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然,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白里发青,江心言皱了皱眉:“会不会太残忍?”
“善良没有用,你必须拳头硬。”
一句话把江心言噎得哑口无言,其实,还是有道理的,残忍是固然,可要是那箭真的s_h_è 中了伊丽莎白,她恐怕想把行刺者剁碎了心都有,这种人,死有余辜。
.
泰晤士河北岸,外桥坊。
街边拥挤着一排排肮脏狭小的木屋,是伦敦城里的穷人聚居区,与城外的乡村仅一墙之隔,环境常年脏乱差,一些乞丐、小偷、小贩等作j-ian犯科之辈经常在此徘徊。
马车停在街道外,珍提着裙子跳下来,向车夫道过谢,捂紧了怀里的东西,哼着歌往那间y-in暗破旧的小房子里走去。
“爸爸,我回来了!”
一进屋,就见到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士应声转头,冲她微笑,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看起来有几分y-in森可怖,她停住了脚步。
“勋爵大人…”
罗伯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顺手拿出一袋金币,递给面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是珍的父亲。
男人接过钱袋甸了甸,立马紧紧揣在怀里,邋遢油腻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朝罗伯特点头哈腰道:“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有大人帮忙,我家两个可怜的孩子早就被抓了去,您简直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说着他的手不小心蹭到了罗伯特的袖口,后者皱了皱眉,不准痕迹地退了半步,保持距离,“我要和你女儿单独谈话,你们都回避吧。”
“是是是,马上回避。”一转身拉起妻子和两个儿子踏出房门,走前不忘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让她别怠慢了这位贵人。
关上门,本就昏暗的光线更暗了,珍捂着怀里的东西不敢吭声,眼见罗伯特笑着走近,俊美的脸庞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恍然,红了脸:“勋爵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马上要跟法兰西人开战了,你知道的,这次征兵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在范围内,不过,你的两个弟弟很幸运,他们逃过了一劫。”他那张抹了蜜似的擅于花言巧语的嘴巴,几乎要贴在这女孩的脸上。
是雄x_ing荷尔蒙的气息……
珍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僵着身子等他说完,倒是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喜悦的光,“真的吗?勋爵大人,您真的……”
“没错。”呼出鼻息,满意地笑了,退一步拉开距离。“不过,他们暂时会由我的人看管,我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也绝对安全,只要你听话办事,一切好说。”
珍为难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您不会害小姐吧?她是个很好的人…”
虚伪的笑容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声道:“想清楚,你家人的生与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别!”猛地抬头,乞求地看着他,跪了下去,“我一定听话帮大人做事,求您放过我家里人吧,任何后果我自己承担…”
“听话,才是好孩子。”伸手,撩起她一缕金发,轻轻一口气吹落,眼里y-in仄仄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遂摸了枚金币丢在她膝边,“赏你的。”
嫌恶地瞥了眼,用脚踢开门,悠然离去。
脸颊滑下两行清泪,不偏不倚滴落在金币上,晶莹的液体折s_h_è 着那诱人的金色,刺痛了她的眼,不知跪了多久才踉跄着站起来。
怀里的布包很沉,是江心言送给她的一些珠宝,积攒了这么这日子她才想着带回家,好歹能卖钱补贴些家用,现在看来,她没有这个脸……
门外传来中年男人的大笑声,珍抬起头,心里一惊,慌忙想把东西收起来,可是晚了,父亲前脚已经跨进了门,手上提着刚买的酒和r_ou_,喊道:“珍,你弟弟他们去……”
话未说完,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瞪大的眼睛里露出欣喜贪婪的光芒,放下酒r_ou_走过去,“你哪来的??啊??”
说着伸手就要抓。
珍下意识拦住父亲:“这些不是我的…我…我要还给别人…”
“别人?哼,到了我家就是我的!给我!”
“爸爸……”
“走开走开,回宫里干活去!”不耐地冲女儿摆摆手,挤开她,一把抢过包裹搂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32
.
英王遇刺的消息很快传了个遍,风声一放出去,引起国内外各界不小的s_ao动,无论是否与事件有关的人都纷纷开始猜测,然,不到三日,行刺者就被逮捕,关进了伦敦塔。
枢密院会议上,伊丽莎白似乎毫不关心这件事,提都没提一下,依然安静地听着大臣们吵架,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时不时看一眼塞西尔方向,不意外收到了他困惑的眼神。
塞西尔:陛下,您抓错人了吧?
伊丽莎白:你猜?
塞西尔:……(一边捋胡子一边思考)
“法兰西的舰队已经起航,他们等来了合适的风向,连上帝都在帮他们,噢……”反战派大臣声音突然变大,打断了伊丽莎白和塞西尔的眼神交流,吵嚷成一团的两派也安静下来,纷纷看向王座上的女人。
“一共来了几艘战舰?”
“四十。”
“我们呢?”
“十六艘……”
半晌不语,诡异的氛围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在座每个人的心,四下安静得只能听见小心而缓慢的呼吸声。
“温特爵士。”突然出声,指尖停止叩击,视线扫向一位年轻军官,那是英格兰海军舰队的总司令,“你率领舰队开赴福斯湾待命,但,我并不授予你对法兰西船只采取行动的权力,明白怎么做吗?”
福斯湾是苏格兰东部海岸的重要港口,法军舰队这个时候起航,只能从那里登陆。
这话里藏着太多潜台词,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年轻的军官却是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与女王相视而笑。
“陛下……”
看出了套路,塞西尔有些着急,刚开口,伊丽莎白就站了起来,带着满脸的倦意准备离开,丢下一句:“你跟我来。”
“……”
.
回到书房,她破天荒地没有站在窗前欣赏河畔美景,而是坐下来,握起纸笔。
“坐。”
眼皮都没抬,对着跟进来的塞西尔道。
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疲态,硬生生让这个钟爱黑袍的男人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着头思索了会儿,沉吟道:“陛下的脸色不太好,还是休息一下吧?”
沉默,只闻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就尴尬了。
“被抓的那些人,都是替死鬼。”写完一张纸,放下笔,y-in郁的目光扫过纸上满满的方块字,不禁柔和起来。
那个女孩儿的名字,都快被她写烂了。
“您的意思是,借这个理由……”
“没错,沃辛汉说那天晚上的刺杀目标是罗伯特,他只能调查到是国内某个天主教势力头上,但从时间与手法来看,背后一定还有一条大鱼,而且,就在我的身边,爪牙也不少。”
换了张纸,继续写。
“那些替死鬼是教皇的人,正如你说的,也是针对罗伯特,动机相同,区别只是还未动手,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送他们一程。”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塞西尔了解她,现在越是平静,就意味着爆发起来越恐怖。
仔细想想,顿时明白了,女王是想抓住行刺事件背后真正的主谋,比起三天两头叫嚣着要摘了她王冠的境外势力,潜藏在身边的危险才最可怕。
正所谓,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我听说陛下要将他们分尸?”
“那怎么够呢?”挑眉,眼底涌起血色寒光,唇角扬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不尝遍伦敦塔里的酷刑,就太枉费他们进去走一遭了。”
塞西尔忍不住起了一身j-i皮疙瘩。
这一连串事情都跟罗伯特有关,本来他就讨厌那个毛头小子,现在更是深恶痛绝,想想就气,气得卷毛胡子又开始飘了。
伸手,捋了捋胡子,气愤道:“我认为…陛下还是尽早选一位王子结婚的好,您这样大张旗鼓地护着罗伯特,当心他得意忘形,难道您那么想嫁给他吗?看看舞会上他耀武扬威的样子吧,真以为自己就差一场加冕……”
一边催婚一边滔滔不绝地数落起小白脸,那模样就像个唠叨的老父亲。
“够了,威廉。”
不耐地打断他的话,挥了挥手,“我很累,你下去吧。”
结婚这个字眼就像一根扎在她心头的刺,拔不掉,且时不时疼一阵,就算百般敷衍回避,也终究要去面对,可是她越来越不能像之前那样从容且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话题,心里像是堵着什么,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