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算是醒了。”
清晰而熟悉的母语,江心言愣住了,混沌的大脑里一片浆糊,隐约掠过一些凌乱破碎的画面,有船,有火光,有飞机,还有爸妈…
她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妈呢…?”
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慌乱神色,空洞的黑眸里失了焦距,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迷茫又无助。奥洛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别过头去,声音有些抖:“对不起,你没有回去,也……回不去。”
绝望,红了眼眶,涌上一片温热,沿着眼尾悄悄滑落,原来那些画面,都是梦…
梦境里,她飞了好久好久,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一直飞到她睁开眼睛。所有的画面陡然间变得模糊,仅仅是几分钟,她就快要忘记这个梦,而晕厥前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昨晚……
忽而,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惊恐地大喊:“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杀她…”
肩上一阵剧痛,温热的s-hi意伴随着血腥味蔓延开一片猩红,江心言一下子脱力跌了回去,眼角再度淌下两行清泪,不知是因为疼,还是担心。
“你别乱动啊,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止住血…”皱眉,手忙脚乱地按住她,解开白布仔细查看伤口,果然裂开了。
“她在哪?没有事吧…?”希冀的目光里含着泪。
这个“她”,不用猜都知道是伊丽莎白。
奥洛一边重新包扎一边愤愤地瞪眼,没好气道:“有你当人r_ou_盾牌,她能有什么事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你自己都没脱离危险呢!这里医疗条件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吧,那群蠢货医生还好意思自称医生,tm手都不消毒就要给你拔箭,我真是要气死了!万幸你是没伤到要害,就算没有失血过多,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
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沉默半晌,小声道:“谢谢你…”
“我说,你跟那个女王很熟嘛?居然给她挡箭?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撇撇嘴,眼里充斥着对伊丽莎白的不屑,跟外表那个乖巧甜美的公爵之女判若两人。
怔愣,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记忆碎片只剩脑海里斑驳的倩影,浮现出那个人轮廓分明的脸,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不再是枯燥乏味的文字资料,而就活生生在眼前,在身边,触手可及…
她知道,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31
.
收到通报,说江心言醒了。
走近那间房,伊丽莎白远远就望见了站在门口的奥洛,像是在等什么人,徘徊不定。冥冥中,她总觉得这个女孩有些不一样,就像最初见到江心言时的感觉,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陛下。”见到她,奥洛俯身行礼,天使般甜美的笑容里充满真诚,“江小姐已经醒了,情况还算稳定,但是有几点我必须向您说明一下。”
不语,默许她继续说。
“在江小姐伤势痊愈之前,尽量不要让她随意走动或见人,在床的两米范围内所有家具每天用烈酒擦拭两遍,另外要随时注意她的体温变化,如果出现发热情况,就……”
“就会死。”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三个字,心却是重重地沉了下去。
“是的,陛下,恕我无能为力。”
沉默,平静的眸底沁出一丝寒意,片刻又消散,她深深地看了奥洛一眼,唇角勾起浅笑,不语,迈步进了房间。
.
江心言躺在床上瞪着眼数羊,没有麻醉剂的时代,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忽略伤口的疼痛,奥洛说昨晚用烧红的匕首帮她取箭,烫掉了肩上不少皮r_ou_,很大概率会留疤。
光想起那个画面,她就怕得哆嗦。
幸好挨了这一箭的人是自己,要是伊丽莎白……
这个设想令她几乎窒息。
房门口传来说话声,很轻,听不清楚,接着门被推开,伊丽莎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心里一喜,伸着脖子想要起来。
“别动!”
快步走过来,按住她,目光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呼吸一滞。
“伊丽莎白……”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专注得仿佛忘记了疼痛,“是不是有人要杀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握住了她的手,是令人安心的温度,“但是你有事。”
灰蓝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痛惜,身体里压抑着的狂暴情绪积郁心口,隐隐叫嚣着将要冲破束缚,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归为平静:“为什么要这么做?”
“……”
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死!”冷静忽而崩裂,加重了语气的低喝没来由让人心慌,伊丽莎白有些失控,冰冷的面具霎时支离破碎。
汹涌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淌下鬓角,泛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无助、委屈、恐惧吞没了江心言的思绪,她无力地摇着头,含着鼻音小声嗫嚅:“我知道…可是我更怕你出事…我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不要凶我了……”
心,猛烈地抽搐。
伊丽莎白握着她的手悄然收紧,晦暗不明的眸底隐去一抹血色,恢复了冷静,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骄傲如她,第一次向人道歉。
但是江心言反而更委屈了,头撇向一边,也不理她,噙着眼泪抽抽噎噎。
“别哭了。”
还是不理,抽抽得更厉害了。
无奈轻叹,伊丽莎白耐着x_ing子哄道:“我不凶你,可以吗?”
继续不理,突然就有点飘。
“江心言。”
“!!!”
“再不转过来我就……”
近在咫尺的声音越来越y-in沉,吓得江心言一哆嗦,认怂,乖乖地侧过头,看到的是伊丽莎白放大的脸,妖冶、冷艳。
“你……你就怎样…”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就吻你。”
轻笑着低头,微凉的唇瓣轻轻蹭过她眼角的泪,很咸,很涩。
只是蜻蜓点水一吻,却慌了她的心神。
望进那双温柔似水的瞳孔,仿佛产生了自作多情的错觉,令她移不开眼,想要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罗伯特……真煞风景。
“你走开,我不要理当小三的人。”负气地推了她一下,那力道软趴趴的像猫爪,不痛不痒。
“小三是什么?”
“就是……”咬住下唇,仔细想了想,“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个人,不论x_ing别。”
半晌,伊丽莎白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曜黑的眸子,经眼泪洗刷过似乎更加澄净明亮,江心言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心里打起了小鼓。
自己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唉。
“那个…我不是说你不好…我…”
“艾米才是第三个人。”勾了勾嘴角,笑着打断她的话,伸出修长的指节拂过枕边黑发,“不过你这个定义不成立,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
“……”
“我记得昨天向你解释过了。”
心虚地眨了眨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指尖缠绕起乌黑顺滑的发丝把玩,灰蓝色眸子里噙着一抹戏谑笑意,幽深不见底,仿如摄人心魂的黑洞,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你好像特别在意罗伯特?”
“我…我没有…”脸色瞬间爆红,尴尬地扭过头去。
“嗯?”
这鼻音,听得江心言浑身气血上涌,像触了电似的,又酥又麻,肩上的伤口更疼了……
还是得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查到了是谁要刺杀你么?”扭头,正色道。
却见伊丽莎白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见了笑意的眼底掀起一片肃杀波澜,继而又恢复了平静:“想杀我的人,有很多。”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江心言急了,眉毛拧得能夹死蚊子。
“你在担心我吗?”
垂眸不语,点头。
浅笑,握紧了女孩儿的手,隐忍下心中那股狂躁的戾气,“如果抓到行刺的人,你希望我怎样处置他?”
“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他伤了你。”语气冰冷,指骨不由掐紧。
“……”
“那就我来说吧,先活剖,再分尸。”漫不经心地卷着手指上的黑发,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充斥着血腥气息的词汇,仿佛在谈论舞会该穿哪条裙子,“也可以先斩首,再开膛,不过,这样就没有太多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