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大爷正在练背撞大树神功,放在一边石凳上的戏匣子里正唱到包公铡美。
“她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蛮皇上,悔婚男儿朝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他逼死韩琪在庙堂,
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
白真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了一串。撞树的大爷竖起拇指道,“小娃子不错不错。”严格来说白真唱得并不太好,可现在对戏曲有兴趣的年轻人太少了,难得见到一个,自然要鼓励一番。
白真其实对戏曲无甚兴趣,但他喜欢西皮快板之类的节奏明快的选段,ch.un晚上听上几遍就会被节奏洗脑的那种。他极容易被一些音节音调洗脑,经常脑内单曲循环,循环久了就要爆发出来自己唱了,也因此没少荼毒身边人。
白真学这段铡美案的时候,还同时被《卖布头》里的唱段洗脑了,因而两段是一起学的。这会儿铡美案勾起了他的回忆,《卖布头》也迫不及待地要跟着出来溜一圈。
“哎,这块德国青!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白真冲徐方唱道,“你说怎么这么黑。”
“……”徐方心道我哪儿知道,这都什么?
白真继续摇头晃脑地唱,“它气死张飞,不让李逵,亚塞过唐朝的黑敬德呀,在东山送过炭,在西山挖过煤,开过两天煤厂子卖过两天煤了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了吧。”
这《卖布头》里模仿的小贩吆喝声连说带唱,节奏音调都极其洗脑。但徐方既不听戏也不听相声,并不能完全听懂白真在唱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不管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震惊了。
“……你任凭怎么洗,它不掉色儿呀!”“毛蓝!”“白布!白布不掉色儿!”
白真自己分饰逗捧哏把这段说完,有点兴奋地看向徐方。
“……”徐方有些无奈地笑了,不知拿这有毒的小东西如何是好。
白真没顾上搭理徐方就发现了新大陆。前面一小片空地上聚集了十几位中老年人在跳老年华尔兹。白真拉着徐方快步走去,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
放音乐的阿姨看到他俩在旁边看,招呼道,“乖仔要不要一起啦?”
白真高兴地看了徐方一眼。徐方刚觉不妙,白真已经扭头兴奋地冲阿姨点了一串头了。
“……”徐方被白真拉进了“舞池”。
有一对中年阿姨跳的最好,一直再给周围人做示范指导。白真一边瞄着她们的动作一边学着跳。
徐方被踩了几次之后终于受不了了,叹了口气叫停。他搂着白真慢慢指导舞步,可白真肢体似乎不太协调,有些笨手笨脚。不过他自己倒也不恼,就慢慢学,还挺高兴的。虽然一直被踩,还半天教不会,可看着白真认真又有点笨拙的样子,徐方就觉得可爱得紧。
明明嘴皮子这么溜,怎么到了肢体动作就这么迟钝。
过了一会儿,白真终于找到感觉逐渐上手了。跳着跳着他忽然“啊”了一声,想起了一件事。他动作没停,冲徐方眨了眨眼道,“对了,我三月要去留学了。”
徐方愣了一下,“明年三月?”
白真点头,“对,一年j_iao换。”
两人仍旧慢悠悠跟着夕yá-ng红华尔兹音乐跳着舞,白真又道,“怎么办。”
“什么?”徐方不解他的意思。
白真抬头看着徐方,“一年见不到啦。”
徐方笑了,柔声道,“我可以去看你。”
“来来回回好贵。”白真有点r_ou_疼。
“我还挺有钱的。”
白真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万恶的有钱人。他想了一下道,“如果没实践的话,暑假我可以回来一段时间。”
徐方沉吟一声道,“嗯……那我就不用过去了。”
“……”白真没说话,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徐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好了好了,到时我每个月去一次,怎么样?”
白真倒没期待这么高的频率,毕竟徐方还要上班。“……总请假不太好吧?”
徐方笑道,“Cào的心还挺多。怎么,不想我每个月都去?”
白真不说话了。但脸上藏不住的小得意和眼睛里亮晶晶的笑出卖了他。他前后左右暗中观察了一圈,发现中老年舞者们一个个都正跳得起劲,没人搭理他俩。
白真迅速凑上去亲了徐方一口。也没为什么,就是忽然挺想亲一下。
徐方挑眉,尚未开口,白真忽然又道“rrrrrrrrrrrrrrosa!”
“……”徐方绷不住又开始笑了。他简直不能理解白真为什么总能这么有毒,这又是忽然唱的哪一出。
其实白真只是刚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一念心经徐方就会暴躁,一发大舌音又会让他笑得停不下来,以后如果能再多发现一些别的,有没有可能研究出一个能控制徐方心情的用语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牛`逼得不行。只是不知徐方如果得知他这设想又会作何感想。
☆、第 31 章
31
留学手续在几乎遛断八遍腿后终于办妥了。临近放假,老师扔了个内阁府令笔译的活儿让他们几个分,价格还不错,只不过配合即将到位的语料库音频,他们这个寒假似乎有点充实过头了。
徐方依旧很忙,两人最近偶尔见面也只是吃个饭就散了。最后一门课考完,和鹈鹕们吃了顿散伙饭,黄珊珊和白真都是第二天的火车,大家也没多折腾,吃完就各回各寝室了。
白真收拾了一大箱行李,把一些不需要带出国的东西也一起收了进去,先顺道带回去一部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白真起了个大早,天气预报显示外面零下十几度,冷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好像要生生刮出几道沟壑,白真觉得刀子似的老北风这形容真是形象极了。