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静室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实在热闹。君默宁、廖无期、易舒云兄弟都已经围着火炉坐在厚厚的垫子上,火炉里,不出
意外已经正烘烤着几只细长形的红薯。看到他们进来,廖无期忙招呼他们落座。
楚汉生接过君默宁手里的钳子,盘膝坐下来接着翻动红薯;齐晗身后有伤,只能虚虚地跪坐下,含笑投给身边的君亦晞一个放心
的目光。
廖无期经过几日的调养,脸色已然恢复了许多,映着火炉的暖意,杀手头子笑道:“楚大个子,我跟你家爷正商量着,咱们什么
时候该回去了……”
“听爷的。”楚汉生干脆道,“北疆的情况稳定了,北方苦寒,北莽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我们也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对了,爷
,大少爷的信您看了没有?”
“看过了,”君默宁倚在一个厚实的方垫上,神态惬意道,“大哥简单说了这次出使的过程,大致还算顺利,阿提莫都的事算是被糊
弄过去了……”
提到‘阿提莫都’四字,易舒云和君亦晞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始作俑者的君亦晞,哥哥和先生的那两顿狠打,真正是深入骨髓的
教训。
廖无期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咋呼道:“我说小亦晞,我说你也听能耐的啊,这一次整个中州朝廷都被你搅得j-i犬不宁的!回头你跟
着回了京城,哇,你那丞相师公啊、副丞相大师伯啊,还有那些挨了三儿藤条的师叔们……嘶……这一人一顿,你那小屁股哦…
…”
君亦晞的脸瞬时白了!
君默宁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杀手头子,笑道:“吓唬小孩子,你也好意思!我说了,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追究了。”
君亦晞这才好了些,少年起身坐到兄长另一侧夹在兄长和师兄中间,远离这个吓唬小孩子的大坏人!
廖无期朝他拌鬼脸,君亦晞鄙视,众人失笑。
君默宁言归正传道:“除了出使的情况,我哥还在信里说了一件事。说是他这次算是直面了北莽的国君阿提莫夏川,不知怎么的
,他觉得情况不太对。阿提莫夏川表现得很……懦弱,毫无主见,甚至唯唯诺诺,但是北莽王庭的上下臣子却又很尊敬他。北方
向来尊敬强者,阿提莫夏川的母亲刘嫣是汉人,自己又软弱,怎会受北莽人尊敬?”
楚汉生接口道:“九爷也说过,之前与北莽的几次交锋,北莽均是战力十足,将士用命。若是照大少爷的说法,若不是阿提莫夏
川在领导着,难道还有其他人?可是,没听说北莽有特别出彩、足以功高震主的领袖啊……”
“晗儿,你怎么看?”君默宁突然问齐晗。
齐晗抬起头愣了愣,才说道:“会不会……他是装的?故意在大师伯面前示弱,其实暗地里还有其他打算?这次毕竟我们是兴师
问罪去的,装傻充愣也不失为一种应对之策。”
君默宁沉默地思考这种可能x_ing。
“小亦晞,你眼珠子咕噜噜转,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廖无期听着无聊,又拿君亦晞开心道。
君亦晞瞪了他一眼,脱口道:“我如果做错事被人家追上门,我就躲起来,随便找个人去应付……”
君默宁目光一错,又转向同样有些错愕的楚汉生,无疑,他们想到了一起。
第170章 围炉夜话(下)
易舒云和齐晗也心中一震,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君亦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看几人都不复适才的闲适,更加惴惴不安。
“好了,不说这个了,”君默宁打破沉默道,“红薯都熟了,汉生,给我一个!”
楚汉生与君默宁自是默契,马上挑了一个烤得最好的,却突然被一只手半路截胡!廖无期这家伙也不嫌烫,呼哧呼哧哈着气,笑
眯眯道:“嘿嘿,我就不客气了啊,你们随意、随意啊!”
君默宁失笑,也拿这个不羁的杀手头子没办法,楚汉生又挑了一个起来,递给君默宁;眼见得火炉里的红薯越来越少,算来算去
只有五个,最小最没地位的君亦晞抿了抿唇垂下脑袋,偷偷咽口水。
“小可怜儿的,给!我可不像你家先生,光顾着自己!”
君亦晞眼前出现一只香喷喷的红薯,他抬眼一看,正是廖无期。
“吃吧,不用跟他客气!”楚汉生笑道。
楚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先生的话,这点认知君亦晞很早就有了,他咧开嘴笑接过烫手的红薯,掰下半个又递了回去!
火炉子映着廖无期那张祸水的脸,笑得风华绝代。
“前辈真要离开?”易舒云边吃边问道。
君默宁答道:“前两日收到内子来信,她已经偕同我另外两个小徒到了东川。我打算过两天也启程,与他们汇合。我原是答应了
晗儿他们几个小的,这次带他们离京到处走一走,谁知道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君默宁的温润的目光投向齐晗,下游江南曾是他在相府就答应了齐晗的,谁料几经生死蹉跎到今。如今他身体康复,一路勤习心
诀,伴游天下,实在令人向往。
楚汉生也高兴地看向齐晗,却与君默宁一同发现,齐晗只是呆愣愣地跪坐着,丝毫没有要与师娘师弟团聚的喜悦。
第171章 离别
第二天一早,齐晗早早地过门请安,又服侍君默宁起身洗漱,随之去找楚汉生安排早饭。许久之后,君默宁几乎又要倚在床上打
盹儿,敲门声又起。楚汉生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进门,怒意冲冲地放下,坐到桌边生气。
后面跟着的齐晗手里握着藤条,进门之后也不说话,笔直跪下后,双手托着藤条高举过顶——这是一项以来请罚的姿势。
“怎么了?”君默宁倚着床角问道,“昨儿不是都说开了吗?今儿这么早就惹你了?”
楚汉生起身给君默宁整治白粥配菜,一边又粗声粗气地说道:“我跟他说今日、最晚不过明天我们就离开西川去和夫人汇合,他
……他期期艾艾跟我说,不想去东川!问他为什么,说什么要在江湖上历练历练!爷,您说吧,撒谎怎么罚!这次,我不求情!
”
“撒谎?借他个胆子看他敢不敢!不怕我掌烂他嘴再抽烂他屁股!”君默宁笑着起身到桌边坐下,端起碗说道,“他没撒谎,只是这
实话……也没说全罢了。”
齐晗深深地埋下了头,昨天被师父抽打的脸和身后腰臀似乎又疼了起来。他把藤条举得更端正,先生一句话仿佛把他剖开了似的
一览无遗,让他那点心思无所遁形。
“那就让他跪到肯说全了为止!”楚汉生气呼呼地端碗吃饭,呼噜呼噜地喝粥声里仿佛都夹杂这怒意。
君默宁失笑道:“吃饭生什么气?”说罢,也不再多言,慢条斯理地喝粥。
齐晗跪举着藤条,度日如年。师父生气是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先生的态度……却令他有些不明所以,最近先生对他实在宽容和善
,以致让他到了此情此境,心中依然存着几分侥幸;只是先生到底积威日盛,又慧眼独具明察秋毫,自己的这点心思到底能不能
瞒过……其实就算如实说,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
翻来覆去的心思翻腾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
一顿早饭花不了多少时间,待君默宁放下碗,楚汉生就要收拾。君默宁阻止道:“等等,汉生,晗儿还没吃。”
“爷?”楚汉生疑惑道。
君默宁起身接过齐晗手里的藤条,阻止了他自己褪裤子受罚的动作,说道:“孩子大了,总要离巢单飞的,过去是他有伤未复,
我才令他寸步不离;如今他已然好了,想到外面看看又有何不可?”
“先生……”齐晗仰视着满头白发如雪的男子,轻唤道。
“可是爷,您也说他话没说全,孤身在外,谁知道他什么心思?”楚汉生也是被齐晗几次“单独行动”弄得心有余悸,这才有此反应
。
君默宁把藤条放在桌上,坐下道:“有多少计划就有多少变化,有些话说不全,说全了也未必就能依着做。江湖涛涛,自然走到
哪里算哪里;遇着谁什么事,便是大罗神仙也算不过来。咱们教了他这么些年,难不成教出一个只能活在我们羽翼下的徒弟?”
楚汉生心中承认君默宁说的没错,可是……他就是别不过那道弯来!
楚汉生的心思君默宁早已了然,他转而对齐晗道:“晗儿,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如此不放心你独自游历?”
齐晗点点头,愧疚道:“晗儿知道,因为晗儿几次独自离家……都闯祸受伤令先生和师父担心……”
“所以你知道,出门在外,于我们来说,你最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是什么?”此刻的君默宁全然没有了严师的面貌,他是一个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