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血 by 淇水流(虐身虐心/BE)【完结】(2)

2019-05-02  作者|标签:

父皇为何如此心狠?十四岁的少年在命运之中艰难地挣扎。
然而,敬他爱他十几年,才发现自己与他竟无一丝关系?

夜月蜷缩在角落里,他已经三天没有进过一粒米,一滴水了。
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要腐烂的错觉。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多余的水了。
想起三天前,父皇拿了鞭子狠狠地抽在自己身上,手下没有任何的留情,任由自己在地上翻滚哀嚎,却根本没有看上自己一眼。
犹如在抽一块多余的抹布上一样。
然后便把夜月扔进了这个恐怖的暗室里,过了这么些天,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有的甚至向外流着黄色的水,发出恶心的气味。
夜月觉得很难受。
只不过是推了二弟一把,却不小心让他摔下了假山。
二弟不住地哭闹,御医看了以后只说是身上擦伤较多,并无大碍。
但是父皇盛怒之下,拿起那条绞金丝的马鞭,便狠狠抽了自己一顿,几乎要将他活活抽死。
到底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夜月想到这里,有些恐惧地打了一个寒颤。
大大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一点点眼泪来。
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绝望之中,夜月愈发地感到寒冷。

“狗奴才,滚开!”
门外传来少年满是烦躁的声音。
“二皇子,您???您不能进去???皇上那边???”
那小太监自然知道二皇子深得圣上宠爱,不敢得罪二皇子,却更不敢违了皇帝旨意。
“哎哟。”
那小太监痛呼一声,原是二皇子一怒之下,直接一脚踢到那小太监的胸口。
跋扈的少年带着侍从大步走了进来,看见夜月蜷缩在角落里,不禁愣了一愣。
而后,便冷冷笑了起来,
“哟,大哥,这些日子可好?”
夜月闭了眼睛,懒得理他,也没有力气理他。
萧靖觉得脸上蒙羞,咬了银牙,上前便是一脚踢在夜月腰上。
那里被抽得狠了,一脚踩下来结痂的伤口直接破裂开来,汨汨地流着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衣裳。
夜月疼得有些痉挛。
萧靖得意一笑,
“大哥,我可是好心来同你告别,你这般不待见弟弟我,可不是太子的作为啊。”
夜月艰难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仍旧闭着眼睛。
只是…..告别?
萧靖见他这般,心中更是狂怒。突然想到什么,便嘿嘿一笑,
“大哥好气度,小弟自是佩服。不知等大哥去了梁国,做了梁王那老头的娈宠,是不是还能保持这般气度?”
夜月猛地睁开眼,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萧靖。
萧靖更是得意,
“大哥想来还是不知道的。父皇已经下令将你送到梁国为质,永世不得回朝。”
质子,是从本朝开始以来便有的制度,名为质子,实为娈宠。
只是一般,都从落罪的王侯家中选派庶子担任。
像如今这般,派遣太子为质,倒是前所未有的。
“大哥看我作甚?弟弟我可是好心来同你道别的。大哥也莫气坏了身子,要怪,便怪你那水性杨花的母后,**生下了你,也难怪父皇不待见你了。”
宫闱秘闻被他当笑话一样地说来。
夜月瞠目欲裂,那垂死一般的模样甚为骇人。
“大哥不信?那便去亲自去问父皇吧。”
萧靖知道他不信,邪邪一笑,慢慢逼近夜月。
“你们两个,给本殿看好了门,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本殿的好事。”
夜月有些不安地盯着萧靖,不禁慢慢往后挪动着身子,却发现这窄小的暗室里,后面只剩坚硬冰冷的墙壁。
萧靖见状更乐。
“大哥这是作甚?”
上前直接抓住夜月纤细的腕子。
“害怕了么?”
萧靖将夜月禁锢在自己怀里,往夜月雪白的脖颈里吹了口气。
夜月瑟缩着脖子,要推开萧靖。
“放开我!父皇不会饶你的!”
夜月一出声便觉喉咙剧痛,声音沙哑如同砂纸磨过。
“父皇?”
萧靖嗤笑一声。
“大哥莫不是病糊涂了?”
萧靖从抓住夜月腕子的那一刻,便察觉到夜月整个身子烫如水煮。
夜月闭嘴,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是啊,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相信???
眼泪便又慢慢下来了。
身子慢慢软去,再不挣扎,放任萧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已经破碎的衣服被直接扯裂扔到一边。
夜月的身子整个地裸露出来,纵使有着鞭痕,也难掩美丽。
全身白皙颀长,骨肉均亭,连一丝赘肉也无。
萧靖眼馋自己的大哥已是多日,如今父皇要将他送入梁宫,怎么也得赶在这之前了却自己夙愿。
命令自己的侍从按了夜月手脚,又将他双腿大大拉开,其实夜月此时哪里又有力气去挣扎了?整个人软软地瘫着,眼睛大大睁着,眨也不眨,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死去。
萧靖终于要得偿所愿,激动地扶着早就坚硬的地方,对着夜月下身便是狠狠一顶??????

萧衍进来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情事后特有的淫靡。
当他看清眼前的情景,萧夜月瘫在地上,被人死死踩着手脚。不知是死是活。
鲜血不断地从他下身汨汨流出。
而他身上仍做着那事情的人,竟是自己的二皇子。
不由怒火中烧,怒喝一声,
“靖儿!”
萧靖闻声,脊背一僵,连忙从夜月身上滚了下来,连衣服都不及收拾。
那些侍卫这才知道皇帝来了,赶紧放开夜月,跪趴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父皇。”
萧靖膝行至萧衍脚下,抱住萧衍大腿哭道,
“是大哥!是大哥**了儿臣!”
萧衍自然不信,皱着眉头审视着萧靖。
萧靖哭道,
“大哥害怕去梁国为质,便**了儿臣,想要?????”
“够了!”
萧衍忍无可忍地喝止。
“给朕滚回寝宫好好反思去!”
萧靖心知无事,脸上挂着泪痕,心中全无惧意,带着自己的侍卫匆匆地跑了。
萧衍凝视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心中一阵厌烦。
皇后红杏出墙留下的孽果??????
“太子大逆不道,送去刑房重责五十。”
语气淡得几乎像在吩咐午膳的菜色一样。

宫中阉宦一向恃强凌弱,夜月平日里没少被欺凌侮辱。
那赵公公平素就看不惯夜月一副清高的模样,唤了两个小太监去处理。
拿了湿布粗鲁地往夜月还在往外淌血的下身擦去,夜月的身子疼得一阵痉挛,却仍是一声不吭。
赵公公在一旁冷笑,看这贱奴还能清高多久?
两人草草给夜月套了一身衣裳,跟在赵公公后面,拖了人一路到了刑房。
到处都是往来的宫人。
刑房是专门用来处罚宫中下人,不时地从两旁小间里传来宫人的哀嚎,只是如今,这太子????
众人不由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两个太监嘿嘿一笑,将夜月扔在刑堂中央的地上。
一人转身从屋子里端来一条长长的春凳来。
那春登上满是血污,看来肮脏至极。
另一个太监从屋里引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出来。
那两个太监,满脸横肉,本是在做强盗的,只是后来被官府缉拿,走投无路之下便净身躲进皇宫里。
“赵公公,又送来哪个要死的王八犊子啊?”
其中一人喷着满口酒气,阴阳怪气地骂道。
那赵公公笑道,
“宫中一个不知死活的小贱奴,得罪了陛下,您两位可多照顾?”
那赵公公也不说要责罚多少,掏了一点碎银塞到那行刑太监手里。
赵公公阴险一笑,发出阉人特有的刺耳笑声,让人不由脊背一寒。
此次本就是存了要夜月必死的心的,否则让他活着出去,透露自己假传了旨意便麻烦了。不如今日直接要了他小命,到时往上头只说是挨不过五十大板死了便是。
那太监满脸横肉都笑得抖开,大笑着重重拍着赵公公的肩膀,几乎要将人拍碎。
“好说好说!承蒙赵公公看得起,咱哥俩绝对好好照顾这贱奴。”
那赵公公忍痛赔了笑,便退到一边。
两人提起夜月单薄的身子,扔到春凳上。
周围都是围观的众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观看。
夜月趴在上面,身子都在不住地瑟缩。
并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觉得很冷很冷。
一双空灵的大眼睛不知看向了何方。
那两人只当他是吓得,相视着嘿嘿一笑,强盗血液中的嗜虐成分开始苏醒。
转身进屋拿了刑具绳索出来。
那麻绳已是变黑了的,不知绑过多少无辜的宫人。
粗粗的麻绳缚了少年纤细的腰肢,固定到春凳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夜月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青石地板。
刑房是处罚宫人的地方,父皇以前再无情??也不会让他来这里???
如今???如今这般???是真的要抛弃他了么???
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慢慢涌现。
夜月打了一个寒颤。

那两人看见夜月骨肉均亭,身形颀长,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裹在白缎子的薄裤下,便动了龌龊的心思。
想着反正今日这贱奴也是小命难保,玩玩总是可以的。
一人急色地将夜月身后缎裤扯下,众人俱是一呼。
那两瓣雪酥一般的双丘极是饱满可爱,犹如轻轻一碰便会破碎的羊脂白玉雕一般。
只是不知是谁如此暴殄天物,在上头留下了青青紫紫的指印抓痕。
话是这么说,只是看在一众yan人眼里,一个个眼中都燃起兴奋的光来。
恨不得自己上去添上一笔,只听得那纤细的少年惨叫才好。
那两个太监听见众人惊呼,有些得意。
伸手去分开那两瓣合拢的臀瓣,犹如展开一朵花骨朵一般。
夜月此时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开始挣扎起来。
挣扎得愈来愈厉害,几乎要带翻了春凳,夜月眼中流下耻辱的泪水。
却是咬紧了贝齿,再不愚蠢地央求谁来救自己了。
一个yan人见夜月在春凳上大力挣扎起来,抽出系在腰间的铁鞭,向着那雪臀便是狠狠一抽。
臀上立即刮掉一层油皮,血肉翻卷起来。
夜月哪里受过这样的痛?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时之间惨叫出声,那声音里带了无助的受伤小兽一般的哭泣声。
那两个yan人听了这声音,再也耐不住。
卷了袖子,啐了一口唾沫。
高高抡起边上那大汉手臂粗的楠木板子,狠狠地砸去。
夜月身形纤细,板子一下拍下去,便覆盖满整个屁股。
那疼痛很快便渗进骨子里,骨头几乎都被拍碎。
“呜呜….”
空气凝滞着,过了一会儿,夜月才低低地哭出声来。
任平时再清高,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赵公公站在一边,看得心中无比畅快。
夜月疼得面若金纸,满头都是冷汗,身后雪白的臀上已经浮起很深的紫色,杂着无数的血砂。
然而,这只是第一下罢了。
宫里掌刑的太监,平素里都是要经过反复练习的。
几十斤的铁棍轮下来,砸在刚做出的水豆腐上,要求豆腐不碎,外面看去完完整整。而里面,却早已是稀巴烂了。
夜月屁股上的皮肉半分没破,却映出如此可怖的淤紫来,里头伤得指不定有多深。
有人看见这样的伤,便知夜月今日是必死无疑,唏嘘了一声,掩了眼睛,不忍再看。

又是一板下去,夜月的身子痉挛得厉害。
先天不足的身子本就比不得他人,三天不吃不喝,夜月根本无法撑下去。
少年的身子不断地挣扎扭动着,那太监厌烦,唤了旁边的小童过来压住夜月。
虚弱至极的夜月,根本连抵抗小童的力气也无,被按住膝盖,再动弹不了分毫。
夜月满脸是泪,惨白的手指在空气里胡乱而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干涩的喉咙里涌上腥甜,多日不曾进水,惨叫哭泣之中,喉咙都已经磨出血来。
少年哭喊着,声音沙哑可怖,但是酷刑只会无情地继续。
天地之间,徒余他一人,再无人怜惜,无人疼爱。
夜月原本惨白的面色已然有些发黑,身后的板子夹着疾风声砸下,夜月终是惨然一笑,咳出一口血来,然后便是向前无力地垂下了头去,再无意识。

兜头一桶冷水浇下,夜月并未醒来。
那两个阉人骂骂咧咧的,才打这么几下便晕死过去,实在没劲。
边上众人已经离去大半,毕竟这座皇城里每天都要产生太多亡魂,司空见惯早已麻木。
赵公公在两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两人满是喜色,往屋内去了。
两人从屋子里抬出一个大火盆来,其中一个手中捏着一个满是油渍的牛皮包。
那人不慌不忙地卷开牛皮包,里面赫然是一排长长短短的银针。
阉人嘿嘿阴笑两声,挑了几枚三寸到五寸长短不同的银针,夹在钳子上,投入火盆。
很快,那银针便被烧得通红,冒着可怖的热气。
追魂针,本是大内狱中酷刑之一,只是本朝皇帝心生仁慈,感叹此种刑罚实在太过残忍,便禁止大内再用。
受此刑罚的罪犯从极度痛苦中被折磨醒来,又再被折磨昏死过去,如此反反复复,毁人心智。罪犯往往受刑不住,便宁愿选了剥皮梳洗之类的死法。
而偏偏这种刑罚废除不久,会使的,甚至使得精妙的,宫内是大有人在。
那阉人讪讪笑着,取了那四寸长的通红银针。
捏住夜月细小的右手中指,竟是对着那指甲缝,一点一点慢慢地推了进去。

夜月很快醒来,喉咙中都是血,张大了嘴巴,喉咙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地发出声音。眼睛几乎都要瞪裂开来。
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是那阉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扯了夜月一头乌发,迫他抬起头来。
粗大油腻的手指捏了一枚短些的银针,夜月虽然神智涣散,也知道要发生什么,看着那太监,呜呜地哭着,拼命地摇着头。
那太监虽被阉割已久,看见夜月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泪水,那个缺失的地方仿佛又苏醒了一般,腾地一下,整个人全身都发热起来。
按住夜月脑袋,对着神庭穴稳稳地将三寸长的银针完全插入进去。(神庭穴,就是额头最上方长美人尖的地方)
少年被疼痛折磨得几欲死去,在春凳上死命地挣扎着,很快,腰间缚着他的绳子便在夜月腰肢上磨出道道血痕来,鲜血染红白衣,分外恐怖诡异。

那阉宦却是又抽了腰间铁鞭,往夜月腰肢狠狠抽去。
一鞭下去,便打在腰椎上,众人仿佛听到“咔”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夜月却是只轻轻动弹了一下,仿佛并没有多少痛楚。
有年老的太监瞧了一眼,心下便明白,夜月的腰椎被活活打断了。可笑那小童还按着夜月膝盖,哪知道夜月的下身,是再动弹不了一分一毫的了。
心下唏嘘万分,就算这孩子今日命大逃过此劫,恐怕今生也落了残疾,更何况,如今那两个强盗根本就是将人往死里打。
饶是看惯了宫里这作践人命的手段,也不愿再驻足,捧了自己手中的家伙事,颤巍巍地转身走了。

夜月趴在春凳上,只上身轻微地挣扎。仿佛一只垂死的鱼摆动自己伤痕累累的鳍片。
那两个阉人相视一笑,仿佛在道,
早知如此,便一开始就抽断了贱奴腰椎就好,何苦费这么多事来?
抓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楠木板子,便又要继续。
心道,折腾了这么久,也不过过去十几板子,早得很早得很。

夜月被扎了神庭穴,这次是再也昏不过去,相反地,神智更加清醒。
然而,板子砸落在身后,他却不哭不闹,仿佛几乎感觉不到。
只有每砸下狠命的一板,单薄的身子便如落叶一板瑟缩起来,众人才道,那只是痛极罢了。
白皙的臀上再寻不见一丝原来的样子,全被深深浅浅极为恐怖的淤紫覆盖。
仿佛轻轻一戳,便会血流不止。

脸上的眼泪滚烫,然而,身体里分明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水了。
夜月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无力地垂着,望着冰冷的青石地板。焦距,却不知落到了哪里。
慢慢地,有液体划过脸颊,落在青石地板上。
温热的鲜红,泛着让人作呕的腥气。
乌黑的大眼睛里,两道恐怖的血泪汨汨流下。
“圣旨到!”
远远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声音,他们,又在说些什么呢?????
众人拜倒伏地,夜月也被人扯下春凳,迷迷糊糊被按着,伏在地上。
“太子夜月,生性敦厚,
今命太子代朕游历梁国,
愿太子不负众望,助两国永结万年之好。
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未得宣召,永不返朝!”

夜月迷迷糊糊地被人塞了圣旨,又被按了脖颈,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重重地磕了几下。
然而,他却仿佛已经死了一般,跪伏在地上,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不知看向了何方。
众人慢慢散去,周围一下子由喧嚣转为了清冷。
夜月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想动,也因为再也动不了。
直到一双苍老的大手将他上身支起。
李德全看见夜月惨白脸颊上两行血泪,心下便知底下人搞鬼,白白受了天大的罪。
心下悲痛,眼角不禁湿了,哀声道,
“殿下,地上凉。您还是回寝宫去吧。”
夜月听见李德全的声音,身子突然一震,纤细的双手死死抓住了李德全的衣袖,恍如溺水垂死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样。
只是那一双大眼睛,终究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李德全心中一惊,伸手在夜月面前挥了挥,夜月却是半点反应也无,澄澈的大眼睛更是眨都不眨,早已失了焦距。
李德全心下明白过来,不由又是长长一叹。
“殿下,老奴浮您回去吧。”
开口已有了泣音,宫中十几年,也只有这位老人还默默关心着夜月。
伸手要去搀夜月起来。
夜月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了开。
仍旧死死抓着李德全衣袖不放。
李德全疑惑地看着他。
“告???告??诉??我???”
夜月呼哧呼哧地发出几个破碎的声音,李德全凑着耳朵靠近了,半天才听到几个字。
“您要什么?您说。”
老人心中大痛,不由流下泪来。
“皇???皇???后???”
声音微弱至极。
李德全却赫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狼狈至极的惨白少年,惊异无比。


终于,苦苦哀求了李德全,夜月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趴在刑房正堂里,挣扎着也不让人来搀扶他,恍若死了一般。只有那时不时几声绝望至极的惨笑声,让人明白,他还活着。
后来,慢慢下起小雨来。
夜月在雨里淋了一夜,便被人抬回宫里。
夜里,夜月躺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
那老宫女偷懒,喂他几口米汤看他都和着血吐了出来,便不再去管,夜深了,竟自地坐在门口打起盹来。
半夜里,万籁俱寂,夜月却愈发清醒起来。
他摸着黑,艰难地翻过身,滚下了床,顿时全身骨头都叫嚣起来。
然而,夜月并没有理会这些,他用了全部的力气,爬到桌子边上。
犹如一个幽灵飘荡在夜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屋外仍然传来老宫女鼾声如雷。
桌旁,孩子咬着牙,撑起残破不堪的身子,摸到桌上的茶壶,抬起来晃了晃,壶里是早已凉透的水。
倒到老旧的瓷杯里,只浅浅的没了杯底。
不过也足够了。
夜月筋疲力尽,趴伏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良久,才平静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之下闪着莹白而不祥的光。
夜月静静握着这一摊白色的粉末,良久,开心却有些自嘲地笑了。
自己这十几年来,无论那人怎么对待自己,心中总还是相信他心里还是把自己当做儿子的。
如今一纸皇命,便要将自己送去异国做那人人不齿的娈宠。
怨他做什么?
到头来,才知道,自己跟心中敬仰那人,竟是半分关系也没有。
可笑自己还那般自作多情,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妻子红杏出墙留下的耻辱罢了。
现在想来,对于那么一个骄傲的人来说,如此侵犯了他的尊严,却仍然允许自己苟延馋喘了十几年,是不是应当感激涕零呢?
夜月想着,眼里就又落下血泪来。
命运弄人。
只盼着今日饮了这一杯,来世投个好人家,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双亲罢。
再不去回想这十几年来所过的辛酸苦痛,如今,我再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黑暗的世间,继续受苦了。
夜月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粉末一丝不漏地倒入杯中。
端起那瓷杯,对着养心殿的方向遥遥一笑,便是举杯,一饮而尽。

萧衍从睡梦中惊醒。
梦中却是十几年前靖儿出生的那天。
他伸手去抱那个绵软的小身子,那婴儿却阴森森一笑,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吓得他满身冷汗。
再无睡意,独自起身端了蜡烛,走到暖阁去。
九重华帐后,二皇子萧靖沉沉地睡着,一旁守夜的宫人睡得东倒西歪。
萧延听见儿子沉稳的呼吸声,便平静不少,只道最近国事繁重,怪不得自己夜来梦多。
弯下腰给儿子掖了掖被角。
便径自走了出去。


宫人一大早便发现夜月死在房里,直道晦气,也不去管他,只锁了房门,准备用了早膳再往上头去报。
这边萧衍刚下了早朝,也不乘步辇,心神不宁地往上书房赶。
可怜后面几个小太监,哪里是这位马背皇帝的对手,跑得气喘吁吁,几乎断气。
走到一半,遥遥地可以望见太子所住的宫殿。
萧衍不自禁停下脚步来,驻足看着那远远的一点老旧颜色。
不消片刻,突然之间,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乌云压城一般快速笼罩了整个皇宫上空。
那些小太监不解,倚着宫扇抬头去看。
此时天空已是全黑的了,众人匆匆上前,请皇帝移驾回宫。
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照得萧衍一脸惨白。
狂风疾作,李德全从远处匆匆跑来。
“陛下,太子昨儿个夜里薨了。”
李德全满是担忧地看着皇帝,倒不是怕他伤心什么,皇帝如何不待见这位太子早已不是宫里的什么秘密了。
只是一下子找不到送往梁国的娈宠,怕皇帝又会大发雷霆。
萧衍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看了眼李德全,便径直往前走去,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那个孩子???便这样死了么????
萧衍眼前显现出夜月那张怯懦的脸。
还有他自卑而期待地喊着自己,父皇。
久久不见雨点落下,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黑暗的天地照得恍若白昼。
萧衍突然僵直了身体,接着,便是直直地往后倒去。
“皇上!!”
身后一干众人惊慌失措地跑了上来。
大雨,瞬间落满整个大地。

萧衍被抬回寝宫,在一干太医忙乱片刻之后,很快醒来。
示意宫女将自己扶起来,
萧衍有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心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朕这是怎么了??????
不错,一个皇后**所留下的孽子,怎么可能牵动自己?
然而,真的听到那个孩子的死讯,却会前所未有地感到悲伤与难过。
萧衍自嘲地笑笑,
莫非真是老了?便同情心泛滥了?

几个小太监抱来奏折放在床头小几上,萧衍挥挥手,示意一干人等退下。
不管心中情绪如何,萧衍在批阅奏折下达命令的时候,永远都表现出一个君王应有的睿智和果断。
过了一会儿,李德全躬身走了进来。
“圣上。”
李德全躬身行礼。
“何事?”
萧衍连头都未抬。
“请圣上示下,太子那边,该如何处理?这天潮了,两天都放不住了。”
萧衍放下奏折,淡淡道,
“找口薄棺掩了吧。”
“是。”
李德全下去办了。

萧衍却无心继续看下去,将奏折扔到一边。
靖儿已经十四岁,可以独当一面了。再也不需要一个傀儡太子在他前面做挡箭牌了。
本该对那个孩子无情到底,毕竟他于自己来说,于皇室不可侵犯的威严来说,只是一个莫大的耻辱罢了。
但是,从出生到死去,那个孩子一直都是默默的,受了苦也直往肚子里吞。想到这里,便有一丝丝的心软,说到底,夜月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如今去了倒好,解脱了他自己,也解脱了朕。

寒风殿这边,一贯的冷冷清清。
李德全可怜那孩子,自己掏钱请了外头的法师进来。
法事之前,便要先洗身子。
李德全亲眼看着几个小太监将一直倒在地上的尸体抬了过来,放进洒满花瓣的浴桶里。
那孩子的尸体早已是僵冷了的。
只是那身上的伤痕,青的紫的都有,还有许多都是已经化脓了的,新新旧旧地堆叠着,仍是骇人。
又想起这孩子自打出生,便受尽侮辱欺凌,没过上半天的舒坦日子。饶是李德全在深宫多年,也不禁湿了眼角。
吩咐人上了几支香,但愿这个苦命的孩子早日投胎到个好心的人家,便是衣不蔽体三餐不保的贫农,也强过这无情天家百倍的。
那些小太监给夜月洗完了身子,便拿了一套全白的锦缎衣裳给他换了。
李德全领了法师进来,便看见小太监正将夜月的一只胳膊往衣裳里套。
那手腕间,红色的祥云胎记恍如鲜血…….

大雨还在继续。整个黑夜被闪电照得犹如白昼一般刺眼。
李德全在紫宸宫外徘徊很久很久,他不敢进去。

眼前却又浮现当年鲜为人知的事情。
当年皇帝因周国之事,一年未曾踏进皇后坤和宫。
谁知一年之后,皇后竟然珠胎暗结,生下一名男婴,之后便血崩而亡。
皇帝大怒,本要命人直接溺死那名婴孩。
考虑到容妃楚思蓉即将临盆,自己早已下定决心,这孩子,若为女孩将来便要立为护国大公主的,若为男孩,便要将来继承大业。
只是朝中大臣多反对此事,而那太子之位,素来不是什么安全惬意的位置。
如此,便有了之后种种阴差阳错的孽缘。
老人轻叹一声。
“李德全,你在外面作甚?”
屋内传来萧衍的声音。
李德全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片刻之后,屋外雷电大作。
一道闪电打下来,照得萧衍的脸恍如死人一般。
李德全跪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衍皱着眉,有些疑惑地想着。
怎么回事?????那个孩子???怎么就???就成为了???朕的孩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十几年前太医碗中,那两滴分离的血还历历在目。自己犹能感受到当年的滔天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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