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舒云可真是玲珑剔透的人,”霍忍冬放下信,说道,“西川的事寥寥几笔就结束了,倒是晗儿的事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他说晗
儿受伤的事不怪晗儿,是他思虑不周,已经罚了自己三日夜禁食禁寝,就他那个刚刚恢复元气的身子,够他受的。”
“对自己也能狠心的人做事才有魄力,否则,我也不放心把西川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
霍忍冬试探着问道,“那……不罚晗儿了吧,行走江湖多多少少总会受伤的,吃一堑长一智嘛,易舒云这么一自罚,晗儿定然已
经愧疚得不得了了,他会护好自己的……”
君默宁想了想,松口道:“听你的,若是这点伤都要揪他回来教训,那真是要养他一辈子了……”
正说着,门外楚汉生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霍忍冬问道:“怎么样?晞儿的伤怎么样了?”
楚汉生坐下说道:“昀儿下手失了分寸,臀腿上伤得挺重的,没有三四日光景下不了床。”
君默宁头疼地拄着脑门不想说话,四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
原来今日元宵节,齐昀有事不能出门,就嘱咐君亦晞带着君亦晨出门去逛逛;自回到师门以后,君亦晞就对小四抱着愧疚之心,
不但事事顺着他,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宠溺程度,结果这一出门,就纵容着他吃糖葫芦,回来就上吐下泻!
君亦晨是齐昀放在心尖上疼的小家伙,但也从不会纵容,更不会放纵他这么吃;也不知是出于对这件事的怒意,还是心中依然积
聚着当初君亦晞所作所为的宿怨,一顿藤条下去,直接把受罚时习惯苦熬的君亦晞打晕过去了。
然后,齐昀就被罚跪在院子里反省,算算也有两个时辰了。
这不,在身边的三个徒弟,一个病了,一个伤了,还有一个正在跪省!谁都没吃那个好吃的元宵!
霍忍冬也无奈摇头,不过还是很愉快地把齐晗的事跟楚汉生说了,得知自家爷不责怪齐晗,大个子笑得异常欢畅,话里话外都是
“还是我晗儿懂事、孝顺、能干……”巴拉巴拉……
当夜,君默宁就回信给易舒云,拟定了西川事宜的处理,和对齐晗的态度。莫鑫、莫焱和莫淼三人连夜出发,莫鑫和莫焱的任务
是留在西川保护齐晗并暗中指挥晏天楼查明事件;莫淼则是取回朱果,随后返回东川。
第178章 作客
莫鑫的到来令齐晗又高兴又惶恐,不知道先生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怎么发落自己。经过几天的恢复,易舒云的身体已经康复,他坐
在书案前细细看着书信,齐晗却有些坐立不安。
易舒云看完信,对莫鑫道:“楼主的意思我明白了,纵天教一定全力配合火堂主的行动。”说罢,转手把信交给齐晗。
齐晗忙不迭地打开看,先生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一贯秉持言简意赅的风格,君默宁在信中除了安排西川事宜之外,对齐晗在西
川的事表示了肯定,自然也不乏严肃地提醒他,受伤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而且,西川事宜已然有人接手,齐晗的行止便由他自
己定夺。
齐晗惊喜地看着莫鑫确认道:“莫鑫哥,先生……真的不生气?”
莫鑫中正严肃的脸色也因为他眼中的惊喜而变得柔和,“是,少爷。临行前,楚爷悄悄与属下说了,主子对您是有些担心,但总
体还是满意和欣慰的。受伤的事……由易教主担了,主子也不再追究。至于行止……少爷可自行决定,若随莫淼回去,需尽快启
程;若您还想在外历练,将朱果交给她即可。”
齐晗歉意地看看总算恢复了的易舒云,回过头说道:“莫鑫哥,我也想回去的。只是西川之事我既参与了,就想有个结果……”
莫鑫点头道:“可以的,少爷,那属下把朱果交给莫淼,让她尽快回东川;属下留在少爷身边,西川的事由莫焱配合易教主。”
对于这样的结果,齐晗高兴之余心中也产生了一些陌生的情绪。自从去年被晞儿劫持着离开先生之后,先生对他越来越宽容:不
但在行事上,也在行止上。齐晗的行动自由了许多,可是心中隐隐升腾起的失落也让他明白:先生在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独立。他
理解先生的良苦用心,也强迫自己离开去历练——因为总有一天,他要面对离别的。
他不想到了那天,还让先生为他牵肠挂肚——这一路走来,先生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各人行止都已经安排好,莫鑫便一心一意留在齐晗身边照顾着。这个金堂堂主虽在晏天楼中的地位极高,可是在齐晗面前始终守
着主仆之礼,对齐晗的行动也不加干预;这并非愚忠,更多的是对主子教养出来的少主全心的信任。
这一段时间,齐晗实在过得很充实也很新奇。他随着易舒云和刘江川在西川地面上上蹿下跳东奔西走,把抓捕民乱余党的动静闹
得极大,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却很好地掩盖了莫焱在暗中的行动。
在这期间,齐晗与刘江川也相处得极好,二人在十万大山的雪坳里相识,又在州牧府同心对敌。最主要的事,两个人都是坦率而
真诚,行事光明磊落毫不做作。短短的时间里,刘江川就成了齐晗倾心相交的朋友。
非但如此,齐晗还去拜访了刘江川的身体不太好的哥哥,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们兄弟竟是双生之子,眉目极为相像!只是因为
常年病着,显得瘦弱苍白,气韵却是极好,谈吐不俗;看刘江川在兄长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看起来只是略有薄产的平常人家竟
也是家教极严,门风高洁。
转眼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和暖,恢复了武功的齐晗早已一袭春衫,因着这事儿,易舒云差点就拎着他的耳朵提醒了;可是咱君少
侠齐大皇子,照样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事,气得易舒云每每跺脚,威胁着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可是转而一想却又作了罢,他见过齐晗隐忍恭顺的样子,如玉君子一般的温润驯良,这小孩子的样子着实很难得是不是?他将来
若是肩负起整个天下,还有多少机会能这样肆意飞扬我行我素?
这样想着,除了诸如冒险受伤之类决不可触碰的底线之外,易舒云对齐晗也是越发的纵容。
二月初二,龙抬头。中州朝一年一度的文武举士又开始了。去年的此时,齐晗伤重不起,x_ing命垂危;今年的此时,他和易舒云拎
着补品去刘家作客:刘江川几日前就邀请了他们,说是兄长近日身体大好,有心与好友相聚小酌。
刘宅坐落在一条平民街上,不冷清也不是最繁华,房型样式也无特别之处,齐晗来过一两次,也算熟门熟路。刘江川在门口迎接
他们,他第一次见莫鑫,得知是齐晗家中派来的护卫,也自多了几分看中。
刘江川的兄长刘江岳已经在厅中等候,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刘江岳因为身体不好,今日依然穿着厚实的冬衣狐裘,眉目倒是果真明朗很多,眼睛也很有精神。他看着易、齐二人道:“因着
我身体的原因,家中少有来客,今日能得三位光临,实在蓬荜生辉!”
易舒云接话道:“刘大哥客气了,是我们失礼才是。”
刘江岳摇头笑道:“舍弟为人单纯莽撞,又在衙门当差,我总是怕他言语失当做事疏漏,因此对他管得也是极严;近一段日子听
他回来说起二位,君公子早先见过两次,当真是公子如玉,又于江川有救命之恩,今日得见易教主,也是我兄弟之幸。”
齐晗微笑,留意到刘江岳在说话时,刘江川一直都是倾耳聆听,神色恭敬,他心中不免感慨:虽说只是片刻之差,到底长兄如父
。
四人的交谈一直在轻松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刘江岳虽常年卧病不出家门,但是所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对外间之事竟
了解得十分透彻;据他自己所说,很大一部分是刘江川回家之后说给他听的,还有一些是他自己从书上看的。
齐晗也是极为博学,易舒云又是早早掌握了纵天教的情报信息网,三人越聊越起劲,只留下刘江川和站在齐晗身后的莫鑫大眼瞪
小眼。
这一聊便到了晚饭十分,刘江岳大手一挥,让刘江川吩咐下去准备晚饭,聊在兴头上的刘江岳非要与易舒云和齐晗一醉方休。
刘江川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又不敢违逆兄长,只好照章吩咐,心中却盘算着一会儿怎么阻止兄长喝酒。
大半个时辰之后,下人前来报备,说饭菜已经准备妥当;刘江岳当即带着三位客人去正厅后的厅堂,甫一进门,果真闻到了一股
浓郁的酒香。
走在最后的莫鑫微一皱眉,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并趁着落座的功夫,悄悄给易舒云使了个眼色。易舒云若无其事地坐下,却在刘
江川给他倒酒的时候,推说身体刚刚复原,不便饮酒而改喝茶了。同时他也好不讳言得埋汰齐晗,说是别看他清醒的时候文质彬
彬,一喝酒就就发酒疯,制都制不住,为着这个不知挨了师父多少板子藤条,现在身上还背着禁酒令。
齐晗一脸羞愤莫名地看着满口胡言乱语的易舒云,不知他目的何在,只是如今二人到底多了一层兄弟的关系,他也不好当众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