砖红色的墙壁和设计有极其规整的园林艺术,让迫不及待下了马车的江心言眼前一亮,惊叹于这座极尽奢华威严的宫殿,看直了眼。
温莎堡已经够美了,但这里才是真正的惊艳。
“小姐,你冷不冷,怎么把斗篷脱……”珍一下马车就来找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不经意看见了斗篷背后的图案,生生憋了回去,“天呐,这是陛下的斗篷?”
江心言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斗篷,想还给伊丽莎白,但是对方早就被王公贵族们簇拥着走在最前头,都没功夫理她。
其中离得最近的那个,是狩猎晚宴上的美男子。
“没事,我不冷,一会儿要还给陛下的。”有股失落盘踞心头,很淡很淡。
……
在汉普顿宫住的房间,和温莎堡的格局差不多,区别就是空间更大,多了个小衣帽间,窗户外面视野更加开阔。
屋里很干净,应该是有人提前打扫过了,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江心言把衣物从箱子里拿出来,放进衣帽间,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肚子有些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